“內鬼？”
“不錯！”秦初給他斟了杯茶，“早上我去抓人時，出來被劉威劉營監(jiān)堵了個正著?！?p> “劉威？他找你干嘛？”老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
“他想插手內牢案?！?p> 何歡聞言突然站起身來，本想將手中茶杯砸在地上以表憤怒，但一想這是衙門的東西，便放回桌上，同時用力拍打桌子，“他這是要搶功勞??！土匪啊他！老弟！你沒搭理他吧？”
“我答應了?！?p> “什么？你這個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秦初暗笑，此人喜怒皆形于色，雖然世俗，倒不失真性情，相對來說這類人比較容易相處，合作起來方便得多。
“老何你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咱們才是一家人！我這么做的目的，是想借他的手知道更多消息，也好盡快破案！”
“真的？”何歡有些不信。
“當然！內牢出事，消息僅限我們幾個捕頭和下面的弟兄，他一個外人從何處得知？必定是有人向他透露！我把人都支出去搜集消息，也是不想讓旁人知道我們的談話?！?p> 老何將信將疑，“談什么？照你所說，現(xiàn)在線索全無，根本是無頭蒼蠅！”
秦初正色道，“你聽我說！現(xiàn)在我們兵分兩路，你暗中調查洪八生前做過哪些事，見過什么人，我去找劉威，讓他帶我去找王長年！”
“王長年？都在死牢了等死了......你認為，他跟這件事有關系？”
“我只是有這個懷疑。你想，內牢第一個死者孔二狗，就是他安排的，如果他沒出事，幕后真兇是否也會通過他來處理洪八？”
“這......有些牽強吧？”
“不！你錯了！孔二狗的死是內牢疏于防范，雖然宋大人嘴上沒提，但肯定暗中敲打過總捕頭，這個節(jié)骨眼上，又死了第二個人！這說明兇手非常著急，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殺掉洪八！這么一來，除了王長年外的捕頭基本上可以洗清嫌疑，因為如果有更好的辦法，必然不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可王長年也未必知道?。俊?p> 秦初笑道，“很簡單。不管他知不知道，只要我現(xiàn)在去見他一面，過上幾天就有答案了?！?p> 何歡一陣狐疑，見對方淡定從容，驀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果王長年跟此事無關，那他就會活著，反之，肯定活不到處斬的那一天！”
“有進步?！?p> ......
“你來作甚？來奚落我嗎？”
短短幾日，原本虎背熊腰的油膩捕頭，如今頭發(fā)白了一半，面容憔悴，像是老了十幾歲。
“老王，你我也算老交情了，真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是在這里?！?p> 確實，自穿越以來，除了師傅空無道人，就屬跟王長年認識時間最久，連周青都是半年后才出現(xiàn)的。雖然看不慣他的一貫作風，但為了生活，秦初始終保持禮讓克制，萬萬沒想到，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差點將他打入萬劫不復！
“其實我該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p> “......明白？明白又如何！我的今天，未嘗不是你的明天？”
秦初默然，他明白，王長年所言非虛。
除了自己，另外幾個捕頭，包括何歡，哪一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想要攀附權貴，只不過他的做法更極端、更罪惡！但誰能保證，其他幾人在遇到巨大的利益時，不會變成與他一樣的惡魔？
“今天來，不是找你談論人生道理，我有事要問你。”
“不知道?！?p> “看來你已經認命了。不過呢，離秋后問斬還有一段日子?！?p> 王長年突然大笑起來，只是那笑容說不出的猙獰恐怖，充滿怨恨，“嚇我？我都要死了！你以為我還會在乎受折磨嗎？”
“你的心已經黑了，總把人往壞了想。”
“呸！”王長年啐道，“你以為你是好人？我告訴你！過不了多久，你也跟我一樣，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等死！”
秦初面無表情，“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讓你最后這段日子里過得舒服一些。比如，換一個曬得到太陽，干凈整潔不潮濕的牢房?！?p> “......”
“意下如何？”
“你騙我。”
“你不信？”
王長年沉默了。
即便已經接受了死亡，但他還是會貪戀活著，如果有機會能過得更好一些，為什么不爭?。磕呐逻@是假的，可自己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你問吧?！?p> “洪八，你有印象嗎？”
“那個老賭徒？”
秦初眼神放光，“他在內牢死了，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嗎？”
“......我不知道?！?p> 秦初沒打算放棄，“洪八死的時候，當值的守衛(wèi)都被蒙汗藥放倒了，而且受到了極大地折磨！”
“......”
“我想你明白我說的意思?！?p> 王長年突然暴起，趴在欄桿上沖著秦初大喊，“你這是害我！你害我！”
他已經明白，秦初來找他的目的。除非他真的不知情，否則，他說與不說，黑暗中的人都會想辦法讓他‘閉嘴’！
“看來我賭對了，說吧，說了我會想辦法讓你活到該死的那一天?！?p> “你害我...你害我...害我...”王長年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
秦初沒有說話，他在等，等待真相。
“確實有人找過我，但那時候，我正想辦法陷害你，也就沒搭理他們?！蓖蹰L年的語氣很平靜，“是城南陳家的管事，他說洪八欠他不少銀子，還是還不上了，用他下半輩子做奴隸來償還。我嫌他贖人的銀子太少，便隨口打發(fā)走，讓他攢夠了再回來?！?p> “所以，你覺得是他們害死了洪八？”
“我不知道。但陳家老爺是三斧幫的二當家，有這個本事。”
“答應你的事，我會兌現(xiàn)的?！?p> 離開之前，不知為何，秦初開啟天眼想要找到黑人，卻并未找到。
或許是已經處決了。
死牢外，劉威已經等候多時，見他出來便迎了過來，“秦兄，可有好消息？”
“有。案犯可能與三斧幫有關，還有，給他換個干凈安全的地方，可能有人會對他不利！”
劉威笑道，“這種人渣，死就死了?！?p> 秦初眼神凌厲，盯著對方一字一句道，“如果他死在問斬之前，劉大人失職的罪過可就大了！”
劉營監(jiān)顯然被這兇狠的眼神震懾，頓時額頭生汗，“我明白了，這就安排！”
又到夜里，月明星稀。
這應該是他與王長年最后一次見面了。
無論如何，再見，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