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休了便是
“是老夫唐突了?!?p> 齊老爺子連忙打住話題,差點忘了,這位杜司業(yè),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jìn)。
正事還沒問,別把人給氣跑了。
“敢問杜司業(yè),可知道今科解元季言安?”
持鏡的手一頓,杜司業(yè)抬頭望向齊老爺子,“季言安?”
這老爺子啥意思?
“不瞞杜司業(yè),言安小友日前還住在我府中呢,老夫瞧著人品還不錯……”
齊老爺子說半句留半句,意有所指。
想到齊老爺子有個孫女還未嫁,杜司業(yè)成功被誤導(dǎo)。
“這怕是不妥,據(jù)杜某所知,季解元已有妻室。”
當(dāng)日趕考,那小娘子不卑不亢,向他請命給夫君拆換繃帶。
后來在人群嚼舌根時那板著臉的氣勢,雖然他沒有正面看到,只看到一抹纖細(xì)的背影。
但是,當(dāng)時那滿廣場鴉雀無聲他也能想象,那小娘子,可不一般。
“司業(yè)有所不知,據(jù)說那只是他家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并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p> 杜司業(yè)垂下眉眼,沒有接話。
“不過杜司業(yè)誤會了,老夫并沒有想和季小友結(jié)親的意思。”
見杜司業(yè)臉色不佳,齊老爺子話鋒一轉(zhuǎn),“只是老夫想與季小友進(jìn)一步交好,想請杜司業(yè)替老夫看看季小友這人如何?”
是他誤會了?
杜司業(yè)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齊老爺子確實沒明說有意結(jié)親。
難道真是他理解岔了?
不過,齊老爺子想知道季言安有幾斤幾兩,有沒有潛力,來向他打聽倒是正常。
這老爺子一向精明,善于鉆營,可能之前并不太重視經(jīng)營和季言安的情分,估計也沒想到季言安能中解元。
今日請他來,應(yīng)是想知道,這季言安中這解元是僥幸還是真本事,有沒有可能再進(jìn)一步,以此來判斷,季言安是否值得他交好。
雖然對齊老爺子的為人不屑,但是畢竟今日到人家家里賞字了,他也不好太過不近人情。
“這季解元的卷子,杜某都看過,確實,是少有的經(jīng)世之才?!?p> 想到那滿卷好字,那一首好詩,那一篇好文,那五篇言之有物的上佳經(jīng)義,杜司業(yè)這個昔年的探花郎都驚嘆連連。
“這季解元,是狀元之才,并且,這日子不會太遠(yuǎn),最多三年,定然名傳南離。”
這話倒是讓齊老爺子頗為訝異,這季言安,真的這般有才,競得文采斐然的杜司業(yè)如何高評價?
最多三年,也就是杜司業(yè)認(rèn)為下一科會考,季言安定能榜上有名,甚至……高中狀元?
這話會不會說太滿了?齊老爺子有點不認(rèn)同。
不過,能有進(jìn)士之姿,也是值得交好的,明日壽宴,他得對季言安客氣點了。
齊夫人自窗臺下悄悄撤走,滿腦子疑惑地回了后院。
她走了半刻鐘后,一個看門的下人捂著肚子回來,繼續(xù)守在書房門口。
“紫珠,你說,老爺子問那季解元是什么意思?”齊夫人滿腹疑惑。
紫珠這墻角聽得也云里霧里,“難不成老爺子要將大小姐許給季解元?”
“這也不是沒可能,許給季解元至少能得個正妻之位,畢竟他那個只是童養(yǎng)媳,找門親事給她許出去便是?!?p> 童養(yǎng)媳跟沖喜的新娘子一樣,可以算妻也可以不算妻,端看這家人怎么看待。
“可是季解元比起楊少將軍和陸小侯爺,怕是分量不夠吧?”
自小在齊府長大,紫珠太知道齊老爺子的性子了,無利不起早。
怎么可能放著尊貴的陸小侯爺和年少有為的楊少將軍不要,選擇只是未來有可能考中狀元但如今只是底層出身的季解元?
頹喪地跌坐在圈椅上,齊夫人也是滿臉不信。
“老爺子那種人,沒得選擇便罷了,現(xiàn)在手邊有陸小侯爺在,他斷斷不可能放過的?!?p> 她這幾日也琢磨出味來了,老爺子的目標(biāo)就是陸小侯爺。
若是楊少將軍,他早來那么多日,當(dāng)時借住在府里,要安排何其容易,何須等到今日他們都搬出去了?
“讓我的女兒為妾——絕對不行?!?p> 緊握住拳頭,尖利的指甲尖掐進(jìn)肉里,齊夫人有了對策。
“紫珠,明日就是壽宴了,你現(xiàn)在就去把事情跟明月說清楚,記得告訴她,明早大廚房端過去的湯水,不,是所有吃食都不要碰?!?p> “夫人,我們要怎么做?”
“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p> 嬌疼了十六年的女兒,若是給人做了妾,以后就要像家里這幾個隨便她磋磨的姨娘一樣,給正妻端茶倒水,隨意訓(xùn)斥打罵。
絕不能如此。
齊夫人眼神堅定,心中主意更顯清晰:“更何況杜司業(yè)說了季解元是狀元之才,擇他為婿,來日我的明月未必不能成為一品夫人?!?p> 怪只怪時間緊迫,如今沒有更好的人選。
老爺子從投機(jī)角度出發(fā),認(rèn)為季解元并不值當(dāng)他用一個孫女去拉上關(guān)系。
但是對她而言,擇女婿,帶個童養(yǎng)媳,身后又無依靠,未來還有遠(yuǎn)大前程的季言安,正是目前最好的女婿人選。
只要造成既定事實,以齊家和季家門第之間的懸殊,這童養(yǎng)媳,他不去也得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齊夫人此時眼神堅定,猶如護(hù)崽的雌虎。
見主子下定決心,紫珠也不多言,低聲告退出了門,往大小姐齊明月的月牙小筑而去。
示意大小姐將貼身婢女打發(fā)出去,紫珠靠近齊明月耳語起來。
齊明月萬萬沒想到,她娘竟然派紫珠來跟她說這么荒唐的事。
俏臉含怒,打發(fā)走了紫珠,齊明月將貼身婢女初夏叫了進(jìn)來,眼底浮現(xiàn)著狂躁,狠狠地捏著初夏的手臂,腰腹。
初夏抱胸站著,被掐得連連痛呼,眼淚簌簌滴下卻不敢哭嚎出聲,只低聲嗚咽著。
“人人都想算計我?”
狠狠地掐著初夏腰腹的軟肉,齊明月小臉扭曲,低聲咒罵:
“老不死的說什么我是他最疼的孫女,現(xiàn)在要算計我給個紈绔做妾?!?p> 別以為她不知道陸小侯爺什么貨色,天天就跟她哥齊輝去斗雞遛狗,能是什么好東西?
陸侯爺家大兒子和二兒子,一個丞相之才,一個元帥之才,就這個三少爺不著調(diào),文武都不沾邊。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早早就打聽出來了。
她齊明月要嫁,就要嫁個文武雙全家世又好的好男兒,誰要一個紈绔?
“還有我娘……”
等齊明月終于平靜下來,不再掐初夏,初夏才暗暗松了口氣。
用袖口抹干眼淚,初夏囁囁嚅嚅地問著:“小姐,那明日我們要怎么辦?”
齊明月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是夜,齊明月敲響了齊輝的房門。
“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