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梅莊
高易雖說酒道不深，但是和令狐沖待了這么久，又聽綠竹翁和祖千秋對酒的講解，對酒還是很有了解，一聞酒香，就把自己喝過的兩種酒認了出來！
“這是陳年汾酒，還有百草美酒的味道！這是葡萄美酒！”
丹青生大笑，叫道：
“好好好！高兄弟一進我酒室，便將我所藏幾個名釀報了出來，當真是大名家，了不起！了不起！”
丹青生叫道：
“來來來，咱們便來喝這四蒸四釀葡萄美酒?！?p> 將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來。那木桶已舊得發(fā)黑，上面彎彎曲曲的寫著許多西域文字，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蓋了印，顯得極為鄭重。丹青生握住木塞，輕輕拔開，登時滿室酒香！
丹青生給三人倒?jié)M美酒，道：
“請，請！”
雙目凝視高易的臉色，瞧他嘗酒之后的神情！
高易閉目半響，心想，這酒和當時船上喝的居然味道不一樣！
說道：
“我以前喝的葡萄美酒，都有微微酸味，為什么這酒！竟然絕無酸味，這個……”
丹青生大喜得意之極說道：
“哈哈哈！這是我的不傳之秘。我是用三招劍法向西域劍豪莫花爾徹換來的秘訣，你想不想知道？”
我要這個秘訣有何用！
高易敷衍道：
“如此珍貴秘訣，我怎么好意思求教！喝酒，喝酒！”
又倒了三杯。
他見高易不問這秘訣，不禁心癢難搔，說道：
“其實這秘訣說出來不值一文，可說毫不希奇?！?p> 高易道：
“前輩千萬別說，你這三招劍招，定然非同小可。以如此重大代價換來的秘訣，晚輩輕輕易易的便學了去，于心何安”
丹青生急切道：
“你陪我喝酒，說得出此酒的來歷，便是大大的功勞了。這秘訣你非聽不可。”
高易無奈只好說道：
“好好，你說！”
丹青生得意道：
“我這秘訣便在于，那西域劍豪莫花爾徹送了我十桶三蒸三釀的一百二十年吐魯番美酒，用五匹大宛良馬馱到杭州來，然后我依法再加一釀十桶美酒，釀成一桶。
屈指算來，這美酒歷關(guān)山萬里而不酸，酒味陳中有新，新中有陳，便在于此。”
高易鼓掌：
“原來如此，厲害厲害，能換如此秘法，三招劍法值了，就是那一套潑墨劍法也值了！”
高易表示，潑墨劍法，那種等級的劍法，你隨意！
丹青生更加歡喜，說道：
“老弟真是我的知己。當日大哥、三哥都埋怨我以劍招換酒，令我中原絕招傳入了西域。
二哥雖笑而不言，心中恐怕也是不以為然。只有老弟才明白我是占了大便宜，咱們再喝一杯?！?p> 幸虧你不會太厲害的武功！
高易又喝了一杯，說道：
“四莊主，此酒另有一個喝法，可惜眼下沒法辦到?！?p> 丹青生忙問：
“怎么個喝法？為什么辦不到？”
高易道：
“吐魯番是天下最熱之地，聽說當年玄奘大師到天竺取經(jīng)，途經(jīng)火焰山，便是吐魯番了?！?p> 丹青生道：
“是啊，那地方當真熱得可以。一到夏天，整日浸在冷水桶中，還是難熬，到得冬天，卻又奇寒徹骨。正因如此，所產(chǎn)葡萄才與眾不同?！?p> 高易道：
“這美酒一經(jīng)冰鎮(zhèn)，另有一番滋味。此刻正當初夏，這冰鎮(zhèn)美酒的奇味，便品嘗不到了?！?p> 丹青生道：“我在西域之時，不巧也正是夏天，那莫花爾徹也說過冰鎮(zhèn)美酒的妙處。老弟，那容易，你就在我這里住上大半年，到得冬天，咱們同來品嘗?！?p> 他頓了一頓，皺眉道：
“只是要人等上這許多時候，實是心焦?！?p> 向問天道：
“可惜江南一帶并無練‘寒冰掌’、‘陰風爪’一類純陰功夫的高手，否則……”
他一言未畢，丹青生喜叫：
“有了，有了！”
說著放下酒桶，興沖沖的走了出去。
過不多時，丹青生拉了一個極高極瘦的黑衣老者進來，說道：
“二哥，這一次無論如何要請你幫幫忙?！?p> 高易見這人眉清目秀，只是臉色泛白，似是一具僵尸模樣。
丹青生給二人引見
“高兄，童兄，這是我二哥黑白子！”
高易二人還未說話，就聽黑白子冷冷的道：
“幫什么忙？”
丹青生道：
“請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功夫，給我這兩位好朋友瞧瞧。”
黑白子翻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怪眼，冷冷的道：
“雕蟲小技，何足掛齒？沒的讓大行家笑話?！?p> 丹青生道：
“二哥，不瞞你說，這位高兄弟說，葡萄美酒，用冰鎮(zhèn)過后，美味更上一層，而如今只是初夏……”
黑白子道：
“這酒香醇之極，何必更用冰鎮(zhèn)？”
高易道：
“吐魯番是酷熱之地……”
丹青生道：
“是啊，熱得緊！”
高易道：
“當?shù)厮a(chǎn)的葡萄雖佳，卻不免有點兒暑氣?！?p> 丹青生道：
“是啊，那是理所當然?！?p> 高易道：
“這暑氣帶入了酒中，過得百年，雖已大減，但微微一股辛辣之意，終究難免?！?p> 丹青生道：
“是極，是極！”
向問天道：
“這酒一經(jīng)冰鎮(zhèn)，去其火氣，便和二位高人的身分相配了。好比下棋，力斗搏殺，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卻是入神坐照……”
黑白子怪眼一翻，抓住他肩頭，急問：
“你也會下棋？”
向問天道：
“在下生平最喜下棋，只可惜天資所限，棋力不高，于是走遍大江南北、黃河上下，訪尋棋譜。三十年來，古往今來的名局，胸中倒記得不少。”
黑白子忙問：
“記得那些名局？”
向問天道：
“比如王質(zhì)在爛柯山遇仙所見的棋局，劉仲甫在驪山遇仙對弈的棋局，王積薪遇狐仙婆媳的對局……”
他話未說完，黑白子已連連搖頭，道：
“這些神話，焉能信得？更那里真有棋譜了？”
說著松手放開了他肩頭
向問天道：
“在下初時也道這是好事之徒編造的故事，但二十五年前見到了劉仲甫和驪山仙姥的對弈圖譜，著著精警，實非世間凡人所能，這才死心塌地，相信確非虛言。前輩于此道也有所好嗎？”
丹青生哈哈大笑，一部大胡子又直飄起來。向問天問道：
“前輩如何發(fā)笑？”
丹青生道：
“你問我二哥喜不喜歡下棋？哈哈哈，我二哥道號黑白子，你說他喜不喜歡下棋？二哥之愛棋，便如我之愛酒。”
向問天道：
“在下胡說八道，當真是班門弄斧了，二莊主莫怪?！?p> 黑白子道：
“你當真見過劉仲甫和驪山仙姥對弈的圖譜？我在前人筆記之中，見過這則記載，說劉仲甫是當時國手，卻在驪山之麓給一個鄉(xiāng)下老媼殺得大敗，登時嘔血數(shù)升，這局棋譜便稱為‘嘔血譜’。難道世上真有這局嘔血譜？”
他初進室時神情冷漠，此刻卻十分熱切。
向問天道：
“在下二十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處世家舊宅之中見過，只因這一局實在殺得太過驚心動魄，雖事隔廿五年，全數(shù)一百一十二著，至今倒還著著記得?！?p> 黑白子道：
“一共一百一十二著？你倒擺來給我瞧瞧。來來，到我棋室中去擺局。”
丹青生伸手攔住，道：
“且慢！二哥，你不給我制冰，說什么也不放你走。”
說著捧過一只白瓷盆，盆中盛滿了清水。
黑白子嘆道：
“四兄弟各有所癡，那也叫無可如何?！?p> 伸出右手食指，插入瓷盆。片刻間水面便浮起一絲絲白氣，過不多時，瓷盆邊上起了一層白霜，跟著水面結(jié)成一片片薄冰，冰越結(jié)越厚，只一盞茶時分，一瓷盆清水都化成了寒冰。
高易暗道，此人內(nèi)力不錯，如此寒氣比樂厚的陰陽掌，可強多了，如果四個差不多的人齊上，可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