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見
懷秀雖然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看出異端。
“懷秀,最近怎么無精打彩的?”
“懷秀,你病了嗎?”
“懷秀,你眼睛怎么了?昨天是紅的,今天是青的。”
“懷秀......”
“我有這么明顯嗎?”
懷秀與長安坐在屋頂上,懷秀本想安靜的呆著,偏那長安甩不掉,兩人都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奈。
長安點(diǎn)點(diǎn)頭,“好在他們不知原由?!?p> “你別給他們說?!?p> “喲,你是承認(rèn)了。”長安笑道,懷秀一時啞然,居然被這小妮子套了話,她緊緊咬著草根,再不言語,心口又是一陣失落的痛。
長安見此,收斂起笑容,別人不知道,她是最明白的,懷秀為了找宋元,花了多大的力氣,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堅(jiān)持,到最后......
唉,或許二人真的無緣吧。
長安如此想著,不忍見她難過,安慰道,“沒了宋大哥,以后會有張大哥,王大哥,再不齊......”但見姜澤從房下走過,“還有姜大哥。我看他對你倒是關(guān)心得很?!?p> 這話倒讓姜澤聽見了,以為喚他,抬起頭來,見她二人,“何事?”
懷秀連擺手,“沒事,沒事?!边@廂長安捂著嘴大笑,笑聲引來了胡玉珠,“你們在笑什么?”
“長安講了一個笑話。”懷秀道。
“什么笑話?”
“就不告訴你?!?p> “姜大哥,你告訴我,行嗎?”
姜澤并沒有理會胡玉珠,轉(zhuǎn)身離去?!拔?.....”胡玉珠跺跺腳,追他而去。
“他們這是......”
姜澤的性格大家都了解,為人淡漠,真有一幅道風(fēng)仙骨,不識紅塵之味,如江湖隱士,他不理胡玉珠在大家意料之中,然而胡玉珠的態(tài)度著實(shí)讓人費(fèi)解,她像江湖中的劍客,專門尋人挑戰(zhàn)那種,她曾視姜澤為“敵”,三言兩語離不開“決斗”二字,但最近對著姜澤實(shí)在客氣了許多,不再動刀動劍,這不像是她的性情。
“你看出來了吧,自從通州回來,她就這樣了。”長安一幅天下八封我最在行的狗仔模樣。
懷秀想起追擊海盜時姜澤曾救過胡玉珠,“也對,畢竟姜澤救過她,她還對姜澤橫眉怒眼的有些說不過去呢。”
長安笑道,“不止,我聽衛(wèi)寧師兄說,在通州,二人夜探墓地時,曾掉入一墓穴一天一夜,你想想看,這一天一夜會發(fā)生什么事?”
懷秀倒也明白了,用力敲了敲長安的腦袋,“你真的該去寫話本?!?p> “好,承你吉言,那日不當(dāng)捕快了,我就去開一個書局。”
正說著,但見周清月押著一人進(jìn)來,卻不知那人犯了什么法。
“咱們不是沒有牢房嗎?”
長安鄙視她,“戀愛腦,除了你的宋大哥,什么都不關(guān)心了?衙司說了,隔壁的棺材鋪己經(jīng)租過來了,當(dāng)著牢房審訊室,你沒聽見這兩日正裝修嗎?”
將犯人關(guān)在棺財鋪,也虧得諸葛明想得出來。
“周清月這兩日可是抓了不少人,你得學(xué)著點(diǎn)?!?p> 懷秀訝然,“都什么人?”
“小偷唄。六扇門的人都快趕上城防了,不過,總比沒有案子的強(qiáng)?!?p> 正說著,周清月朝她們看來,長安朝她揮手,笑道,“周大捕快,又立功了?!?p> 周清月諷刺道,“總比某些人無所事事的好。”
“瞧瞧,她還來勁了?!遍L安眼珠一轉(zhuǎn),“周清月抓了吳興,諸葛月可是很看重她呢,整個衙門,就數(shù)她最積極,懷秀,你的地位不保呢?!?p> 懷秀將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扔,躍下屋頂。
“你去哪里?”
“抓小偷?!?p> 長安一喜,覺得自己終于說服她震作起來了,歡喜的跳下屋頂,“懷秀,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尋貓吧,畢竟這活輕松......”
二人出了衙門,巷子外停著一輛馬車。
“懷秀?!?p> 宋元的身影出現(xiàn)在馬車?yán)铩?p> “還是我去尋貓吧?!遍L安腳下抹油,一溜煙的跑了。
宋元帶懷秀去了一間酒樓,點(diǎn)了一桌子吃的,皆是江州地區(qū)的菜肴與小吃,“這家店江州菜做得最地道,你嘗嘗?!?p> 宋元如長輩一般為她夾菜,懷秀也吃得開懷,嘴上說好吃,其實(shí)嚼不知味。
“心慧不善江州菜,便訂了這家店,本來她要一同前來,臨時被國公夫人請了去,最近鋪?zhàn)永镏T事多,我們怕沒有時間常來看望你,倒是希望你有空去家里坐坐?!?p> 他說著客套的話,懷秀覺得句句插心。
將嘴一抹,懷秀笑道,“好呀,有空一定去叨嘮你們。”心里又想著,估計沒空了。
“北方寒冷,你初到定是不習(xí)慣,心慧連夜做了一套冬衣,你先穿著,鋪?zhàn)永飼俣嘧鰩滋祝詡涓鼡Q?!?p> “那我就不客氣了?!?p> “衙門里不能住人,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懷秀道,“與長安租了一間院子,就在衙門附近?!?p> “平安街破舊,人員復(fù)雜,你一個姑娘家頗為不便,我再給你找間好的宅子,離衙門也不遠(yuǎn),租金你不用擔(dān)心......”
懷秀一邊吃一邊認(rèn)真的聽著宋元的話,心里很是感激,終于感受他鄉(xiāng)遇故人的溫暖,可是,可是,他把當(dāng)她成故人,她卻對他有“非份之想?!痹绞沁@樣,她心里越難受。
“宋大哥,我一切很好,你不用這般客氣?!睉研阈Φ馈?p> 宋元笑道,“當(dāng)年在石安縣,我受你阿爹不少照顧,這都是應(yīng)該的?!?p> 這世間那有這么多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的,懷秀暗忖,“真的不用了,我己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小姑娘。”
“長大了也是鄰家小妹妹?!?p> 懷秀笑得好尷尬,似想到什么,從脖子里取下那只紅玉蟬,遞給了宋元,“這個還你。”
宋元一怔,許多往事浮現(xiàn)出來。
懷秀道,“無意中從一水寇手上搜得,我知是宋大哥的東西,現(xiàn)在終于可以物歸原主了?!?p> 宋元接過紅玉蟬,“當(dāng)年落水,被心慧所救......”
“所以宋大哥就以此物相贈?!睉研阈Φ溃f他半年后才蘇醒,想必陸夫人是盡心照料著,所以......宋大哥感動不己,贈以此物,然后又得知陸家出事,宋大哥又不惜千里趕去瓊州救人......
懷秀想著這該是怎樣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陸夫人那么好的一位女子的確值得宋大哥好好珍惜。
只是......懷秀覺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宋大哥,當(dāng)初你即以脫困,為什么不給我們哨個信來,報個平安也好,你不知道我......阿爹還有衙門里的人都十分掛念你。”懷秀依然笑著,可那笑容里包含著大多的東西,她并非要責(zé)怪他,或許在他心里,根本沒有將她們這些人放在心上,但他對她又拼命相救,她有些不明白,是以想問個清楚。
宋元聽言,卻也沉默片刻,“對不起。我本是飄浮不定之人,當(dāng)初沒有想這么多?!?p> 沒有想這么多,這個回答讓懷秀傷心,難道那兩年的時光他只把他們當(dāng)成他生命中無所關(guān)系的過客而己?
阿爹也說過,他一江湖中人,于石安縣不過一過客。
終是自己多情了。
“如此......沒關(guān)系的。”懷秀舉起酒杯,“以前覺得宋大哥孤單,如今得知宋大哥安然無佯,且娶了妻子,不再是孤單之人,懷秀為宋大哥高興,懷秀敬宋大哥一懷?!?p> 宋元淡淡一笑,與她碰了一懷。
懷秀又拿起青鋒劍,“這個也還你,當(dāng)初你失蹤時,只尋得這把青鋒劍。”
宋元笑道,“這個你留著吧,我現(xiàn)在很少舞刀弄劍?!?p> 懷秀猶豫,不想拿他的東西,斷便要斷得干脆吧。
“你入六扇門,實(shí)現(xiàn)當(dāng)初的心愿,就當(dāng)送你的禮物。”
他大方坦然相贈,她再拒絕反倒是捏扭作態(tài),“如此,多謝宋大哥?!?p> 宋元送懷秀回到平安街,街巷窄,馬車不能進(jìn),二人下車步行,未料天空竟飄起了雪。
懷秀驚喜,在家鄉(xiāng)冬天從不下雪,她伸出手掌,雪花飄落在她的掌心。
“今年的雪來到比往年早些?!?p> “原來下雪這么好看?!睉研闾е^,幽幽道。
宋元道,“京城西郊有一香山,觀賞雪景最好,冬至我?guī)闳??!?p> 懷秀很高興,但心里明白,她是不會去的,縱然他心思坦蕩,她卻心懷不軌。
“六扇門事多,我怕沒有時間,還是宋大哥與陸......姐姐一道去吧?!?p> 那本該是情侶之間做的事,冬看雪,夏觀花,秋賞菊,春聽雨。
宋元看她片刻,仿佛看穿了她一般,淡淡應(yīng)了一聲。
宋元懷里抱著送她的衣服,手里提著打包的小吃,路上有些濕滑,石子,泥土雜亂,腳下發(fā)出“吱吱”聲,二人默默而行,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懷秀站定,笑道,“到了?!?p> 宋元望去,這是一間老舊的院子。
二人站在屋檐下,梁上掛著一盞燈,在風(fēng)中搖搖晃晃。
懷秀接過衣服與零食,“宋大哥回吧,天色不早了?!比缓笥謱⒘荷系臒羧∠拢f給他,“巷子太暗,路上小心?!?p> 宋元點(diǎn)點(diǎn)頭,“衙門差事危險,諸事不可逞強(qiáng)。”
他依舊如一個長輩,可不是嗎?阿爹稱他為宋兄弟呢,她卻喚他宋大哥。
懷秀突然想到這事,不由得噗嗤一笑。
“怎么了?”
懷秀搖搖頭,“沒什么,也許,也許......”我們真的沒有緣份,這話她不敢說,“過很久才能再見吧?!贝闹袕氐讓⑺畔?,或許再也不見。
懷秀鼻子酸酸的,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讓她打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
宋元笑了笑,“你隨時都可以來尋我。”然后伸手拂去她頭上的一片枯葉,如七年前,她只是鄰居小妹,那知懷秀卻受驚般的后退一步,又覺得這舉動太無禮,尷尬道,“宋大哥,再見?!?p> 懷秀推門而入,心口還“咚咚”直跳,她明白宋大哥沒有別的意思,但她有別有的心思呀,面對他的關(guān)心,她無法做到無動于衷,心口陣陣絞痛,淚水不爭氣的流下,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由近及遠(yuǎn),她忍不住打開一絲門,見他的身影終是消失在視線里。
再見,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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