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青衣公子

　　11.青衣公子

　　聽了各位婦人的回答，青衣公子沉默不語，一手背后，來回踱步。面紗擋住了他半張臉，完全看不出表情。

　　片刻后，他放聲大笑。可是笑的格外悲慘，在空蕩的大廳內(nèi)反復回蕩。

　　笑聲停止后又面向婦人們，一臉好奇的詢問：“各位小婦人啊，你們知道這來求子的都是怎么求的嗎？”

　　婦人們，被笑聲嚇的還沒回過神，又被這一問，驚的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一位婦人還算清醒。

　　“當然知道啊，燒香拜佛，求娘娘送子?！?p>　　聽完這位婦人的話，青衣公子非常不屑的撇撇嘴，但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只能聽出他一副輕佻的口吻。

　　“原來大家不知道啊，那我就簡單的說說吧?！?p>　　青衣公子收了扇子，一本正經(jīng)的向各位婦人解釋所謂求子的過程，最后婦人們聽的臉紅耳赤，紛紛搖頭說不相信。都說這是有悖常倫的。

　　青衣公子大笑道：“有時候，生不出孩子，比有悖常倫的罪還大，得了，你們小婦人年紀都不大，和你們說太深了怕嚇到你們?！?p>　　其中一個婦人大膽的問：“若還是女兒怎么辦？”

　　“那就再來，若還是，那只能說你家與兒子無緣了。你今后在婆家的日子就看緣分了?！鼻嘁鹿雍苷J真的盯著提問的婦人。

　　“那么你們還有誰想求子呢？”

　　“我！”還是剛才那個婦人。

　　“你瘋了，這樣不是背叛了你的相公嗎？”她左右兩邊的婦人都在勸她。

　　“我已經(jīng)有一個女兒了，自從女兒出生，婆婆就沒有對我有好臉色，孩子三個月就給相公張羅了一個小妾，如今小妾有了身孕，要是她生下的是一個男孩，我還是沒有動靜，我以后的日子還會好過嗎？又或者一直被相公這么冷落下去，與其看人眼色過一輩子，我想賭一把?！眿D人眼神堅毅的說。

　　“你和你相公的感情如何？”青衣公子走到那婦人的旁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圍著婦人轉了幾圈。

　　“起初挺好的，奈何婆婆對我抱怨過多，我終日以淚洗面。相公也對我冷淡了?！眿D人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若你和你婆婆二人之中只有一個可以回去，是你走，還是她走？”青衣公子的話再次讓大家陷入了恐懼，而他只問了他面前的這個婦人。

　　“她走，我留下。”

　　“為什么？”

　　“我若獨自回去，家中也容不下我。不如我留在這里，還有生路。你們可愿收下我？”這婦人說完將自己的衣袖卷起，露出滿是淤青的手臂。

　　青衣看著她身上的傷痕，眼里閃過一絲同情。這婦人周圍的女子看了也都低頭抽泣。

　　那婦人卻面帶微笑緩緩的解釋：“低眉順眼，比傭人還不如?！?p>　　從青衣公子開始說話，復妍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他，她看的很認真，聽的也很認真。她的思緒隨著青衣公子的話回到了從前。

　　即便她沒有見過母親在奶奶的嚴苛管教下過的如何，可是她從母親空洞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母親曾經(jīng)的絕望和無能為力。

　　終于復妍充滿感情的眼神吸引了青衣公子，青衣走到復妍面前輕輕的說：“丫頭，看來你很有感觸，是不是有什么想法?！?p>　　復妍眨眨眼睛，收拾了下情緒。

　　“你把我們騙來究竟想要什么？”

　　“嗯，是個聰明的丫頭。”青衣公子說完想用扇子敲敲復妍的頭，復薪趕忙站起身用手擋住了青衣的扇子。

　　“主仆情深？呵呵?！鼻嘁鹿影炎彀唾N在復薪的耳朵邊輕的說了聲，“別裝了?！?p>　　復妍復薪有些害怕，擔心這個人看透了復薪的身份。確實復薪一夜沒刮胡子，粉也掉了。

　　“今晚或者明日，我們就能收到各位的家中的回復，若是不出意外各位后日就能回家，就怕這意外會讓有些人留在這里。各位回去吧。”

　　“你們留下。”復妍明顯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便惡狠狠的盯著說話之人。

　　其他人頭戴面罩手牽繩子又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間，青衣公子還是那般悠閑的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

　　“男扮女裝，你們想做什么，你們是什么關系？”青衣公子玩味的笑著，看到復妍準備說話，又制止了她，“別回答，讓我猜猜?！?p>　　“嗯~你倆是情人，偷偷出來幽會？不對，你倆是夫妻？更不對，你倆準備私奔？對不對？哎~不對，你昨天說你是誰家的媳婦？”青衣公子一邊猜測一邊又自我否定。

　　“王家”復薪用自己的原聲說。

　　“你是說，你是王家媳婦，她呢？”青衣指著復妍問。

　　“我的丫鬟?！?p>　　“我的天啊，你真的和王家少爺拜堂了嗎？”青衣公子自作聰明認為自己獲得了大新聞。

　　“是我和王家公子拜堂怎么了？”復薪理直氣壯的說，把復妍護在身后。

　　“我的天啊，這王家公子口味挺重，玩挺大啊，看你家夫人對你的態(tài)度，她怕是不知道你是個男人吧?！鼻嘁鹿右呀?jīng)坐不住了，跑到復薪的面前上下打量他。

　　“不知道?！?p>　　“那你們來求什么子啊，??？哈哈哈哈?！鼻嘁鹿臃怕暣笮?，“不過我看你們的感情倒是挺好，來來來，再讓我猜猜，你們是一對，對不，然后王家公子看上你了，強行讓你男扮女裝好娶你進門，可是你又舍不得她所以讓她做你的丫鬟跟著你，陪著你，對不對。哈哈哈，這比話本子里的戲精彩多了，這趟活來賺了?！?p>　　這延綿不絕的笑聲，讓在場的氣氛打破了姐弟二人的防備。

　　“你笑夠了嗎？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的目的是什么嗎？你背后還有什么人？”復妍對青衣的猜測非常反感，也佩服他的想象力

　　“這我不能說，既然你猜到我背后有人，那我就更不能說，小丫頭，知道的少點對你有好處哦。既然情郎在你身邊，這樣的機會可要好好珍惜啊?！鼻嘁乱呀?jīng)對他們的關系深信不疑了。

　　“只不過你男扮女裝怎么沒被你家婆婆發(fā)現(xiàn)呢？”青衣繞著復薪轉了幾圈“嗯，你穿上女裝，加上這個發(fā)髻，要是胡子收拾一下，在妝扮一下確實很好看。難怪王家公子看上你了。”

　　“你女扮男裝也很不錯?。　睆托嚼淅涞恼f，他早就識破青衣的身份。

　　“何以見得？”青衣公子搖著扇子。

　　“你用面紗遮著臉不就是想讓別人不知道你的真實樣貌嗎？我是不敢肯定的，只是你三番五次靠近我的時候，身上花香味太重了，還有你耳朵上的孔~”復薪推測道。

　　“猜的不錯，我也不是故意這樣裝扮，只是這樣的行頭辦事方便。要不要我的脂粉拿出來，給你化化妝，以免在你家婆母面前露了馬腳啊？”

　　“你若是真好心，就拿來吧”復薪也真是有些擔心王魯氏會看穿自己。

　　不一會兒，青衣后面跟著幾個漂亮的姑娘，她們手里都拿著上裝用的東西，還有一身干凈的衣服，這些姑娘七手八腳的給復薪刮胡子洗臉上妝梳頭，時而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妝化完的還要張羅著給復薪換衣服。

　　而青衣則站在復妍的身邊打量著她：“說說看吧，剛才我的話是不是讓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會在乎那些婦人以后的生活，她們生男生女，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呢”復妍在打量琢磨青衣

　　“都是女人嘛，我自然看不慣她們受苦。不過你，我不擔心。我一看他，就知道他為你了，什么都愿意做?！鼻嘁罗D頭看了一眼被一群姑娘圍著的復薪后又回頭看著復妍。

　　“看吧，那么多姑娘圍在身邊，還能如此鎮(zhèn)定，不容易啊?！?p>　　“或許他把自己當成女人了也說不定”復妍開玩笑的說。

　　“姑娘很會開玩笑，但是姐姐我啊，有一句話想要和你說?；蛟S旁人不知道，可這王公子啊，曾經(jīng)是有喜歡的女人的。所以你還是和你的情郎小心一點吧?！睆湾麤]想到青衣知道的挺多，更加懷疑她的身份。

　　“多謝關心”復妍怕自己說的多，暴露的就多。趕緊走開。

　　可青衣一伸手攔下她：“哎，話沒說完，別走啊?！?p>　　“你還想說什么？”

　　“如果你傷了心，可以來找我。”

　　兩個大漢蒙著他們的眼睛把他們帶回了房間。

　　“母親，我們回來了?！睆托接悬c擔心夫人。

　　“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們剛才聽見隔壁的房間又是罵聲，又是哭聲的可把我們擔心壞了?！标悑寢屔蟻砝鴱托阶诜蛉舜策叄堇锏娜讼袷鞘苓^驚嚇一般，神經(jīng)都緊繃著。

　　“我們沒事，就是馬賊頭拉我們說了一些無聊的話，母親別擔心。我們都好好的回來了不是?”復薪張開手讓王魯氏好好的看自己。

　　“妍兒啊，你不要瞞著娘，娘一把年紀了能撐的住?！蓖豸斒贤蝗粧暝淖饋?，“妍兒，你看起來面色紅潤，這衣服也不是昨日穿的，他們拉你去做什么了”

　　“沒有啊，就是我們一群新婦人說話，我的衣服被潑臟了，這才換下?！睆托阶灾忉尯軤繌姟?p>　　“這是馬賊窩，哪里來的女人的衣服。”王魯氏話里有些激動。

　　復妍聽出了王魯氏的意思，她認為復薪定被馬賊帶出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換的衣服。

　　“夫人莫要激動，千萬別上了馬賊的當，您剛才不是聽到隔壁屋的哭喊嗎？想必也是馬賊的圈套，他們就是想我們互相爭吵起來?！睆湾s緊拉著復薪站起來躲在她身后，夫人的臉已經(jīng)拉的很，身旁的媽媽們也都用懷疑的眼神大量著他們。

　　“你這丫頭，說的又是什么話?！?p>　　“說來也奇怪，這些馬賊把我們叫過去，并沒有對我們嚴刑拷打，就是和我們嘮家常，說些女人之間的體己話，好茶好水的伺候，少奶奶被茶水潑臟了衣服，昨日的那個青衣公子立刻讓丫鬟取了衣服換，還給少奶奶重新梳妝打扮。想來就是為了讓夫人覺得少奶奶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從而影響你們二人之間的感情?！?p>　　聽了復妍的話，王魯氏確實不再生氣，只是不依不撓的接著問。

　　“這些馬賊都是男人，哪里來的女人的衣衫？”

　　“那青衣公子是女扮男裝的”復妍直截了當?shù)恼f。

　　“他們?yōu)槭裁催@么做呢？”王魯氏還是有些不相信。

　　“就是為了讓各位媳婦被婆婆懷疑。婆婆都不信任媳婦，那媳婦還能保住婆婆的命嗎？”

　　王魯氏一聽這話，又緊張起來。

　　“你這話又什么意思?！?p>　　“馬賊說了，或許媳婦和婆婆只能走一個，到底是讓誰走還不是要看婆媳之間的關系如何嗎？”

　　“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家里出錢了，我們就能走，憑什么還要選擇？”

　　王魯氏激動的全身顫抖。一旁的老用人趕緊扶住她即將摔倒的身子。

　　老人休息了片刻，捂著胸口，抬起一只手，示意復薪過來。

　　“妍兒啊，不是母親懷疑你，只是這婦人家的清白最重要，我見的多了，所以害怕，也正因為如此錯怪你了，你不要記恨娘?！?p>　　“母親哪里話，你我是一家人。我定會護母親周全的?！?p>　　其實復薪早就心涼了半截，他很佩服青衣，一件衣服就能引起波瀾，幾番話就能顛覆他人的想法。

　　“我們都要好好的。娘也會守護你的?！蓖豸斒纤坪鯖]有看到復薪的表情上的變化，自顧自的哭著說完話后，擦擦了眼淚。

　　午后，馬賊放出了消息，說大家的家人已經(jīng)按要求交了贖金，最遲明天晚上就挨個送大家回去。

　　叮叮當當?shù)蔫F鏈聲又來了，餓了一天的女人們都站在門邊期盼的等著。

　　可是姐弟二人決定忍著饑餓，他們太想知道晚上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大家吃了飯，都安靜的睡了?；蛟S是饑餓又或許是沒有藥物的作用，姐弟二人都很精神，他們扒著窗戶偷聽外面的動靜。

　　聽見外面有人來，二人眼神示意開始行動。

　　門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進來了，他掀開了復薪的衣服，露出復薪的脖子，復薪感覺到陌生的呼吸離他越來越近。

　　他知道這個男人想做什么，他的手也開始行動。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了。

　　“這個人不行。”月光照在了復薪的臉上，他知道，說話的人是青衣。

　　“為什么，這個小娘子看起來挺有姿色的。”陌生的男人說。

　　“他和她們不同?！鼻嘁聸]有過多解釋，只是拉走了男人。

　　“好好好，你說不同就不同”陌生的男人突然放下復薪，他的頭磕到了床邊，疼的眼淚要下來了，但只能忍著。

　　門又被上了鎖，復妍爬起來跑到復薪邊緊張的問道：“沒事吧?！?p>　　“沒事，這群人真卑鄙。居然做這勾當?！?p>　　但復妍覺得，他們這么做是多此一舉，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第二日，青衣給每個房間都送去了梳洗打扮的東西，想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回家。

　　可一聽到回家二字，不少老人又給嚇暈了。

　　一聲“啪”外加“不守婦道的東西”從某一個房間里傳出來，因為沒有關門，大家都聽的很仔細。守在門外的壯漢也被吸引了，前去查看。

　　那天膽大提問的婦人脖子上出現(xiàn)了一道吻痕，眾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婦人說不上所以只能默默忍受。她從未離開過房間，也從未做過什么，可這印子到底是什么時候來的呢？

　　可房間這頭的人自然是明白的。

　　其他的婦人也偷偷的查看自己的脖子，有些婦人莫名其妙的提高了自己的衣領。

　　青衣來了，一副若無其事加上好奇的模樣問道：“怎么了，送各位回家，還不滿意嗎？”

　　青衣順勢就進了那個多事的房間，親切的扶起跪在地上的婦人。

　　“夫人，怎么動怒了，這么賢惠的兒媳也打，打壞了如何啊？”青衣拿出手帕遞給婦人擦拭嘴角上的血跡。

　　“呸。賢惠，見不得人的地方倒是賢惠?！崩蠇D人向小婦人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

　　“老人家，好好說話。你別忘了你在我們手里，是去是留我們說了算。”

　　青衣臉色很難看，更是一臉鄙夷的盯著這個老人。

　　“你不是說我們家交了贖金，今日就放我們走?！蹦抢蠇D人聽了青衣的話有些慌了。

　　“給沒給，也是我們說了算?！鼻嘁滦Φ暮芏Y貌。

　　“你胡說，你要是不放我，我家人定會報官，我張家可是順天衙門的人”這老婦人原來是張家的。

　　“哦，可真奇怪啊。那你來這里三天了，為什么沒有衙門的人來搜查呢？”

　　“定是你們藏的太隱蔽了，衙門的人找不到，你們要是不放我走，我讓你們都陪葬?！睆埨蠇D人越說越氣，越氣越敢說。伸著手就要去抓青衣的臉。

　　“那我還真就不能放你走了。來人把她們都綁起來?！?p>　　張家房間里的人全部被重新帶走了，或許是復妍眼花，張家人路過他們門前的時候青衣好像塞了什么東西到張家兒媳的手里。

　　這一鬧像是故意的一樣，旁人都安靜的梳洗等著馬賊把他們送回去。換上了他們給準備的衣服等著。

　　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靜。夜深了也沒有人來送飯，有些按耐不住的婦人已經(jīng)開始大喊。依然沒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