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和追兵斗氣一般。見鄭曉寶不來追,棒梗兒也用兩手拄著自己的膝蓋,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用眼睛瞟來。
雖然那小子頑劣,鄭曉寶也只好完成使命。
當(dāng)他再次蹬動車蹬時,棒梗兒立即扭身跑入了甕城內(nèi)。
騎車進(jìn)了甕城,鄭曉寶沒有找到棒梗的身影。
只好在心里暗罵一句“混蛋小子”之后,他騎車穿過了甕城、城門,到了西直門城門外。
出了城門后,眼前是一道土路,連接著左側(cè)繞過來的一條柏油路。
這條路看過去,可以望到頂端有個巨大紅星的展覽館。
它的附近,就是那個從社會名流到市井混混兒,都渴望不已的就餐地點;老莫餐廳。
前面的道路很直溜很清晰,沒有發(fā)現(xiàn)棒梗兒的身影。鄭曉寶猜測他,肯定是向右前方跑去了。
因為不遠(yuǎn)處的高亮河邊蘆葦叢生,易于隱藏。
騎車過了稱作“高亮橋”的石橋,鄭曉寶放慢了速度,沿著水面不寬的高亮河的河堤,尋找棒梗兒的影子。
高亮橋、高亮河,此時被改稱為“高粱”的名字。
八臂哪吒城的西北角,在建造之初,劉伯溫說是有惡龍騷擾。大將高亮前去刺殺了惡龍,因為沒有聽從劉伯溫“不得回頭”的叮囑,而被大水吞沒,所以有了眼前這條高亮河的名稱。
高亮早無影,棒梗兒哪里尋。
這條道路也能通向京城動物園、展覽館,現(xiàn)在有了直通展覽館的柏油路,這里就少有人跡。
邊走邊找,鄭曉寶沒找到棒梗兒,卻見到前面有人站在一輛三輪車邊,正在忙乎著什么。
到了近前一看,他見到這是一個從近郊到城里收舊家具后,再返回去的人。
“師傅,您看到有個小孩過去沒有?”鄭曉寶比劃了一下棒梗兒的身高,描述了他的外貌。
“沒見著,沒見著?!边@人隨口說著,繼續(xù)整理著車上的雜物。
鄭曉寶看了一下,笑著說:“您這車也太滿了?!?p> 這人把手一攤:“可不是嘛。亂七八糟收了一大堆,怪我太貪心。其實,也都是沒什么用的東西,回去當(dāng)劈柴燒的?!?p> 一張八仙桌、兩把破舊的太師椅,另有幾個木凳,還有幾塊破木板,使得這輛三輪車難負(fù)重任。
“我?guī)湍σ幌掳??!编崟詫氁鰝€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那就謝謝了?!边@人說著,把手里的繩子頭兒甩了過來。
捆好后,這人道了謝。騎著三輪車沒走多遠(yuǎn),他又發(fā)現(xiàn)車上的物品歪斜了。
“看來,您這車東西未必能帶得回去?!编崟詫氌s上來笑著說。
打量一下幾件舊家具,他對這人說:“這幾件桌椅,家里正好用得到,我買下行不行?”
這人先是開心,隨后就蹙眉思索:敢情這是想要半道兒“截胡”的。
什么飯吃起來最香?答案是搶著的飯最好吃。
這人擺手說:“呵呵,我也是拿回家自己用的?!?p> 鄭曉寶覺得很遺憾,再翻看著車上的雜物:“好歹幫了您一把,好的您舍不得,買兩個小板凳,這可以吧?”
“做好事我謝謝你??墒牵边@人還是笑著搖頭:“我大老遠(yuǎn)地收了來,回去修吧修吧,或者自己坐,或者還能賣倆錢兒?!?p> 多精明的人。這個時代的人們,都是心靈手巧的手工作業(yè)愛好者。
“直接說吧,您給個價,看看能不能拿走?!编崟詫毮弥鴤€小板凳問。
“兩個,你就給六毛錢好了!”這人打量了自己的勞動果實,狠著心說。
“三斤面票,您只賺不賠?!编崟詫氄f著就調(diào)動意念,從空間里把面票送進(jìn)自己棉襖的內(nèi)兜。
不用再說什么,肯定合適。農(nóng)民沒有米票、面票發(fā)放,那邊的“價格”每斤都高于兩毛錢。
把兩個小板凳放在地上,這人收了鄭曉寶遞來的三斤面票,重新穩(wěn)固車上貨物。
“這桌子、椅子還要不要?”這人想要賣出個好價錢。
本來就是虛晃一槍,鄭曉寶知道那幾件舊家具是榆木的,并不太值錢,也就拒絕了。
“算了,也沒有太多糧票了?!闭f著,他從車上抽出兩塊三尺多長的木板,“再給你半斤米票。這兩塊破木板我拿回去,天冷當(dāng)個劈柴?!?p> 這人已經(jīng)多占了便宜,兩塊臟乎乎的舊木板又得了半斤米票,肯定開心不已。
他收好了糧票,笑呵呵地騎著三輪車遠(yuǎn)去。
兩個不足小腿肚子高的小木凳,被鄭曉寶撇在一旁。
拿過那兩張破舊的木板,他愛不釋手地摩挲著。
兩塊舊木板?這兩塊舊木板是呈箱體狀的器物。略微擦去底板的污漬,可以模糊看到“雪夜聽松”和“天心寶音”的刻款。
這不是普通的舊物,是宋代和明代的兩張七弦琴。琴體的鹿角灰胎上,明琴的裂紋較少,而宋琴已經(jīng)現(xiàn)出清晰的蛇腹紋。
沒有了琴弦,琴軫有殘缺,琴體也的確臟污。這應(yīng)該就是它們被現(xiàn)在的,不識貨的主人拋棄的原因,當(dāng)然也可能有其它的復(fù)雜緣由。
不必多費腦筋。
這兩張琴現(xiàn)況不好,但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
幻想了一下這兩張琴,未來能夠彈奏出來的美妙樂曲之后,鄭曉寶把它們送進(jìn)了空間。
三斤半糧票換來的這兩樣舊物,未來將是價值千來萬的寶貝。
當(dāng)然,這些珍寶不能僅以金錢來衡量其價值。
它們被恒久保存在鄭曉寶的隨身空間里,有朝一日會重回現(xiàn)實世界。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牧馬頻來去。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小木板凳?硬雜木的,家里也用不到。放在路邊,肯定會遇到它們的有緣人。
激動的心情,沒多久就被棒梗兒的事擾亂。
“逮到”了兩樣珍品,算是摟草打兔子的額外收獲,還要繼續(xù)去逮那個混小子。
看看四下無人,鄭曉寶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會藏身在這里了。
騎著車子返回西直門城樓時,他抬頭看去。
美景仍然在,但他卻立刻惱怒起來:棒梗兒趴在城墻垛口上,竟然沖他招了招手。
這家伙頑皮,鄭曉寶對他,只有感到無奈和氣憤。
城門樓年久失修,城墻側(cè)面是磚塊斑駁,上面也是坑洼不平。
鄭曉寶仰頭看了看,恨不得直接攀墻上去。
小孩子有頑劣心,越是對他著急,他越是毫不在意。
鄭曉寶只當(dāng)不再在乎他,自顧騎著車子進(jìn)了城門洞。
隨后,他立即鎖好車子,快步跑去上城的馬道。
棒梗兒不見了鄭曉寶的身影,心里覺得空落落的。此時也覺得寒冷,家里再是兇險,他還是要回去的。
正在走去馬道,他猛然看到鄭曉寶已經(jīng)跑了上來。
好了,棒梗兒重新來了勁,開始繞著箭樓兜圈子。
前世是超級戰(zhàn)斗者的鄭曉寶,肯定可以輕易識破這小子的詭計。
躲在一邊,鄭曉寶趁棒梗兒不注意的當(dāng)口,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脖領(lǐng)子。
“逮到你了!還不老實嘛!”他呵斥著棒梗兒。
十二歲的棒梗兒,對于只比自己大三歲的鄭曉寶,肯定是不服氣的。
他拼命地想要掙脫,嘴里大喊著:“你管得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