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原本也配不上你
“你何時進(jìn)來的?”
“才剛進(jìn)來?!?p> “我明明插了門栓,你是學(xué)了嶗山道士的本事么?”
“倒也不曾,只是有些撬門的手藝。見小二送熱水,想必知畫小姐需要香胰子,便送了進(jìn)來?!?p> “這撬門的手藝比我強(qiáng)多了。你怎知我在這里?”
“剛見你跟著一個男人吃飯,便跟到了這里。那是何人?”
“他是捕頭陳遣農(nóng),現(xiàn)下是去江州代任總捕頭。子蘇哥讓我跟著他?!?p> “你去做什么?”
“做個小跟班?!?p> “也好。跟著白子蘇總是沒什么出息,不如出來見見世面,若是哪天厭了,便跟著我罷?!?p> “我才不做你的跟班?!?p> “那我做你的跟班?!?p> 兩人嘻嘻笑起來。
“你怎地在這里?”
“我也去江州?!?p> “你去江州做什么?”
容燦頓了一下:“你去我便去?!?p> “不說也罷,準(zhǔn)是那兒還有個雁兒鶯兒的。”
“雁兒被我送掉了?!?p> 送掉了?
“誰讓他騙你的?!?p> “她騙我什么了?”
“你個傻瓜?!?p> 他沖她說了一句,倒將她說得啞口無言。雖然不是很明白,但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件傻事。
“你把她送哪里了?”
“送到一個好地方?!?p> 他溫潤潤的眼里閃過一絲冷酷。他說的好地方想必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苦呢,你那么喜歡她?!?p> “口口聲聲叫我好哥哥,一轉(zhuǎn)頭便要賣我妹妹。沒把他殺了算便宜他了?!?p> 浴桶里的水驟然涼了。
阿燦原來對外人如此狠心。
那王二生的滅門慘案,和他到底可有干系?
“你轉(zhuǎn)過身去,我穿衣裳?!?p> 他乖乖地轉(zhuǎn)過身,面朝墻壁。
“小五呢,他沒跟著你么?”
“在樓上。晚上你住我那兒?!?p> “你容公子住的上等房,我一個小廝可不配?!?p> 她穿好衣,喊小二收走浴桶。
他站在她身后,神色幽幽:“不許你這么說。”
“本來就是。”
“我不許你這么說!”
她是他心里永遠(yuǎn)嬌滴滴的知畫妹妹,如今不過時運(yùn)不濟(jì),一時落了難。
鳳凰落到山上,也是鳳凰。
不過是一只落了難的鳳凰。
桂熙未曾這么想,自從她八歲離開容家,她的人生已經(jīng)不一樣了。
也許仍是鳳凰吧,但也得接受自己是一只山雉的命運(yùn)。
阿燦這么說,莫不是覺著我小廝的身份不配做他的妹妹?
可是他為了她做了很多。
她的心里軟了:“好,往后不說?!?p> 容燦的眉眼又揚(yáng)起,捉著她的手便把她往外拉。
剛出門,陳遣農(nóng)回來了。
她正跟阿燦手拉著手。
“陳大人,阿熙晚上睡我屋?!?p> 容燦怕桂熙拉不下臉面,搶著替她說了。
“哦。”
陳遣農(nóng)楞了半晌。
什么情況?
人生地不熟的,阿熙怎么和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少年如此親近?
剛認(rèn)識的?不太可能。
熟人?都跟到這邊來了,怕不是熟人這么簡單。
相好?
“大人,我和阿燦是舊相識,我去他屋里敘敘舊?!?p> “哦?!?p> 陳遣農(nóng)仍只是這么回了一聲。
完了,他準(zhǔn)要跟白子蘇告狀。
不過,告狀便告狀吧。
樓上的房間不僅寬大,床上也是絲綢被褥,顯著比樓下亮堂舒服多了。
她撲到床上。
滑膩膩的被面蹭在臉上很是舒服,被褥里的棉絮也比樓下的要軟和,聞起來一股溫暖的日頭的味道。
一想到樓下那暗撲撲硬梆梆的被子,她便想賴在這床上不走了。
可是這屋里只有一張床。
夜里怎么辦呢,總不至于跟小五三個人擠一起吧。
不用她擔(dān)心,他已經(jīng)把小五打發(fā)出去了。
“白子蘇怎地放你出來了?”
“大約是嫌我太笨。”
為何要趕她走,白子蘇心里最清楚。
這次她倒是聽話得很。
反正,
他身邊有了青茗侍候。
“眼瞎。他是養(yǎng)不起小廝了么?”
怎地會養(yǎng)不起,密室里還有那么些銀子呢。
容燦揶揄她:“你沒把那銀子貼給他么?”
“為何要貼他,他又不是沒有。”
“不是都說他賠岳丈家已賠得靠典當(dāng)過日子了么?”
“你們怎地知道?”
她有些驚訝,她可未曾往外講。
“有人見著他去了當(dāng)鋪,拄著拐杖落魄得很。”
“子蘇哥不過一個小官,如何讓你們?nèi)绱岁P(guān)心?”
“是。不過才失了新婦便被岳丈家逼著賠銀子的,倒也不多。原本按白子蘇的品貌和家境,朝廷里若有人肯提攜,他也有機(jī)會一躍龍門??上菚r放著千金小姐不娶,非得尋一個小家碧玉,如今倒好,雞飛蛋打,人財兩空。往后再想尋一門好親事,怕是難得多了?!?p> 容燦年紀(jì)不大,看世事倒顯得很世故。
那慢條斯理說話的樣子,像是她老子。
她的心里卻是一動。
若是能認(rèn)回父親,當(dāng)回容家庶小姐,再求父親作主把她嫁給白子蘇,倒也不失為一件圓滿的好事情。
只是,這會連累到娘親么。
先問問,想想總可以吧。
“阿燦。”
“嗯。”
“你說,若是我去求父親,讓他把我嫁與子蘇哥如何?”
他冷下臉來:“不行?!?p> “為何?子蘇哥如今無妻,我嫁過去又不是作妾。”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輪得到你自己作主了?”
“如何不能作主?”
“你一個女子家家,上趕著要嫁人家,你倒是羞不羞?”
“我又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你嫁什么人!”
她啞口無言,氣得不再理會他。
“白子蘇不過一個小官,又窮酸,脾氣又不好,且不說人家愿不愿娶你,就算人家愿娶,你嫁過去又有何好處。倒不如求父親給你配一個高門大戶品貌俱佳的庶子,門當(dāng)戶對,嫁過去既不用受氣亦不用吃苦。豈不比那白子蘇強(qiáng)多了?!?p> “子蘇哥是白老爺?shù)牡兆?,原也不差?!?p> “是,正因?yàn)樗堑兆樱思乙膊灰欢吹蒙夏氵@個庶女。何況你也沒有他原先娘子的美貌?!?p> 容燦戳起她的心窩子也是毫不留情,一下不夠再添一下。
“說了半天還是我配不上白子蘇是么?”
她火冒三丈。
他何時這么勢利眼?嫡庶分得如此清楚。
“可不是。何況你現(xiàn)在還只是個小廝?!?p> 桂熙掀起被子劈頭蓋臉地包住他,將他狠狠地揍了一頓。
他在被子里悶聲不響,動也不動,任她拳打腳踢。
還跟小時一樣。
他總讓著她。
扒開被子,他仍是抱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倒像是因?yàn)樗腻e,她才不能嫁給白子蘇。
“對不住阿燦,我太蠻橫了。”
“無妨,是我該打?!?p> “你說得沒錯,是我癡心妄想了?!?p> 他卻仍是不高興,一臉惘然。
“好哥哥,我也只是想想罷了。其實(shí),子蘇哥讓我出來也是因?yàn)閯e的?!?p> “因?yàn)槭裁矗俊?p> “他如今新得了一個小廝,叫青茗。長得標(biāo)致,做事細(xì)心,還會彈七弦琴,侍候得比我周到許多,又是白老爺安排給他的。如今子蘇哥也用不上我了?!?p> 她說得嘴角上翹,仿若這是一件讓她很愉悅的事。
容燦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心疼地把她摟入懷里:“罷了。那白子蘇終究配不上你?!?p> 胸口溫?zé)幔瓉硎撬难蹨I浸濕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