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延醒來時,已經(jīng)在學校保健室的床上了,他摸了摸后頸,一臉茫然地坐起身來,還沒想起自己是怎么暈倒時,就聽到簾子外的對話聲。
“亦縝同學,你那幾針真是絕了,能教教我么?”這油膩帶著浮夸的聲音一聽就不是什么好人。
“皮毛而已,不學也罷!”亦縝的話音依舊清冷。
“亦縝同學太謙虛了,這幾針在不傷害人體的情況下就能把人扎暈,哪是皮毛啊,這分明就是圣手!”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越說越夸張。
“……”亦縝沒有再搭理他。
皇甫延也從剛剛的對話里回憶起發(fā)生了什么……
他和亦縝在沉睿樓里發(fā)現(xiàn)了秦教授正在做法,他本來對所謂的“墮入咒”是絲毫不信,但當他打電話回去時,才知道他哥在辦公時突然用鋼筆劃傷手腕,幸好發(fā)現(xiàn)的快,他哥的命是保住了,但對于自己的自殘行為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像中邪了!
這是他母親在電話里說得最多的話。
皇甫延這才意識到,墮入咒是真的,怒火瞬間燒到了胸口,隨手從堆放在操場上的東西里拿起了棒球棒,沖向了沉睿樓。
傅欽風想要阻止他,卻被他甩到了腦后,眼看著金屬棒子就要砸到那人的頭蓋骨時,他驀地兩眼一黑,失去了只覺。
再次醒來就在這兒了,難道真是亦縝用幾根針就把自己扎暈了?
正在想著,簾子突然“嘩”的一聲被人拉了開來。
亦縝左右兩肩各掛一個書包,扶了扶眼鏡,“醒了嗎,醒了就趕快走,下午的課要遲到了?!?p> “哇哦,亦縝同學,你連他什么時候醒都算到了嗎?果真厲害!”油膩浮夸的聲音湊了過來,皇甫延才看到這個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他三十出頭,梳著背頭,戴著金絲邊眼鏡,留著精致的胡子,身上套著白色大褂,看上去很斯文,但一說話就顯得猥瑣油膩,不像什么好人,他應該是保健室的醫(yī)生。
亦縝沒有搭理他,把左肩的書包甩給了皇甫延,酷酷地道:“走,我送你回教室。”
“噗!”保健醫(yī)生發(fā)出一聲嗤笑,“男人還需要送啊,搞反了吧!”
皇甫延本來就對這位醫(yī)生沒什么好感,話一出口,他真想飛上去踢丫的老二。
亦縝依舊沒搭理他,只對皇甫延道:“傅欽風不放心你,讓我看著你!”
皇甫延心口一暖,把保健醫(yī)生的嘲笑拋諸腦后,“我沒事,走吧,我們回教室,”說完,還順手把亦縝的書包也接了過來。
亦縝知道他要面子,也沒拒絕。
“亦縝同學要走了?。 庇湍伒谋=♂t(yī)生擠眉弄眼地看著她,“以后常來玩呀,我這里有上好的茶和點心,你隨時可以過來享用下午茶!”
皇甫延掃了眼辦公桌,看到上面的確放著綠茶和點心,但亦縝那杯茶好像一口都沒動,瞬間放下了心。
亦縝果真也討厭這個油膩保健男!
兩人走出保健室,皇甫延才大喘了口氣,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啊,忙沒幫上,還給你添麻煩……”這話一點都不像皇甫延會說的話。
“嗯,沒事,是我不應該把你牽連進去?!币嗫b雖然知道秦教授會再次施展墮入咒,但卻不知道施咒的對象是皇甫尋,早知道的話,她就不會選擇皇甫延做幫手了。
“不!”皇甫延突然停下了腳步,轉(zhuǎn)向了亦縝,“我很感謝你找我?guī)兔Γ绻皇悄?,我也不知道在我哥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不對,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你救了我哥一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報答你,要不……以后我皇甫延就是你的小弟,任你差遣,我的命就是你的命……”皇甫延一說就激動地停不下來。
“打??!”亦縝捂臉叫停,“救皇甫尋不是我,而是你,還記得那塊靈牌嗎?”
皇甫延急忙點了點頭,模樣像極了被馴服后的二哈。
“你把它丟進火盆的那一刻,咒術(shù)就解了,所以是你救了皇甫尋,不是我!”
“但如果沒有你,我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么惡毒齷蹉的事……”皇甫延一想到火燒靈牌的畫面和前不久的那通電話,后脊背就泛起陣陣涼意。
“這世上還有更多比這還惡毒齷蹉的事情……”亦縝說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問道:“皇甫延,你還愿意和我玩這樣的游戲嗎?”
皇甫延愣了愣,隨即點頭如搗蒜,“愿意!我太愿意了!這不是玩游戲,簡直是為民除害呀!我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愿意,不對!我求帶,小縝縝,帶我玩吧,什么臟活累活我都愿意做,只要你帶我玩……”
皇甫延像打機關(guān)槍一樣,噼里啪啦說個沒完。
亦縝頭疼,早知道就不找他了。
“對了,小縝縝!”皇甫延神色突地嚴肅了些,“那人……秦教授,你準備怎么辦?”
“他活不長了,最多兩個月,他身上的反噬還會轉(zhuǎn)移到下一代,聽說他還有個女兒,才九歲……”亦縝說到這兒,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上一輩的罪孽要落到一個孩子身上,這是命運也是報應。
亦縝不知道皇甫延聽了會不會有報仇雪恨的快感,但她心里是不舒服的,如果有可能,她想讓那孩子幸免于難。
皇甫延沉默了,臉上的神情變幻了好一陣,最后說出了三個字:“憑什么?”
“嗯?”亦縝對他的反應感到吃驚,他難道……
“憑什么大人的罪孽要讓一個孩子背?”皇甫延問道,“那孩子沒做錯什么,不是嗎?小縝,有什么辦法能救救那個孩子?”
“……”亦縝怔怔地看了皇甫延好一會兒,才微微一笑道:“辦法是有,但人手太少,我需要你的幫助。”
“那還用說,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馬仔,任你差遣!”皇甫延拍了拍胸脯道。
馬仔?!
亦縝有些哭笑不得:你把我當什么了?
“小縝縝,”皇甫延突然湊上前問道:“剛剛那個變態(tài)保健男沒對你做什么吧?”
“保健男?”亦縝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沒有,他不敢?!?p> “那就好!”皇甫延撫了撫胸口,“真不知道學校為什么會聘請這樣的油膩男來做保健醫(yī)生,一看就是個死變態(tài)。”
“他可不止變態(tài)那么簡單……”亦縝扶了扶眼鏡。
“嗯?”皇甫延疑惑。
“沒事,回教室吧!”亦縝沒再往下說……
*
保健室里。
醫(yī)生摘下了他的金絲邊眼鏡,撥通了電話。
“爺爺,你等的人出現(xiàn)了。”
“女生,很漂亮,身材也好……”他撫了撫下巴。
“棋子暴露了,店里別去了,讓幾個精明的守著……”
掛了電話后,他打開抽屜,從里面取出名牌戴到了胸口。
修長的指頭拂過,名牌微微晃動,上面寫著三個大字:萬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