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在外頭喝西北風(fēng)
真要把她甩在人生地不熟的街頭,他還真狠不下這個心:“進去喝一杯酒便出來。”
“那你進去吧。”
她抽抽噎噎地蹲在院門口,悲傷的淚水一行行地落下來,她怎么喜歡了這么不堪的人,從此后,她再也不相信世間男子了。
院門從里邊打開,先前進去的美人站在門后望望白子蘇。
白子蘇也望望她,眼里有一絲無奈。
“公子,怎地不進來?”
美人溫溫婉婉,似是吃定了他。
蹲著的桂熙被一把抱進了院,扔在院當(dāng)中。
“在這里等我?!?p> 白子蘇干脆地扔下一句,便跟著美人進了屋,不多時屋里琵琶錚錚,如大珠小珠滾落玉盤,甜膩的江南小曲飄進院中,煞是動聽。
可別說,這江南的曲子比起她以往聽到的,多了許多纏綿柔情,更有風(fēng)味。
這嗓音,這曲聲,和這美人的絕世容貌真是相得益彰,世上絕無僅有。
難怪白子蘇像餓了幾十天的豬似的趕著去刨食。
也不知這美人彈曲吟唱時又是怎樣一副動人的模樣。
桂熙輕輕推開門,屋里彈琴唱曲的,竟然不是剛才那美人。美人和白子蘇,都不見了。
桌上兩杯濁酒,幾碟小菜,兩雙木筷凌亂地扔在一邊。
“他人呢?”
她指指桌子,想必剛才他坐這里喝酒了。
“白公子和雪楓姑娘去樓上了?!?p> 去樓上看看。
才跨上一步,唱歌的姑娘便在攔在前頭:“小哥,公子和姑娘交待了,任何人不得上去打擾?!?p> 就是要去打擾!
她在外頭喝西北風(fēng),他在里頭尋歡作樂,孰可忍,孰不可忍?
連那彈琵琶的姑娘也攔到樓梯口:“小哥,奴家陪你喝酒。惠州城里最好的酒家釀的梅子酒,小哥要嘗嘗么?”
“只有酒么?”
姑娘莞爾一笑:“自然還有別的?!?p> “好?!?p> 剛坐定,一雙白嫩嫩的小手捧著絳紅的酒液送到她嘴邊,甜香清冽,果然是最新鮮的。杯中酒盡,又一塊雪白軟糯的桂花糕送過來。
她也是有手的,不過,讓這么千嬌百媚的姑娘侍候著,那滋味,難怪那些臭男人都喜歡鶯鶯燕燕圍在身邊。
小菜也是極有風(fēng)味的,一片片肴肉軟嫩晶亮,一粒粒棗兒用糖汁浸透泡軟,一顆顆花生仁裹著雪白的椰粉,皆是入口即化,余味甘甜。
等白子蘇從樓上下來時,她已經(jīng)酒足飯飽,趴在桌邊昏昏欲睡。
她往樓上闖時,他可聽著呢,原以為要有一番爭執(zhí)甚至打斗,不曾想一口梅子酒便買了她,將他拋之腦后。
人都說世間薄情郎癡情女,如此看來,也是有薄情女的。
連和她如此要好的容家小子死了,她也不過當(dāng)時悲傷了一下。他白子蘇,就算是她心愛之人,這份心、這份愛,能有多少,都比不過一杯新鮮的梅子酒。
他在心中輕嘆一聲,失落萬分。
“阿熙?!?p> “嗯。”
他輕拍她的肩頭,她答應(yīng)了一聲,仍是埋頭苦睡。
罷了,扛著她吧。
她被白子蘇扛出了清歡閣。
街上路人仍不少,路人奇怪的目光紛紛擾擾地落在他們身上。
還好這里不是京城,無人認得他,他略感安慰,長嘆一聲:“哎,要她何用,不如扔進河吧,落個輕松?!?p> 話音剛落,脖頸被她牢牢圈?。骸胺盼蚁聛恚夷茏??!?p> “好,好。你先放開我?!?p> 她總算落到地面,白子蘇捂著脖子咳了幾聲,剛是被勒狠了。
“阿熙,你可真狠心?!?p> “哼?!?p> 他說她狠心,不止是她剛勒得狠。
她留給他一個傲慢的背影。
“都不關(guān)心我可曾吃了。”
他苦笑一下,摸摸癟癟的肚子,里邊五臟廟正在互相爭吵:咕嚕,咕嚕。
還好她又循著街邊的香氣摸進了一家飯館:“子蘇哥,我要吃烤羊腿?!?p> 烤羊腿上到桌,卻被她霸占過去。
白子蘇舉著筷:“給我吃點?!?p> “不行,我都不夠?!?p> 無奈,他只得再要一只,直等得饑腸轆轆,口水直咽。
第二只羊腿總算上桌,他趕緊攏到跟前,連撕帶咬,狼吞虎咽。香極了。連對面桂熙嫌棄的白眼都未曾看到。
連骨頭都是香的,若不是啃不動,他必定連骨帶渣地吞下去了。
手指上還蹭著油,這油咂起來便似還有一口肉,恨不得連指頭都咬了。
意猶未盡,有點小飽,要不要再來一只?
一抬頭,桂熙正直直地盯著他,滿眼嫌棄。
他頓時赧顏。
剛才那吃相,想必難看透了。
可是,他餓了這么久,之前也未墊過肚子,她也不知道讓他先吃點。
“你,吃飽了么?”
他希望她說沒吃飽,這樣說不準他可以再跟著吃一些。
“飽了。走吧。”
“哦,好?!?p> 他不好意思再要別的,免得又被她嫌棄了。
回了客棧,大約桂熙之前已經(jīng)睡飽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大聲嘆氣。
翻身便算了,嘆氣做什么?
本來他睡地上就已經(jīng)不很舒服了,還要被她所擾。
“阿熙,你怎么了?”
他出言相問,床上頓時沒了動靜,等他半夢半醒地要墜入夢鄉(xiāng)時,她又開始烙大餅似的,翻了這面又翻那面,手臂拍在床鋪上,啪啪有聲。
“阿熙,你怎么了?”
沒了動靜。
他要睡了。
啪,啪......
周而復(fù)始,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