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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月

第三十五幕 ? 四主爭雄 ? 四

孿月 種大麥的狐貍 4282 2023-03-18 19:28:00

  異象的發(fā)展遠超所有人預料。還未待甯月等人做出反應(yīng),便聽冰穹之下再次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巨響,緊接著一道藍紫色的光焰于數(shù)里之外騰空而起,將幽暗的冰下古城照得如若白晝。

  隨之而來的,則是由遠及近襲來的振波。同先前曾有過的單次震動截然不同,其便似地震一般綿延不絕,直搖得所有人人站立不穩(wěn),紛紛倒地無法起身。

  劇烈的震顫,也使眾人頭頂?shù)谋鶜ぴ俅伟l(fā)生了坍塌。伴隨著大大小小的冰塊不斷墜落,冰穹上的那道缺口也近乎擴大了一倍。無數(shù)冰塊砸落在附近高聳的樓宇之上,巨大的沖擊竟是將許多建筑也當場擊得穿了。

  那些于這片冰原下靜靜矗立了無數(shù)歲月的萬間廣廈,終于無法繼續(xù)承受如此強烈的破壞,便如一個個喝醉酒的巨人般左搖右晃起來。門窗上無數(shù)鑲嵌著的大塊水晶,也在同一時間盡數(shù)崩碎,仿佛被一股自內(nèi)而外爆發(fā)出的力量碾成了齏粉,如雪花般紛揚而下。

  隨著搖晃變得越來越劇烈,原本如一整塊頑石般完整的樓身上,也開始出現(xiàn)了大大小小的裂痕。那些裂痕如樹根般迅速蔓延開來,進而整棟建筑也如一座沙塔般轟然坍塌。

  所有人心中皆清楚,那是大量藍焰爆炸所帶來的破壞。根據(jù)威力判斷,竟是幾乎于將此前交戰(zhàn)時所用的全部藍焰同時引爆。也不知由戰(zhàn)場上退下之后,嬴壬同郁禮一行,究竟又遭遇了什么。

  “這是遇上了馳狼?還是遇上了藏于冰下的什么危險?”

  身著玄甲與赤甲的軍士們面面相覷,不由得猜測起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一時間眾說紛紜,卻是愈發(fā)惶惶不安,人人自危起來。

  此般情形之下,即便片刻前仍生死相搏的將炎同祁子隱,也十分清楚再斗下去只能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迫于現(xiàn)實與生存的壓力,二人不得不暫且擱置紛爭。

  最終,他們同意先派人循著光焰?zhèn)鱽淼姆较蛉ヌ缴弦惶健3夂蚰_力甚勁,短短半炷香時間便已打了個折返,卻稱并未尋到有人,反倒是前方的地面上也破開了一個幽深的大洞。

  “那便跟下去看看!郁禮先前在曄國時,便跟隨祁守愚左右,必定對先民的秘密了解不少。而今處心積慮來到此地,手中或許握著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情報?!?p>  年輕的曄國公如是分析道。提起當年之事,他的臉上雖無甚表情,但心中卻還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一旁的黑瞳少年卻在鼻子里重重一哼:“當年便是為了一張地圖,他們不惜殺人放火,做盡茍且之事。今日正好讓我們都看看,你們苦苦追尋的先民之力,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他似故意想讓祁子隱聽出自己的挖苦之意,將“你們”二字說得頗重。果真一下便激怒了白衣少年,當場斥道:

  “此話何意?莫非你竟以為我同自己的殺父仇人是一路貨色?!”

  “不是一路,也是一丘之貉。你敢說今日自己率軍前來,不是為了爭那先民之力?”

  將炎卻是言之鑿鑿,言語間充滿了敵意,“若要去追,可以。但我麾下赤焰軍絕不會替你打頭陣!”

  二人爭辯起來,竟又陷入了新的爭執(zhí)。甯月見狀終于忍不住了,沖上前來奮力將幾欲再次拔刀相向的二人分開:

  “你們兩個,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忘吵架。無論各自目的為何,但眼下讓本就手握藍焰的郁禮搶先一步獲得先民之力,于所有人皆無半分益處!”

  “你若愿意幫忙便跟上,不愿的話還請自便,莫要誤了正事!”

  祁子隱也不再多同對方糾纏,回刀入鞘,轉(zhuǎn)身便走,只留下年輕的和罕一人憤懣難平,卻只能率隊悻悻跟上。

  行出未久,前鋒軍士的腳下突然傳出“嘭”地一聲巨響。祁子隱連忙拉著甯月躲開,將炎則抽刀上前去看——原來那是一塊幾乎被浮塵與鐵銹侵蝕殆盡的鐵板。板上還有依稀可辨的顏色,其中白色的似乎是些文字,卻無人識得其究竟是何含義。

  而就在距離那塊鐵板不遠處的地面上,當真破開了一個大洞,明顯是用藍焰炸開的。而那洞口之下,竟是暴露出一條已然修筑完畢的地下甬道。

  甬道自破口處向前向后延伸開去,不知里許,幽深陰暗。但于洞口外松軟的土堆上留下的一串串凌亂腳印,還是成了郁禮等人已下至甬道內(nèi)的鐵證。

  “要下去嗎?”

  紅發(fā)少女立于洞口,探身向下看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選擇。

  祁子隱卻似早有打算,堅定地指向自己的前方,應(yīng)道:

  “自然是下去。這條甬道,十有八九正是通向那幾座高塔的下方。否則,郁禮也不會耗費藍焰在此大動干戈。而我們先前的判斷也并沒有錯,那些高塔之下,極有可能便是先民神力的所在!”

  待一行人下至甬道內(nèi),當即感到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深邃的黑暗中不時傳來陣陣嗡嗡的回響,似是有什么活物在前方不遠,卻又不知是否便是郁禮所率的澎國軍。

  甬道中的墻壁雖年久失修,許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或大或小的裂縫,甚至有幾處因為塌方而變窄,僅可容一人通過。但即便如此,卻依然能夠分辨出其原本渾圓光滑的內(nèi)壁,就像是用葦草的硬桿,于海邊的沙灘上所戳出的孔洞一般完美渾圓。只不過,人間應(yīng)當沒有這般粗大的葦草,似乎只能稱之為神跡。

  繼續(xù)前行,甬道中漸漸出現(xiàn)了岔路與分支。一行人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條通路并非單獨存在于這片古城的地下,而是彼此聯(lián)接的,錯綜復雜、四通八達。

  所幸,大部分的岔路皆因年久失修,成了斷頭路,原本聯(lián)通地面的許多臺階,更是坍塌殆盡,難以通行。一行人數(shù)次被迫回頭,卻在行出十數(shù)里后,忽然進入了一片意料之外的寬闊空間。

  這一整片地下區(qū)域,呈現(xiàn)出近乎完美的半球形,便似是自這地下天然形成的一只碩大,卻又永不會破的氣泡。不知其是用何種材料修筑而成,竟是光滑如鏡。眾人手中火把的光線在弧形表面不斷地反射、匯聚,竟是照亮了整片空間,看得更加清楚了。

  此地,已是那幾座錐形塔樓的正下方。塔樓的基座,便自氣泡的頂端貫穿而下,其中的鋼鐵骨架與透明的水晶墻,則在眾人眼前交織出一副神秘而美感十足的畫面,便似闖入了一座被湮歿于時光之中的遠古王陵一般,令所有人都不敢高聲言語,屏息凝神,肅然而立。

  “這里便是——藏著先民之力的地方?”

  即便于古籍中看過許多有關(guān)上古時期的故事和傳說,可當甯月目睹那些曾如神跡一般的描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時,還是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即便將鼎盛時期的滄流城與此間相比,也不禁黯然失色,難望項背。

  與此同時,不知是隊伍中的何人,以何種方式觸發(fā)了這里的機括。忽聽耳中傳來了一陣如蚊蠅振翅,又似巨獸喘息般低沉的嗡嗡聲,眾人頭頂竟是接連閃現(xiàn)出了一大片耀眼的白光,直刺得他們睜不開眼。

  待雙目逐漸適應(yīng)后,他們面前的一切也變得同此前大相徑庭。原本死氣沉沉的空間,轉(zhuǎn)瞬間好似重又復甦了。來時的甬道出口,閃動著紅的、綠的、黃的燈光,卻并非點起的燭火。而那自頭頂傾瀉而下的炫目光線,便好似夏日里最烈的太陽,甚至令一直都如影隨形的寒意也瞬間減少了幾分。

  更加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隨之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洪亮卻不失優(yōu)雅,沉穩(wěn)又盡顯溫柔,操著并不標準的大昇朝官話,卻能夠依稀聽明白大意的男人的聲音:

  “歡迎各位貴客光臨,請問某人可以為您提供什么幫助?”

  “何人說話?!”

  將炎同赤焰軍率先跳將起來,如臨大敵一般將手中殘缺的武器抽出,原地列陣,擺出了防御的架勢。

  “某人是這里的管家,也是你們最忠實的朋友。你們可以叫某人心,心意的心?!?p>  “心?怎會有人取如此古怪的名字?!?p>  甯月不知,對方是否是因為自己開口而被驚擾,大著膽子接話道,“眼下你人在何處?是否可以現(xiàn)身出來?”

  “等一等!你既一直待在這里,又為何會聽懂大昇朝的話?莫不是郁禮設(shè)下的陷阱?!”

  將炎卻是對所見到的一切不安到了極點,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說話間,其麾下斥候也開始緊張地于四下里搜尋起來。

  “某人之所以會說你們的話,是因為它聽上去,便同我記憶中一些方言頗為相似?!?p>  空中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將不久之前與眼下正在發(fā)生的所有事一覽無余,“你們不用費力尋找某人。可以說,這里的每一處某人皆能看見、聽到,但某人卻無法聞到、觸到,更無法傷害到在座的任何一位?!?p>  紅發(fā)少女忙按住了年輕和罕高舉著的刀,又向其使了個眼色安慰。將炎沒有看她,卻還是命麾下赤焰軍放下武器,不要沖動,進而又問:

  “這么說——你是掌管此地的神明了?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聽罷,反倒似有些調(diào)侃,又帶著幾分恭維般否認起來:

  “不。某人并非神明。在某人眼中,反倒是創(chuàng)造了某人的諸位,才是真正的神明?!?p>  “諸位是指——我們?”

  甯月有些訝異,扭頭向自己的左右看了看,卻只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甲士,同樣面露不解的祁子隱與將炎,并沒有旁的什么人。

  “自然是指你們——尤其是這位紅頭發(fā)的小姐。”

  “我?”

  “對,就是小姐您了。您的聲音、您的氣息、甚至您的言行舉止,都同當年創(chuàng)造了某人的那位老師一模一樣。某人正是聽到了你的聲音,方才會從沉睡中蘇醒過來?!?p>  聽虛空中的男子如是說,紅發(fā)少女登時如墜五里霧中。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身邊的黑瞳少年則踏前一步,下意識地將甯月?lián)踉谏砗?,白衣少年也因此緊張的握住了刀柄。

  只不過,帶著一絲驚懼的好奇心最終還是占了上風。同時,年輕和罕同曄國公的克制,也給了姑娘充足的時間,得以將此番對話繼續(xù)進行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像極了創(chuàng)造了你的那個人?”甯月字斟句酌地再次發(fā)問。因為她知道,眼下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已緊繃到了極限。稍有不慎,便會讓雙方徹底失去克制,短兵相接。

  “是的。即便我們剛剛見面,但某人從一開始便認定,您便是她,直到您問了我剛才的那些問題?!?p>  說話之人似乎并不清楚,自己通姑娘的一番對話,令本已緊繃的局勢重又緩和了下來。紅發(fā)少女也稍稍松了口氣,卻是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問道:

  “所以說,你應(yīng)當也能指引我們,接下來該向何處去了?”

  “自然,來到這里的人都只為了一個目的。請允許某人演示——”

  虛空中的男聲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進而,充斥于四周的白光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布滿了整片半球的各種螺旋向上的古怪圖案。然而與尋常的畫作大為不同,這些呈現(xiàn)于眾人眼前的圖案,竟如同活了一般開始轉(zhuǎn)動起來!

  眾人耳中,只能聽見“滋滋”的怪聲,男子卻是再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而他們眼中所看到的圖案,則幻化成無數(shù)條白色的蝌蚪,向著前方一只半透明的圓球一齊涌去。

  圓球中心有一枚深色的種子。其中一只蝌蚪率先鉆了進去,令那種子也迅速起了變化,漸漸分裂開來,化作兩只、四只、八只圓球……而后迅速長成了一個咕咕啼哭著的嬰兒……

  但這令人目眩的一幕僅僅是開始。很快,四周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的漆黑,待燈光再次亮起時,嬰兒已經(jīng)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人,卻是獨自一人,逐漸衰老。旋即,數(shù)名身著白衣的人將白發(fā)蒼蒼的她扶上了一張潔白的床……

  先前那只透明的圓球再次出現(xiàn),較先前相比,卻是少了中間的那枚種子。但很快,一根透明的尖刺便將另一顆種子送入了球心……

  這一次,白色的蝌蚪并未出現(xiàn),但開頭的那一幕卻再次重演,圓球也毫無意外地重又長成了一個哇哇啼哭著的嬰兒。嬰兒被抱起,置于老人的身邊,兩人頭上則皆帶上了一只插滿了管線的圓形頭盔……

  時光如梭,嬰兒轉(zhuǎn)眼又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令人無法相信的是,她竟同先前那位老者年輕時生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行為舉止,音容笑貌,都毫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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