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師慈徒孝
第八章
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石靈明而言,傾向于偏向于后者,是一段比較漫長的時間,在這期間他親眼目睹了叫獸山的慘狀后,遭到了不小的沖擊,心里留下的陰影可想而知。
更何況,那次事件都是因他而起的。
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他雖然逃過了一劫,但是時刻都在擔心著,擔心身份若是暴露,那群人又找上來應(yīng)該怎么辦?
心中有此顧慮,日子更是過得提心吊膽的。
在這樣的日子里,時間會變得很煎熬,豪不夸張的說,那簡直是度日如年……嗯,雖然某人一日三餐都吃得很飽,晚上睡得十分踏實就是了。
在這種“度日如年”的生活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個月。
兩個月后,一位童顏鶴發(fā)的老道士找上門了,他自稱飛熊,是石青的師父。
順帶一提,石青就是石靈明如今在祈仙門的弟子身份。
起初石靈明也是半信半疑,但見對方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絕不是因為缺少安全感,想要找個靠山,才根本老道一起走的。
總之因為十分復(fù)雜的原因,石靈明方才跟著對方回到了山門。
當然,這只是結(jié)果而已,過程還是有些小曲折的。
石猴變成了石青的樣子,也僅僅如此而已,他并沒有繼承對方記憶,事實上他連自個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都不自知。
有關(guān)于這張臉倒是有點印象。
那是還在叫獸山時,他通過混跡于人族修士,僥幸的逃過了大屠殺,也就是在這次逃亡中,偶然碰到一群恨得牙根癢癢的人,追著那名叫石青的少年跑。
之前石靈明還納悶,那些人為什么對那個叫石青的恨得牙根癢癢的,來到祈仙門之后他才知道,那個男人人品是有多么差。
在叫獸山那會兒,石青只有一個人,敵方卻有五六個人,最后他寡不敵眾,石青被連砍帶劈,死相十分凄慘。
正因死相凄慘,故石猴記住了其模樣,大概就是在那時,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后來就一直以這樣子行動。
總而言之,石靈明沒有關(guān)于本人的記憶,因此在相處的過程中,免不了會引起飛熊的懷疑,為此他就找一個最樸實的理由——
“我失憶了?!?p> 沒錯,就是失憶了。
理由是在高手過招時,被那些人所波及,撞了腦袋,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如此樸實而又真實的理由,飛熊又什么不相信的理由嗎?
好吧,飛熊對此是半信半疑。
為此問及了過程,當時石靈明佯裝出頭疼欲裂,露出了一副跟羊癲瘋發(fā)作的模樣,那件事才不了了之。
就這樣,不久后石靈明被帶到了山門。
祈仙門并非大門大派,卻也是小有名氣,并且擁有一定的底蘊,作為靠山來說可謂是首選。
畢竟所謂大門大派不僅水深,底蘊也深,在那些仙門的大能面前,石靈明還真擔心他的變化之術(shù)被看穿。
反觀沒啥底蘊的仙門,也很難讓人有安全感。
別知道,他所處的這個世界,可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洪荒時代,就算是個仙門不找事,也隨時有可能被某個妖族給打上門。
仙門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像祈仙門這種不上不下的,自然是個不二之選了。
順帶一提,飛熊在祈仙門的身份是一名長老,有著屬于自己的一座峰頭,除了他之外,小靈峰就沒有其他弟子了。
這種種條件疊加到一塊,正是是石靈明最最最理想的靠山。
至少當時石靈明是這么想的。
至于現(xiàn)在嘛?
生活總是充滿著意外,安逸幸福的生活享受沒兩天,鍋從天降。
那實在幾天前,剛閉關(guān)的飛熊就被其他峰的師叔給叫去了,說是有事討論,回來的第一時間又找上了他,當時看到飛熊的反應(yīng),他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不出所料,飛熊給他帶來了師門的決定,說是因叫獸山之事,有妖族揭竿而起,趁勢作亂,并且規(guī)模還不小,這次飛熊被就去,就是因為這件事。
沒人知曉石靈明聽到這件事是什么心情,除了他自己。
該不會是身份敗露了?
當時石靈明被嚇了個半死,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感覺隨時都要脫胸而出一般,光是坐著,他腿腳就哆嗦個不停,為了穩(wěn)住飛熊,他又是倒茶又是捶背的,后來才知道全都是杞人憂天。
飛熊經(jīng)過商討之后,決定由各宗門調(diào)出一些人手,前往東勝神洲各地鎮(zhèn)妖。
從始至終,飛熊都沒有提及石猴之事,可見石靈明身份并沒有敗露。
冷靜下來的石靈明恢復(fù)了思緒,很快他就察覺到不對,和其他峰長老商討完之后,飛熊就跑到了他這邊來,難道是鎮(zhèn)妖之事和他有關(guān)?
不等石靈明提問,飛熊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此次鎮(zhèn)妖之行,祈仙門赫然就在其中,更不巧的是石青的名字就在參戰(zhàn)名單中。
也就是石靈明現(xiàn)在的身份。
之后飛熊好像還說了什么,然而石靈明已經(jīng)被一道晴天霹靂嚇得失神,因此后面說的內(nèi)容他都沒聽清。
等到石靈明緩過神來,飛熊早就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了。
開什么玩笑!
石靈明之所以來祈仙門,就是因為是個不錯的靠山,結(jié)果這靠山待沒兩天,就想把他退出去當炮灰,氣得他一整晚都睡不著。
知曉無從拒絕后,石靈明嘗試過跑路,可那些師兄師姐也不知是吃飽了撐得,還是閑到發(fā)慌,居然猜到了他想跑路的事,專門找人在附近蹲點,只要一跑出山門,就會被揪回來。
順帶一提,還是無傷的。
……這擺明了不想讓他找到理由辭行呀。
清楚跑不掉之后,石靈明也不得不接受,可他也沒閑著,他開始一心只想著修煉,試圖在上戰(zhàn)場之前,提高修為,并多準備一些保命的手段。
短期想要突破,沒有修煉資源是不行的。
為此他的法子可謂是層出不兇,無所不用其極,免不了會怨聲載道。
……好比碰瓷之類的。
主動跑去撞其他人,但在撞到的一瞬,別人沒有飛出去,他反而自己飛了出去,沒有什么傷,可聲勢不小,在引來其他人以后,他便發(fā)揮自己的演技,鬼哭狼嚎。
被訛的對象包括卻又不限于親傳弟子,其中還有幾位師叔。
師叔主要是出于好奇心,故意讓他碰了一下瓷,誰曾想石靈明獅子大開口,他能死皮賴臉,可那位師叔卻好面子,他可丟不起這個臉,最后也就只得吃這個虧。
石靈明不知道的是,吃了悶虧之后,那位師叔心里憋不下這口悶氣,于是又找了其他不對頭的師叔,慫恿對方出頭。
石靈明也沒慣著,對方主動找上門,他自然又狠狠訛上了一比。
之后這師叔又去找其他的師叔,才有了接連幾位師叔接連被訛。
在訛了二三十人后,事情就逐漸在門內(nèi)修煉傳開,自那之后精英弟子和師叔們見了他,就跟見了鬼似的,灰溜溜的跑了。
由于石靈明剛修煉不久,在遁術(shù)方面遠不及精英弟子和師叔們,也就只能夠放棄了。
至于那些普通的弟子,他們修煉的資源本來就不多,心里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說到底這也怨不得石靈明,都是師叔和飛熊師父的錯,若不是他們安排他去參加那么危險的行動,他又豈會急于一時。
像這種招人記仇的事,他自是不愿做的,畢竟遭致他人的不滿,引起公憤,日后他們找不到機會還好,找到機會肯定會報復(fù)他。
奈何人活在世,不如意的事總占十之八。
入了山門之后,修煉雖說還算勉強,可依舊是改變不了新手的事實,憑現(xiàn)在的修為實力,去到戰(zhàn)場上和一群妖族斗,這簡直和送死沒什么兩樣。
事到如今,已經(jīng)是由不得他了,更顧不得會得罪多少人,因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可若是幸運活下來,在找機會化解恩怨也不遲。
再不濟,也能在門內(nèi)茍一輩子。
他就不信了,在祈仙門內(nèi)師兄師姐和師叔們會無視門規(guī),對他大打出手。
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要知道石青在門內(nèi)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卻還能夠活的逍遙快活,就是因為看在他師父飛熊的面子上,不然就他趕的那么多事,早就被其他師兄師姐或師叔給撕了。
……
小靈峰。
“你可有悔過?”
小木屋內(nèi),石靈明雙膝跪地。
在他的面前坐著個老道,須發(fā)皆白,面容卻頗為年輕,看上去不過三十有余,眼神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這位老道不是別人,正是石靈明名義上的師父“飛熊”。
“弟子有過,弟子知錯?!笔`明磕了一下頭,果斷承認了錯誤。
這一刻,他又抬起頭,壓低聲音問道:“那個,師父,我可以站起來了嗎?”
飛熊氣得嘴角抽動了幾下。
因為“碰瓷”一事,石靈明鬧得門內(nèi)雞犬不寧,他收到不少其他峰弟子和長老的投訴,他沒少找石靈明,每次這逆徒都是嘴上認錯,該做的還是會繼續(xù)做。
好不容易安靜了一天,誰曾想這逆徒又變著法,竟然在山門下趕出那種事情來。
“師父,你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我說錯什么了嗎?”石靈明見飛熊遲遲沒開口,又問。
“你知道你錯在那里嗎?”飛熊吹胡子瞪眼。
“我錯在不該帶著師弟們胡鬧,在山門前收取過路費?!笔`明立馬做出了回答。
飛熊突然啞口無言了。
換做是平時,就自家徒兒那性子,別說是認識到錯誤了,就那倔脾氣,想要他認個錯都很難,這也讓他找到了話口,好好的責罰一下,雖然性子沒改,但是也能給其他長老一個說法。
可自從叫獸山一事后,逆徒就像改了性子一樣,每次都會主動承認錯誤,還十分干脆,讓他都有些不知該怎么說教了。
“師父,你怎么又不說話了?”不知飛熊心中所想,石靈明心里有些兒沒底,又試探了一下。
“你最近怎么這么老實,竟然這么快承認錯誤,換做平時不都是一口否決,打死不認的嘛?”飛熊吹胡子瞪眼,悶氣無處宣泄,心里憋的有些慌。
石靈明沉思了起來,該怎么解釋才好呢?
“人總是要長大的,我現(xiàn)在年紀也不小了,叫獸山那件事也讓我見識到了外界的殘酷,所以我決定要好好反省,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笔`明慷慨陳詞道。
為了讓這番話具有說服力,他充分發(fā)揮出了自身的演技,就像詩人抒情一般,不忘用各種小動作來渲染。
飛熊又一次語塞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按理說不應(yīng)該是由他這個做師父來說的嘛?怎么反而是他聽犯了錯的徒弟說這話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飛熊犯了什么錯。
“我怎么覺得你最后一句話怪怪的?!憋w熊一沒留神,心中話脫口而出。
可見他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了。
“師父,那肯定是你的錯覺,你徒兒我是個怎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笔`明搖搖頭,矢口否認。
你的為人?
飛熊呵呵一笑,徒弟的為人他又豈會不知。
從懂事到現(xiàn)在,這逆徒就沒安分過,不是惹了禍,就是在惹了禍的事情上,不僅弟子對他恨得牙根癢癢的,甚至還把別峰的弟子給帶壞了。
“那你以后還敢不敢?”飛熊無奈的嘆了口氣。
轉(zhuǎn)念一想,他認為這事也不能全怪石靈明,在孩子還沒懂事之前,故人就把這孩子托付給了他,可他卻一直埋頭修煉,以至于讓這孩子成了這般叛逆的性子。
這次沉默的是石靈明。
本以為是徒弟真的悔過,誰想他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師父,我覺得你這里不應(yīng)該問我敢不敢?!?p> “怎么說?”飛熊驚詫莫名。
“如果可以的話,我肯定是不愿意這么做的,可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被列入前往鎮(zhèn)妖的名單了,我有什么能耐你也清楚,讓我去不就是讓我去送死嗎,為了活下來,我肯定是要多許多修煉資源,提高自身修為,不說立大功,至少也要不拖后腿活下來。”石靈明又彪了一通演技,神情中滿是無奈與無助,就像虎口下的小兔子,盡顯弱小。
細想之下,飛熊覺得十分有道理。
以前徒兒雖然頑劣,可卻也是給人添一下堵,從沒有特別針對誰,像訛人這種情況,也是在得知鎮(zhèn)妖一事之后才出現(xiàn)的。
“難得你有這心修煉。”飛熊捋了捋胡子,像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喜笑顏開道:“說吧,你需要多少修煉資源。”
“你老給多少,我就拿多少,少了就當情分,多了就是情義?!?p> “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油嘴滑舌了?!?p> “嘻嘻,人嘛,總是要長大的,而且我想師父你也不會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