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 富可敵國?!
因為侄女和盧象英主仆在一起,且李寄如今在縣衙差事,所以暫且不回定山的私塾,一方面可以給侄女避嫌,一方面方便工作。
好在這座院子有三個房間,盧象英和趙巨鹿可以擠一間。
下半夜。
盧象英和趙巨鹿被李寄叫醒,三人又將徐氏喚醒,四人悄無聲息的出了院子,直奔延陵書院旁的徐府廢墟。
這邊屬于富人區(qū)。
也是在戰(zhàn)火中受損最嚴(yán)重的區(qū)域,部分豪宅成了廢墟,城外涌入的人短時期內(nèi)也沒經(jīng)濟能力重建,是以沒多少人住這邊。
又是下半夜,安靜的很。
來到主院的愛蓮?fù)で?,盧象英看向徐氏,“你帶路罷?!?p> 徐氏帶著三人來到那一堆太湖石畔。
一堆太湖石在林蔭之間堆砌成一座綿延假山——何謂江陰巨富?僅是這一堆太湖石,從購買到運輸?shù)某杀舅阆聛?,沒個一萬把兩白銀,辦不下來。
尤其是幾塊造型別致的石頭,更是昂貴。
可惜,清軍和降兵沒人識貨。
有識貨的人也拿它沒辦法,畢竟不像金銀財寶可以帶走,太湖石再貴重,也只能放府邸里,那些降兵和清兵甚至連敲幾棒子都嫌費事。
再者,江陰距離太湖不遠(yuǎn),太湖石對于這邊的百姓而言,算不得什么價值連城的東西。
所以保存完好。
徐氏在前面,貓眼鉆進(jìn)假山里面的中空區(qū)域,低聲道:“那處地下密室就在這假山下面,戰(zhàn)亂前我爹帶我進(jìn)去過一次,好像是為了存放祖父的游記手稿?!?p> 李寄隨后。
盧象英拉住趙巨鹿,“你找個地方藏起來,隨時注意周邊情況。”
可不能被人黃雀在后了。
巨鹿得嘞一聲。
假山里面?zhèn)鱽沓翋灥氖T推動聲。
李寄的聲音隨之傳來,“小官人,找到門了,快進(jìn)來。”
盧象英進(jìn)去后兩眼一抹黑——月色太弱,不敢打火把怕驚動別人,加上又在假山腹地,光線更差,過了片刻才適應(yīng)過來。
勉強看清狀況。
假山腹地,有一扇人高的門,李寄和徐氏已經(jīng)進(jìn)去了。
盧象英摸了下門。
恍然。
這是用石頭漿水糊在表面,偽裝成太湖石的鐵門。
不對!
這門有一個偽裝得極好極好的鎖。
徐氏怎么開的門?
徐氏并沒有提及過她有鑰匙,難道門已經(jīng)壞了?
該不會已經(jīng)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盧象英鉆進(jìn)去后,發(fā)現(xiàn)李寄已經(jīng)用火折子把墻壁上的油燈弄燃,盧象英急忙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火光驚動了他人,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鐵門后面是一個臺階,下了有兩三米的樣子,然后是一個三米長的走廊,墻壁上濕漉漉的,顯然是愛蓮池的水沁潤所致。
盧象英大概算了下。
走廊盡頭的地下密室應(yīng)該在愛蓮?fù)さ恼路健?p> 徐氏已經(jīng)在密室大門處,手上拿了兩把鑰匙——原來是有鑰匙的,估摸著徐氏將它們和珠玉首飾放在一起,今天才拿出來使用。
松了口氣。
徐氏回頭道:“小官人,快?!?p> 盧象英上前幾步。
李寄在一旁很有些扎心啊,我才是你叔父啊大侄女,怎么感覺你對小官人比對我這個叔父還要親近許多喃。
徐氏開門,緩緩扭動。
盧象英和李寄兩人配合,將大門慢慢推開。
一座地下密室緩緩在三人眼前出現(xiàn)。
很大。
約莫一百個平方。
當(dāng)李寄挨著將墻壁上的油燈點燃之后,盧象英看清楚這間防水做得極好的密室,才知道這約莫一百個平方的地下密室意味著什么。
當(dāng)然,這畢竟只是一個家族數(shù)百年的底蘊的一部分——分家會導(dǎo)致財富分散。
比不得電視劇里的寶藏。
但眼前的畫面,還是讓盧象英的呼吸急促起來,密室那幾十口大箱子,盧象英就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里面放的什么。
要么是金條金元寶,要么是銀錠。
這種地方,總不會放銅板嘛。
不過看這樣子,徐屺似乎早就意料到江陰城可能會出現(xiàn)動亂——周邊幾個架子,原本應(yīng)該放著貴重財物,此刻空蕩蕩的,都收進(jìn)了那些箱子里。
徐氏站在箱子間,眼神有些茫然和悲慟,“崇禎陛下吊亡之后,我父親就預(yù)感到可能會出事,所以帶著我娘和我來了一次這里,并且把鑰匙給了我和我娘一人一份,只是我爹也沒想到,徐族竟然是毀于奴仆之手?!?p> 何其諷刺。
盧象英恍然,難怪徐氏會有鑰匙,感情徐屺早就有所準(zhǔn)備——你完全可以相信一個江陰巨富的眼光,何況這個江陰巨富還是個讀書人。
盧象英數(shù)了數(shù),二十八口箱子。
李寄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這些箱子,神情有些異常。
不狂熱。
盡管知道眼前這二十八口箱子就是江陰巨富數(shù)百年的部分底蘊,但李寄不是那種酒色財氣的人,他的眼神更多的是哀慟。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密室的存在,所以父親的續(xù)娶正室羅氏才會用盡一切卑鄙的手段,讓懷孕的母親嫡嫁給李氏。
羅氏怕自己和她的兒子分家產(chǎn)!
恐怕也正是因為這個密室的存在,自己的那些“兄弟”才不愿意讓自己回歸徐族罷。
然而現(xiàn)在呢……
這批財富,他們誰也享受不到了。
當(dāng)然。
李寄也沒有奢望過自己來享受這批財富,他要是有這個想法,他完全可以利用剛到手的縣衙主簿職權(quán),將這個房契弄成他的,而不是徐氏的。
換言之,他完全有機會獨吞。
但他沒有。
因為他是李寄。
因為他有一身傲骨。
更因為山河稀碎神州陸沉之際,有人可以用這一批財富來拯救這片土地,而這個人不是李寄自己,是那個人。
李寄看向盧象英。
笑了。
面對如此巨大的財富誘惑,咱們這位小官人表現(xiàn)得很正常。
呼吸急促。
眼睛放光。
面目有些潮紅。
當(dāng)然,這不是說盧氏小官人貪財。
而是因為……
面對這樣的財富誘惑,這才是正常人應(yīng)該有的表現(xiàn)。
盧象英確實有些激動。
心跳如鼓擂。
眼前的這一堆財富,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如果自己娶了徐氏,就能成為江陰巨富,當(dāng)然,這不可能,自己沒打算軟飯硬吃,但它們意味著另外一件事。
反清!
有了錢,就有糧,有了糧,就有人。
有了人……
那反清就可以提上日程。
這大概就是自己作為盧象英來到明末的江陰的意義所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