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天亮?xí)r,眾人睡的正香,突然阿強過來敲門:“不好了沈爺,熊川不見了!”
沈疏鵬出來,就看見阿強一臉著急:“熊川這孩子睡覺很死的,我天天跟他睡,從沒見他晚上起夜過,剛剛我起了,發(fā)現(xiàn)里間的熊川不見了,連外袍也沒穿就不見了,不可能的呀,這小子平時又怕冷又貪睡的!”
熊川只有十七歲,長得眉清目秀,白白凈凈,身材高挑,還有些孩子心性,按著他之前的性子,半夜突然不見,確實值得懷疑。沈疏鵬他們查了查腳印,幾乎可以確定,熊川是被擄走的,而且擄走他的人,應(yīng)該不是村民說的土匪,而是圖國的士兵!可能是以為阿強護(hù)著的人是平新,黑燈瞎火看不清,又見著熊川長的還不錯,就劫錯了。
山上的土匪不可能有那么高的輕功,而賀盛域的親衛(wèi),沈疏鵬和手下都見識過。
眾人匆匆收拾了東西,將飯錢和房錢給云云結(jié)了,就開始邊趕路邊找熊川。循著腳印,眾人來到了虎牙山下的樹林中,腳印就斷了,然后一張大網(wǎng)從天而降,將沈疏鵬、平新、李軒、阿強和嚴(yán)海峰幾人一起吊了起來,樹林中一下沖出來許多不同裝束的拿刀男子,沈疏鵬沖著牛大陸他們喊:“先走!想辦法救我們!”牛大陸沒多說話,帶著剩下的人就出了樹林,有幾個土匪也跟著追了出去。
他們被綁著帶到土匪窩的主洞,兩個約三十歲的首領(lǐng)坐在上座,應(yīng)該是云云口里說的那兩個年輕土匪—滿突和滿蠣了。
滿突一眼就看見了平新,指著她說:“這是個女的!”
沈疏鵬本能的將平新往身后護(hù)了護(hù),聽滿突又繼續(xù)說到:“長得真不錯,就是太白了,也太瘦了,沒啥肉,用起來肯定不舒服,放咱這怕用不了兩天就不行了?!?p> 滿蠣也附和到:“不行就別用了,當(dāng)個肉票吧,更值錢!”
沈疏鵬幾人聽了這樣的“下流話”,卻都舒了一口氣。
滿突問沈疏鵬:“你們跟早上樹林里那個小白臉是一伙的吧!口音也像,跟那兩個黑衣服的是一起的嗎?那兩個家伙弄破了我們的網(wǎng)跑了,害的抓你們又用了一張新網(wǎng),老子告訴你們,網(wǎng)子錢也得你們賠!”
沈疏鵬說:“兩位英雄明查,那些黑衣人跟我們不是一伙的,他們也是虜了我家弟弟跑了,我們就追了過來,我們就是路過的窮商人,身上錢財也不多,還望兩位英雄能給我們留些過路的盤纏?!鄙蚴棂i知道,這時候越闊氣,越危險。
“大哥,還真是些賤商,這時候還知道討價還價,我們要的也不多,把我們山上六十來號弟兄一年的酒錢結(jié)了就行!”滿突說。
“還得給咱本琪姐姐打套滿金的首飾才行!”滿蠣附和著。
“什么滿金的首飾!姐姐我不稀罕,有這功夫還不如把我兒子的尸首找回來!”說話同時,一個身材豐腴,皮膚黝黑,滿頭烏發(fā)的大眼睛女人就出現(xiàn)了。兩兄弟見了,都站起來迎著。
“姐姐呀,我都派人去找了,可咱這山高谷深的,找個六七歲小孩的尸首可難吶!”滿突說。
“反正你倆要是這個月還不給我找回來,就誰也別想上老娘的床!”本琪看了看沈疏鵬幾人,指著沈疏鵬說:“老娘讓他上都不讓你們上!”
“別呀,姐姐,我這就派人再去找!你們幾個,再去找再去找!”滿蠣趕緊吩咐手下,但手下似乎都面露難色,不愿動身:“大姐,大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的,咱這實在是找不著呀,孩子摔下去都快一個月了,融皮和祁隆去找,摔壞了腿,到現(xiàn)在也不能下床,咱好幾個弟兄受了傷了,再找下去咱山上的人都成了躺著走的了,唉對了,既然這幾個窮商人掏不起過路費,就讓他們派兩個人去找吧,能找到了咱放人,找不到了,咱就把這幾個賣了,細(xì)皮嫩肉的,也夠咱們吃一陣子了!”
旁邊的土匪也是不愿再找,一聽這個主意,立刻拍手叫好。
“讓那個女的去,細(xì)皮嫩肉的,看著就討厭,叫她去找,蟲子咬她滿臉包,想想都開心!”本琪指著平新,一臉?gòu)舌恋恼f。
“好好好,就依姐姐的,不過,她瘦弱瘦弱的,一個人找估計不行,不如咱就讓那個當(dāng)頭的一起去,當(dāng)頭的總不會撇下自己手下跑了吧!他們后面還有同伙呢!其他人留著當(dāng)肉票,他倆就是跑了,咱也不虧,行嗎姐姐!”滿突想著姐姐看上的人可不能留著,萬一姐姐哪天興致一來,跑去找這小子了,那姐姐的好滋味可就不專屬于他們哥倆了!
就這樣,兩人被綁著帶到了本琪說的懸崖邊,一個土匪給沈疏鵬懷里揣了把刀,一腳就將他們兩人踢下山谷了,只聽那個土匪喊到:“知道你有些功夫,自個解繩子去吧!別忘了回來救你同伙,不過夠嗆,先能回來再說吧!”
沈疏鵬先被踹下去,看見平新緊接著也被踹下來,趕緊滾著去接,不想剛好碰在一顆石頭上,暈了過去。
待沈疏鵬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他躺在一個暖暖的山洞里,旁邊生著一把火,邊上還有個冒著溫氣的池子,想必是個溫泉了,喊了兩句新兒,就聽見一個聲音跑著過來了:“二哥哥你醒了!嚇?biāo)牢伊?!?p> 平新身上也有不少的傷,但還不重,沈疏鵬看著她滿臉是淚,神情疲乏,看來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把自己拖進(jìn)來的,頓時覺得心疼,摸摸她的胳膊摸摸腿,說:“可以,至少你還能動,也全乎著?!逼叫侣犞@話,生氣的打了他一拳,沈疏鵬呵呵的笑了。
“還好咱們身上火器沒濕,但信號彈濕了,不能給大陸哥他們發(fā)信號,正好晚上了,咱先在這歇歇,讓信號彈干干。他們一共也就六十來號人,又紀(jì)律渙散,咱們一個干他們兩個,他們肯定不是對手,等咱們和大陸哥石頭他們匯合了,就殺上山去救阿強李軒他們!二哥哥,你餓不餓,我剛才抓了只兔子,本來想著你醒了就給你烤好了,可是,我不敢殺…”平新自顧自的說著,沈疏鵬卻覺得無比震驚,在他心里,平新雖然堅強,但柔柔弱弱,斷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一時竟不知怎么回話。
“二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別嚇唬我呀二哥哥…”平新看著呆呆的沈疏鵬又去掐他人中。
“我沒事,我只是想不到剛才那話是你說出來的,你居然還抓了只兔子,在哪,二哥哥給你烤!”沈疏鵬突的站起來就要給平新殺兔子去,但起的太猛,一時又有些頭暈。平新趕緊將他扶住。
兩人吃完了兔子,又吃了些野果,身上感覺又有勁了。沈疏鵬知道自己的人解決幾個毛賊根本不是問題,所以一點也不擔(dān)心李軒他們,現(xiàn)在安心休養(yǎng)行了。
平新看著溫泉,脫了鞋襪,試了試水溫,然后轉(zhuǎn)過頭開心的跟沈疏鵬說:“二哥哥,水溫很合適,你要不要洗澡…”話沒說完,突然又像意識到什么一樣,紅了臉轉(zhuǎn)過頭,不說話了。
沈疏鵬早就來勁了,聽著這話哪還有半點猶豫,三下五除二就除了衣服跳入了溫泉,對岸上紅著臉不看他的平新說:“新兒快下來,二哥哥接著你!”
“不要,你洗完了我洗,你快點就行…”還不等平新說完,沈疏鵬又跳上了岸,動手就開始脫平新衣服:“哪能我一個人洗,要洗一起洗,快點來,二哥哥都快想死你了…”
平新躺在沈疏鵬懷里沉沉睡去時,嘴里還在喃喃的說著:“二哥哥小心些,現(xiàn)在不能有孩子的…”
第二日,沈疏鵬先被一陣鳥叫聲吵醒,然后低頭看了懷里還在睡覺的平新,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翹著,眉尾的一顆小痣說不出的誘人,雪白的皮膚似乎能透過光一樣,柔軟的身子蜷在那里,吐氣如蘭,沈疏鵬又有些受不住了…
待兩人從山洞出來,陽光已經(jīng)有些刺眼了,信號彈還是點不著。沈疏鵬讓平新在山洞門口等著曬曬太陽,他去找些吃的,吃飽了先往回走找隊伍,但想了一下,又折回來,拉著她的手說:“你還是跟著我走我放心些!”
這里的春天比大梁來的早,但野果還不算茂盛,吃飽還是差不多的,兩人追著一只兔子來到了一個樹洞旁,突然沈疏鵬比了一個手勢,叫平新不要出聲,然后就進(jìn)了樹洞,抓出來一個黑壯黑壯的孩子,不用問,兩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本琪的兒子,因為兩只眼睛長得太像了。
孩子還挺兇挺有勁,哇哇的叫著,沈疏鵬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放在一顆樹的樹枝上,孩子怕高,自然而然的抱住了樹枝,不敢動了。
平新拿了一顆果子給小孩,小孩抓過去就吃了起來,平新問他:“你阿娘是不是叫本琪,阿爹叫鮑獅大?”小孩邊吃邊點頭。
“幾歲了?叫什么名字?勁這么大,你不是病了掉山谷了嗎?還活著呀!”沈疏鵬摸著被孩子咬過的手臂,沒好氣的問他。
“我七歲了,叫鮑子,我也不知道,反正醒過來就在這兒了,當(dāng)時餓的不行,剛好嘴里咬了一顆草,咬著吃還不錯,就吃了些,后來也不累了,這里有果子有樹洞,過得還行!”鮑子的口吻像個小大人,把兩人都逗笑了。
這時一顆信號彈“嘭”的升空了,平新和沈疏鵬對視一眼,面露喜色,兩人的信號彈這時還是不好點,沈疏鵬從鮑子邊上折了一枝樹枝,用火器打著了,一縷煙升了起來。很快,就聽見牛大陸、石頭、李軒、阿強他們的呼喚聲:“大人!夫人!”
“阿強他們也被救出來了!”平新開心的說道。
“唉,還想著能再跟你過個良宵呢!”沈疏鵬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平新,平新瞪了他一眼,臉就紅了。
眾人上了山,虎牙山的人被反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又拿曾經(jīng)網(wǎng)他們的大網(wǎng)子罩了好幾捆,看著沈疏鵬平新過來,都嚇了一跳,平新把鮑子叫出來,本琪一看見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
平新對本琪說既然孩子沒死,你的仇也報了,就別老找三管村的麻煩了,好好帶著孩子過日子。
本琪點點頭,對鮑子說:“鮑子,來,叫你大爹爹和二爹爹!”
眾人聽了一臉震撼。
沈疏鵬把鮑子叫過去,伸手把他也綁了,丟到大人堆,又塞給踹他和平新下山谷的土匪懷里一把刀,說:“不殺你們,自己解繩子去吧,解開了如果還想來抓我們,盡管來!”
眾人知道,他們肯定是不敢再追來了。
一路上,熊川都興致不高,跟熊川一起被關(guān)著的阿強嚴(yán)海峰等人也只是偷偷的笑著不說話,沈疏鵬問熊川怎么了,熊川扭過頭不說話,李軒湊過去悄悄附耳一陣,沈疏鵬聽了也是哈哈大笑,平新和小雪問,眾人卻怎么也不開口,氣的兩人也不理他們了。
目前他們走的地界是圖國和卡吉斯國的交界處,圖國的士兵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次了,眾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芳華殿里,太醫(yī)從內(nèi)寢出來,對賀盛域說:“大王,小安姑娘…有孕了,但太過虛弱,大王…大王平時還需謹(jǐn)慎些,盡量…盡量不要招寢?!?p> 賀盛域沒有任何表情,喝了口茶,問太醫(yī):“怎么樣,能不能保住?”
“只要不過分勞累,調(diào)理調(diào)理,應(yīng)該還是可以的…”
“那就…調(diào)理調(diào)理…吧…”
“大王,微臣還是建議一下您,近來盡量不要招寢小安姑娘,她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
賀盛域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點了點頭,又似乎沒有。
小安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渾身虛弱,見賀盛域進(jìn)來,臉色變了,艱難的起身,低著頭,捂著肚子,不說一句話。
“你想留下孩子?”賀盛域只是站在那里,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小安依舊不看他的臉,也不說話。
“那就別要了,現(xiàn)在不要非常簡單,我可以幫你!”說著就來脫小安的衣服,小安嚇了一跳,緊緊的護(hù)住衣服,不停的搖頭,小安從來不違逆賀盛域,這次卻發(fā)了狠的護(hù)住自己,賀盛域看她這樣,反而笑了:“那就先等著,看這孩子命大不大!”
賀盛域從芳華殿出來,走進(jìn)了自己的鴻寧殿,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但又很快消失了。賀盛域定了定神,隨即打開了古玉和南梁近來傳來的戰(zhàn)報,陷入了沉思:近來圖國的北面疆域和南面疆域均不太平,兩國似乎是有某種默契,一方在南邊開戰(zhàn),另一方立即開始在北面開戰(zhàn),若不是兩國相距千里,又自來不往來,這樣默契的時間,讓賀盛域都不禁懷疑這兩個宿敵是不是早就商量好的,這種“腹背受敵”的狀況,賀盛域不能允許他再發(fā)生。
賀盛域叫來被他秘密從南面邊疆召回的曹旺德,問他:“現(xiàn)在再跟南梁再打一仗,你有多大的把握?”
“大王想打多大的仗?”曹旺德也不敢妄言。
“打到寡人不想讓他陳修明亂動,他陳修明就不敢亂動!”賀盛域清楚,北面的古玉與大圖國土直接相連,兩國沒有什么天險阻隔,古玉人又自來驍勇善戰(zhàn),且從不講什么道理,要讓他完全消停,有些不可能。賀盛域也知道,以大圖現(xiàn)在的實力,取南梁并不算十分明智,現(xiàn)在的大圖需要安穩(wěn),需要發(fā)展,他的要求是南面邊疆的平穩(wěn),南梁是不可能主動歸降自己的,而穩(wěn)住南梁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他打到暫時消停,好讓自己可以趁機蓄積力量。
曹旺德也知道賀盛域所說的“不敢亂動”是什么意思,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思慮片刻,終于低頭拜倒:“大王,臣有…六成的把握!”
賀盛域聽得曹旺德這樣說,自然明了曹旺德無甚把握的意思,他淡淡的看著堂下低頭拜倒的曹旺德,并未給曹旺德直接回話。
曹旺德不敢起身,也不敢抬頭,只覺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藏著滿秦江的水流,壓的他有些喘不上氣。
“現(xiàn)在梁國的大將齊魯,是個麻煩,寡人得想辦法將他先除了…沈疏鵬目前不在南梁,齊魯和沈疏鵬不在一起,麻煩說不定小點,這時候打陳修明倒是個時機。沈疏鵬能不能活著到古玉看他的造化。你有什么計劃?”賀盛域問到。
“大王,陳修明雖膽小懦弱,但確實還是有些能力,梁國這一年兵力比往年也確實強了些,對齊魯也很信任,但…以后信任不信任就不知道了…”曹旺德說。
“這事交給盧丞相和李威去辦!”賀盛域拍了拍大腿,站起來就往外走,邊走邊說:“你只管把我大圖的兵練強了,保證能打勝仗,其他的不用擔(dān)心!”
曹旺德聽了一陣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