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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源集結(jié)

“春暖花開”

初源集結(jié) 彐曰 2592 2022-01-24 22:59:34

  “這庭院里的花草如往昔,好像不需要照顧似的?!惫掠半S手摘了一朵,用力地拽在手掌之中,在指尖來回揉捏。

  “這些野生的花草,自然由天地照顧,只要根不爛,春天就會開了。”九長天側(cè)過臉,久視。有些遲疑地開口說了幾句斷斷續(xù)續(xù)的話,生怕哪個詞表達(dá)的哪個意思觸及到這人的癲處。

  “人非草木,養(yǎng)在外頭,風(fēng)雨飄零的,若是就這么被捏死了,是該怪罪生他的人,還是怪罪殺了他的人,到底是誰比誰更該死呢?”孤影的眼中忽然生出一些陰霾,有一些可以感知的怨氣,正在凝聚。

  九長天頓時接不上話,面對著孤影突如其來的血紅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樣子,他竟然還有些慌了神。

  半晌,九長天才轉(zhuǎn)過臉去,只覺著耳根發(fā)燙,心里莫名受到一萬點的打擊。他心想:莫不是,他內(nèi)心一直藏著被丟棄這件事,還未釋懷?

  良久,他才探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們走吧,樓起樓塌,自有定數(shù)?!边@人如抽了絲一般,雙目噙淚,弓著背,極緩地轉(zhuǎn)身,步入身后的屋門。

  手心中那一朵艷麗的花,已然成了爛泥。他攤開掌心,端詳半晌,喘出一口氣來,胸口微微拔絲似的疼痛。他忍住陣陣惡心,聞了聞,心想:原來,毀了美好的東西,居然,是這樣的感覺。

  這幾十來步,孤影卻似邁出了一個世紀(jì)。臉龐的微風(fēng)帶著舊地昔日的香,卻不敢輕易鉆進(jìn)這人的內(nèi)息。

  九長天看得分明:這世上還有什么比物是人非還要誅心的呢!

  昔日,不知人去,甚于冬寒,不知人去,春亦至。

  世人著急了一些,緩緩走,慢慢走吧。

  孤影輕輕地掩好門,門外的景象周而復(fù)始,門外的人早已人去樓空。

  他輕賤地低笑一聲,心中的憤悶在耳邊訴說:我一生或許只愿為一些虛無,搭上光陰和性命。有時,連給他一個好臉色都覺得耽誤了一炷香的功夫。真的如此急不可耐嗎?急什么呢!若是等上一等,或許……

  或許,沒有或許。這個世間若有“或許”、“也許”之類的成了真,成了現(xiàn)實,就不會有悲劇發(fā)生。這些字,只是一些人自我尋求寬恕的措辭罷了。

  “為什么那么著急逼著他死?待到百年,任誰不是一包灰!給他幾年平淡的日子,難道很難嗎?”孤影回到屋內(nèi),忽然心神不寧地,齜牙咧嘴地拽起九長天的臂膀,問到。

  “孤影,你清醒一些。事到如今,他為何選擇跳青云頂,你不知?”九長天強裝淡定地問到。

  “不,我不知,我不知!都怪俞朗!”孤影越說越激動,場面難以自控。

  “我從他人口中知道你很善良,也不會掩飾?;ㄐM是不會怨你的,畢竟你曾經(jīng)救過他?!本砰L天情急之下,用力摁住他的手腕,探一探他的內(nèi)息。居然發(fā)現(xiàn)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涌動著。他趕忙單手一掌,極深極輕的綿力推進(jìn)孤影的后背。那股子邪意忽地竄離了他的身體。

  “不,我看著劉叔和夫人死在我面前,我想起來了,他應(yīng)該恨我的。”孤影順勢垮了下來,緩過神,半躺在九長天手臂上。

  “恨你什么!都過去了,你早干嘛去了?!本砰L天心里一陣恨鐵不成鋼的煩勁上頭,也不顧及這人扛是扛不住。

  “當(dāng)然要恨我,救了他又沒護住,任其被虐致死,他心里該有多絕望,才會跳崖!”孤影在九長天的心窩子底下嗚咽起來,九長天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著:就憑你還照顧別人,你知道我把你養(yǎng)大成人,多不容易嗎?那真是排除萬難。這世間絕望的日子,還有很多人經(jīng)歷過。我母親……

  九長天想到了母親的遭遇,眼眶也逐漸濕潤。

  有人在暗世的漩渦里沉浮久了,連呼救都不會吱聲。有人在光明中歡愉久了,連憐憫都覺著費勁。

  九長天覺著這個地方邪門得很,便扛起這個大家伙,腳步十分艱難地挪出了屋子。

  孤影鬧騰夠了,便覺著有些失態(tài),癟縮縮地跟在九長天的身后,全然沒了之前的傲氣。

  九長天呢,迫不及待地準(zhǔn)備了一屋子開解人的大道理,恨不得給他開顱灌進(jìn)去。

  “花蠱的事情,不要著急,我?guī)湍阆朕k法?!?p>  “這世間,有些人有些事兒,咱們得往好的方向去想。你這么傷著自己,就不怕你的親人朋友擔(dān)心?要是我是你親人,兩大嘴巴子就呼過來了!”

  孤影剛開始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剛才哭得驚天地泣鬼神的實在是有些丟人,便恭敬地聽著,也算是賠罪,更是一種尊重。

  然,這人說到后面就開始不是那個味了。

  孤影感覺有些冒犯之意,又不好意思打斷,就輕言道:“肖大俠,私人事務(wù),還是不勞煩費心了。”

  九長天嘴里的話,跟開了弓的箭似的,回頭這么一扎不得傷著了么,便氣呼呼地甩了袖子大步地走出去了。

  二人時隔幾個時辰出了洞穴,外頭已經(jīng)月上枝頭。

  “你們怎么在這兒?叫我好找!”周旭手持火把,緊鎖著眉頭,在斷橋的那一端死死地盯著他倆??礃幼邮怯旨庇逐I。

  二人一個飛身,便到了周旭跟前。孤影沒有言語,徑自走了。

  九長天極為心疼地看了看這小臉,問道:“著急,哭了?”

  “沒有!餓的。”周旭撂開九長天臟兮兮的手指,奶兇奶兇地回答道。

  “對不住,周大人,趕緊吃飯去吧??熳?!”九長天抱起周旭,輕松地團在腰間。

  周旭“咯咯……”地笑著。

  一溜煙的功夫,三人來到了內(nèi)院。

  此時,寒喬已經(jīng)一壺酒下了肚,正饒有興致地扒拉著古琴,一時幽怨一時歡愉,聽得張大敬如癡如醉。

  桌上的熱菜早已沒了熱氣,似乎這幾個人壓根也沒想著他倆回來吃似的。

  九長天輕輕地放下周旭,孩子已經(jīng)有些暈頭轉(zhuǎn)向。他一把拉到身旁,悄悄地支撐住。

  笑吟吟地問道:“南拳宗師,如何不等客人入席,就開始飲酒了?”

  張大敬忙醒了過來,回答道:“哪里哪里,這都是晚飯前的小曲子,來,上晚宴!”

  九長天心里嘀咕了一下子:這窮鄉(xiāng)僻壤,居然,還有山珍海味不成。

  背后來了一幫人,聽聲音便知陣仗有些大。

  九長天在周旭耳畔低聲問道:“你小子吃過沒?”

  “還沒,空虛得很!”周旭壓低聲音回答到。

  “等解決了背后幾個,我?guī)闳ヒ缦汩w?!本砰L天言罷,便極速轉(zhuǎn)身。周旭靠著他的后背,雙目逐漸進(jìn)入狀態(tài)。

  “干什么?”孤影憤憤然地問。

  沒曾想,十幾個人從背后拿出的兵器,居然是蓋著蓋的菜盤子。

  “不著急,你們看,是我們師父做的拿手好菜!”第一個端上菜的弟子,手有些哆嗦,放下東西,便跑了出去。

  寒喬的樂曲還在奏著,一快一慢,讓人情緒有些難以自控。九長天上前拿了一壺酒,遞給正在陶醉著的寒喬,這人卻沒反應(yīng)。只能拿起酒壺,在他的鼻息處晃蕩了兩三下。第四下,這老匹夫才睜開眼,放下手中的物件,坐到桌子上,抓起肉咬起來。

  不知怎么,從洞內(nèi)出來之后,九長天有些莫名的身處他處的感覺。

  張大敬眾弟子將菜上齊,草草地溜了出去。

  周旭趕忙端起飯碗,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來。孤影依舊跟小雞啄米似的,一粒一粒數(shù)著,吃相倒是文雅得很,只是不知是在吃飯還是在冥想。九長天若有所思地觀察著周遭,張大敬似乎并沒什么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他心想:此地,如此詭異,不得不防。

  這一夜,世間的虛情假意和真情實感,與寒喬的琴弦一般,力道不一,可歌還是可泣便有了分別。

  現(xiàn)下,讓他喝上一壺酒,其他人便可以斷了念想,安心吃上飯。飽了,也就踏實了。飽了,也就有體力繼續(xù)和世間的邪惡斗爭到底。

彐曰

人非草木,怎能無情?   口下留德,足下留名。   是非黑白,自有論斷。   何須多言,無事生非!   斷人生念,與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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