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對上唯唯諾諾，對下重拳出擊
“你放心，本王不是沖著科舉的那點名額而來的，只是單純地想看看歷年科舉的難度罷了?！?p> 李治強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而且你誤會本王的意思了，本王要找的是往年的考題，不是跟你要今年的。”
“另外，歷年考生的答卷本王也要觀摩一二，如果你這里有備份，麻煩你幫忙找出來，給本王拿一份過來?！?p> 他來是為了確定科舉的難度，通過歷年的考卷來判斷朝廷錄用官員的標準。
這很重要，因為這能讓他判斷出自己該培養(yǎng)什么類型的人才。
《貞觀律》從法律的層面上來講，還是相對比較完整的律令。
但它跟其他的古代律法一樣，存在缺乏尺度和標準的問題。
換而言之，許多時候當官的說什么，那就是什么。
根本就不是按照法律制定的標準進行處罰。
而這些問題會在昔日的考卷中，能或多或少的呈現(xiàn)出來。
尤其是從錄取的考卷中可以看出許多觀察不到的細節(jié)。
例如朝廷對判案時的偏向，還有當官的處事準則等等。
很多時候，都是按照一定的價值取向來的。
李治現(xiàn)在要給朝廷培養(yǎng)的是李世民眼中的“人才”，因此這個標準必不可少。
不然書院開了，教了也是白教。
死讀貞觀律，對考生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張亮這邊一聽不是要今年的考卷，不由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他大聲朝門外吶喊，叫人過來幫李治尋找過往的卷宗。
“你！去幫晉王殿下去找歷年的明法科考卷，連帶著那些中舉的卷子全都拿出來！”
“動作麻利點，要是耽誤了殿下的時間，本官拿你是問！”
聲色俱厲的話，嚇了門外路過的吏部官員一跳！
張亮在李治面前有多諂媚，對待這些下層官員就有多么嚴酷。
他理所當然地指使吏部的官員，那語氣就好像是在呵斥自己的奴仆一樣，全然看不出他在李治面前的那種低聲下氣。
那趾高氣昂的模樣，看得李治都有想要打人的念頭，實在是太囂張了。
看到張亮這幅表現(xiàn)，李治大概能明白，他在自己面前為什么會有如此作態(tài)了。
恐怕在張亮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對于比自己階層高的人，要表現(xiàn)出畢恭畢敬，以表示對等級制度的尊重。
而對自身以下的階層，那就要嚴厲對待，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地位。
這恐怕就是張亮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了。
非常極端，但也十分真實。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這一刻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在張亮的指揮下，吏部的官員很快就找到了歷年來的答卷。
這些答卷都是封存在吏部這里的，因此找起來并不算困難。
當李治離開中書省的時候，他的身后跟著好幾個吏部官員。
這些人手里面，每個人都捧著一個大箱子。
里面的東西自是不用多說，就是開辦科舉到至今，歷年考生交上來的考卷。
原本，李治是打算讓他們把箱子放到馬車上，就讓這些官員們回去的。
但這些底層官員，卻死活都不肯離開。
張亮已經(jīng)放話了，要他們必須把東西送到李治府上，才能回來。
有張亮這個吏部的一把手在，誰敢敷衍了事？
哪怕是李治讓他們回去，他們也是一臉為難地說，完不成吏部尚書發(fā)布的任務(wù)，不敢回尚書省。
這下可好，李治也只能任由他們抱著箱子步行回家。
好在這一路不算遙遠，沒走多長時間就到了。
不然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怕是要被百姓們圍觀了。
不過從沿途的那些人的反應(yīng)來看，這似乎是一件司空見慣的場面。
要這么說的話，這些人的行為倒也引不起多大的轟動，頂多讓人提一嘴罷了。
李治帶著人回到自己的宅子，讓他們將所有的箱子全都抬進自己的書房。
等官員們離開的時候，他看著那一個個體型不一的吏部官員，緩緩搖頭。
“階級分明啊，一層壓著一層，一點都不能逾矩。”
“皇權(quán)時代，就是靠著這一層層的階級，鞏固皇權(quán)的偉大?！?p> “這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理解了?！?p> 在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看在李治眼中就跟天方夜譚差不了多少。
這些人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接受張亮的指使呢？
其實想想，也不是難以理解，只是沒有辦法接受罷了。
因為他們在被人指手畫腳的同時，也會在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面前趾高氣昂。
前腳受了委屈，后腳就能發(fā)泄出去。
一層層地盤剝下來，只有最底層的貧民壓抑著憤怒無處宣泄，其他人倒也還好。
這么看來，其實這套秩序還是有運作的邏輯存在的。
就是苦了最底層的民眾了，只能被上面的人層層打壓，就算心中有怨也沒法宣泄。
emmmm……這么說其實也不對。
畢竟平民之間也有階層存在。
嚴格來說，那些身體亦或是精神存在缺陷的百姓，才是最后的宣泄口。
雖然這么說有些惡毒，但這也是事實。
在階級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人們通常不會存有同情、憐憫的心理。
只有當差距足夠大的時候，才能激起人們的憐憫之心。
這就好像乞丐遇到傻子，絕不會去可憐傻子一樣。
從這個角度來看，階級分明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或許吧。
想到最后，就連李治心中都忍不住升起，底層活該生活在底層的想法。
畢竟有些時候，人的劣根性確實很難讓人對人性存有信心不是？
李治自己也很清楚，就算自己改變了這個世界，底層的平民也未必會感謝他。
甚至若干年后，估計還會有人罵他：為什么改制不改徹底一點，讓平民階層可以騎在官員的腦袋上拉屎。
這種人肯定會有，而且比例絕不會太少。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
當平民有了一定的地位，就會想著自己的地位為什么不能再高一層？
會覺得全世界的人不為自己服務(wù)，那就是世界的錯，是世界不公平的體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