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之殤》

　　屋旁的樹上新筑了一個鳥窩，兩只鳥雀住了進(jìn)去，從此樹上多了它們的鳴囀，周圍也顯得熱鬧了些。

　　一日，樹上傳來小鳥的叫聲，原來巢里不知什么時候新添了三只小雀。小雀約有四五日的樣子，披著一身蓬亂的灰毛，正向上用力張著嫩黃的嘴去接大雀吐出的食物。其中一只小雀叫得最歡，就像它比另外的小雀餓得更厲害似的，大雀只能給它多喂了些蟲子。

　　過了三天，小雀的毛豐厚了些。兩只吃飽的小雀在巢中活動，它們站上巢邊練習(xí)平衡。一只略肥的小雀卻躺在巢里呼呼大睡，對練習(xí)中的小雀時不時踩在它身上的幾腳也不以為意，它只管睡它的覺。

　　又過了五天，大雀在鳥窩旁的橫枝上扇著翅膀教小雀們練飛。兩只小雀練得很認(rèn)真，它們的腳已經(jīng)能夠時不時脫離巢的支撐而讓身體懸空起來。旁邊，一只肥胖的小雀很不耐煩地扇動著翅膀，身體左搖右晃，就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似的。

　　胖雀扇了一會兒翅膀便停住了，它站在巢邊扭扭笨拙的身體，一副累壞的樣子。大雀飛過去站在肥雀的前面用喙啄它的頭，扯它頭上的毛，肥雀邊躲著邊發(fā)出尖銳的叫聲。另一只大雀急速地飛來，身體撞在啄肥雀的大雀身上，穩(wěn)住后又用身體連連地推它。呼的一聲，啄肥雀的大雀飛走了，樹外傳來幾聲悲鳴。

　　趕走另一只大雀之后，留下的大雀在肥雀面前嘰嘰喳喳了一陣，肥雀極不情愿地又開始扇翅膀。但僅僅扇了幾下，它便一頭栽倒在窩里，任憑大雀如何推它扯它的毛都不起來。大雀無可奈何，看了看旁邊認(rèn)真練習(xí)的另兩只小雀，望了一眼剛才另一只大雀飛去的方向，呼的一下也飛走了。

　　第二天，兩只小雀依然在巢邊練習(xí)，肥雀在巢里睡覺，大雀都覓食去了。一只貓幽靈般地出現(xiàn)在樹杈上，貓輕抬腳步慢慢向鳥窩靠近。小雀們似乎感覺到了危險(xiǎn)，一回頭就看見了貓。兩只練習(xí)中的小雀雙腳用力一蹬，翅膀加速扇動，呼的一下升到空中，躲過了貓的一擊。而睡覺的肥雀則沒能逃脫厄運(yùn)，被貓按在了腳下。

　　如果大雀在，或許它們會像那只敢于面對獵狗的麻雀一樣，像一塊石頭似的落在貓的面前?？上鼈兌疾辉?，肥雀只能在貓爪下徒然掙扎。貓一口咬住肥雀的頭，叼著它肥胖的身體向樹下而去。不遠(yuǎn)處的墻角，傳出骨頭被嚼碎的聲音。

　　我見過躲在陰暗下，滿嘴羽毛正在咀嚼的貓。

　　我見過吃慣碎食，咬不動整只蘋果的孩子；我見過生活在垃圾堆一樣的宿舍里，不會做飯的學(xué)生；我也見過不工作，靠父母微薄退休金過活的人。

　　我還見過被養(yǎng)成豬一樣胖的貓，但我沒見過在天上飛翔的肥雀。也許它們在物競天擇的規(guī)律下都悄悄地消失了吧，一如那只消失在貓爪下的雀鳥。

　　2019-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