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娘娘灘

　　晉陽

　　趙府

　　高大寬闊的府邸，比上刺史府也不遑多讓。往日里，金虬伏于棟下，玉獸蹲于戶傍，壁砌生光，瑣窗曜日，來來往往的人都心生羨慕；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欄朱榍，互相連屬，回環(huán)四合，牖戶自通，進(jìn)進(jìn)出出的賓客都流連忘返。

　　平常喧鬧的趙府，今日沉寂的有些可怕。趙刀帶著人守在院子外頭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十幾個人面面相覷。

　　從未有過的壓抑籠罩著整片府院。

　　半晌過后

　　院子里傳來開門聲，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院子里只有兩個人，家主趙誠和公子趙開，趙開還下不了床，所以必然是趙誠。趙刀連忙打開院門，一群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彎腰拱手拜迎：“主家！”

　　“嗯?！壁w誠雙手負(fù)背，頓了頓：“趙槍你去叫大夫來換藥，趙錘你吩咐廚房做些吃食送進(jìn)去?！?p>　　“是！”

　　兩人領(lǐng)著命令就退了出去，剩下的人也松了口氣，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趙刀你派人給五原太守譚關(guān)和伍立傳信，讓他們收集些呂布的罪證，最好是通敵叛國之罪，看張懿還怎么包庇！”

　　那天刺史府之行，呂布沒抓到，張懿還不肯配合自己，趙誠心里怎么想怎么窩火。派人去追，早就不見蹤影。而譚關(guān)伍立都是張讓的黨羽，自己是趙忠的親弟弟，沒少來往。以親疏來論，他們也沒少孝敬自己，以自己為尊。

　　呂布的呂家堡就在五原地頭上，也受制于譚關(guān)伍立，他們也許拿捏不了呂布，使些絆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想的不錯，可惜譚關(guān)伍立早就被呂布嚇服了。服服帖帖說不上，但是卻也不敢主動招惹了。

　　“主家這呂布剛陣斬了和連取得大勝，和鮮卑人形同水火，應(yīng)該不會通敵叛國吧?！?p>　　也不知道是哪個愣頭青這么沒臉色，在這逼逼賴賴，趙刀嚇了一大跳，連忙煽了那人幾個巴掌，試圖熄滅趙誠的怒火。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主家說什么應(yīng)什么就是了。這時候還有不一樣的聲音，真當(dāng)自己老壽星吃砒霜啊。

　　趙刀又連忙向趙誠稟告另外一個剛得到的消息，試圖轉(zhuǎn)移趙誠的注意力。

　　“主家，小人又聽聞，呂布高價購買糧食，于呂家堡交易。要不要小人從中干擾，告訴那些糧商膽敢給呂布一粒糧食，就是跟趙府過不去！”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事就是呂布讓人放出的消息，他看出來李良就算不吃獨食，也不會那么早把這消息放出去。對于呂布來說，越早儲糧儲的越多越好。

　　聽到新消息的趙誠，沉思了片刻，邊繼續(xù)吩咐道：“不！不僅不要干擾，還需要再添一把火，你私下也把這消息傳出去，不只是太原，其他郡也都派人去傳傳?！?p>　　趙刀眾人一聽都一愣，沒想明白其中關(guān)鍵，不解的看向趙誠。

　　“然后你再派人去各處山頭，去找那些山賊土匪，報上太原趙家的名號，放出消息，要他們截下糧食。事成五五分賬，讓他們送到方山縣去。如果不送就告訴他們，到時候就休怪某家這個兵曹史親自帶府兵去取，到時候就不是簡單的取糧食那么簡單?！?p>　　并州不少山賊土匪都跟趙家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要么是他扶持來進(jìn)一步搜刮民脂民膏；要么就是主動結(jié)好自己，沒少獻(xiàn)禮；要么就算沒過接觸，但也畏懼他這個并州的土皇帝。

　　呂布和趙誠兩方勢如水火，卻又如此默契的對此事推波助瀾。

　　“彩！主家高謀，小人佩服！”趙刀聞言趕緊獻(xiàn)媚的說到。

　　主家不愧是主家，這一番借刀殺人，讓山賊土匪樂此不疲的搶奪運往呂家堡的糧食，惡心了呂布；再借勢奪糧，不費一兵一卒，任何錢財就能賺得無數(shù)糧食；最好還有哪個不開眼的，不愿繳糧，主家還能抖抖兵威，發(fā)兵剿寇，練兵，奪財，還能留下知兵愛民擅剿匪好名聲。

　　一石幾鳥已經(jīng)說不清了，他們反正覺得彩極了！

　　……

　　黃河

　　娘娘灘

　　詩經(jīng)《魏風(fēng)·伐檀》中說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漪?！毕惹貢r代，黃河還不叫黃河，河水還非常清澈。后來魏國，秦國都在不斷開發(fā)耕地，對黃土高原的生態(tài)影響很大。真正讓這條大河變成黃河的是大一統(tǒng)的秦朝，大興土木，修皇陵，阿房宮，建長城，移民懇邊，這些都嚴(yán)重破壞了黃土高原。在漢朝，班固的《漢書·地理志》中，第一次出現(xiàn)“黃河”兩個字。

　　洪流盤砥柱，淮濟(jì)不同波。莫訝清時少，都緣曲處多。

　　遠(yuǎn)能通玉塞，高復(fù)接銀河。大禹成門崄，為龍始得過。

　　呂布一行人終于坐上了漁船泛游在黃河之上。欣賞著這滔滔黃河之水。

　　大旱許久，就算是黃河的水量也少了不少。不過到底是漢朝的第二大河，依舊浩浩蕩蕩，，曲曲折折，一往無前。讓人看了心生澎湃，無限豪情。

　　一開始和漁船的溝通并不順利，直到報出呂布的名號，這些漁夫?qū)⑿艑⒁?，去娘娘灘中的島上，叫來李護(hù)來辨認(rèn)，確信了是呂布。然后再去島里邊把最大的幾艘漁船撐來，才終于搭載起了呂布眾人。

　　末時一刻的時候來到河邊，如今申時都要過去了才上了船。

　　“謝將軍那日救命之恩?！崩钭o(hù)再一次見到呂布，臉上的喜悅難以掩蓋，拱手拜謝。李護(hù)當(dāng)時也在蘇雙和張世平的商隊中，被呂布搭救過。呂布和宋憲也是第一時間就認(rèn)出來李護(hù)出來。

　　這條船上除了呂布、侯成、宋憲之外就是李護(hù)的家人了。他們也連忙向呂布眾人表達(dá)謝意。他們耳朵早就被李護(hù)說的磨起了繭?；貋碇蟊阆蚣依锶苏f起了呂布單騎救了他們，以及設(shè)計全殲三千鮮卑騎兵。眾人自然是將信將疑，待到后面?zhèn)鱽韰尾几且砸患褐?，夜襲兩萬鮮卑，斬殺鮮卑大首領(lǐng)和連，更是吃驚。

　　“呂將軍應(yīng)該第一次來娘娘灘吧？”問話的是李護(hù)的老子李榮，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漢子，黝黑的膚色，滿手的老繭，一看就是要么種田好手，要么捕魚達(dá)人，要么兩者兼是。

　　不過平凡中透露出一絲不凡，從他的一舉一動中，雖然有意掩飾，但是呂布是何許人也，自然也能看出他有些武藝底子，舉手投足蒼勁有力。

　　“嗯，初次至此。不知這地名緣何而來？”呂布看著這夕陽下的娘娘灘，余暉和金沙相交輝映，微風(fēng)拂過黃河河面，蕩起一陣陣漣漪，使人陶醉，呂布也心曠神怡，沉醉其中。

　　“哈哈，這個要從親嘗藥湯的文帝說起！”李榮露出爽朗一笑。

　　親嘗湯藥呂布還是有所耳聞，高祖第四子劉恒，也就是文景之治的劉文帝。其母薄姬長病三年，劉恒目不交睫，衣不解帶，母親再吃湯藥前，他都要親口嘗下方可。仁孝聞天下，這也是漢朝以孝治天下的重大推動。

　　親嘗湯藥還被后世錄進(jìn)了二十四孝，這個自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