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存春一身青衫,背著個通體色澤黑紅的長匣,腳步輕盈踏著山階。
蕭瑟的山風斬下一片片泛黃的枯葉,在空中一個旋借著一個旋飄著,其中一片飄落在了劉存春向前踏步的地面上。
劉存春并未注意到這片落葉,徑直走向劍池。
劉存春來到劍池,一眼望去,此刻劍池人潮涌動,被滾滾烈火燃燒至通體紅到發(fā)亮的劍胚,在工匠們揮汗雨下的吼聲下,鐵錘碰撞劍胚發(fā)出的錚錚響聲,隨后將初具模樣的劍趟上一遍清水,霎時間伴隨著滋滋作響的是一股飄渺而上的輕煙。
而這位工匠透過這陣飄渺的輕煙若隱若現(xiàn)地看到了劉存春,便憨笑的說道:“喲,老劉頭今兒什么風把你給吹到這邊來了?”
在其身邊的其余工匠們也注意到了劉存春的到來,紛紛打趣問好道。
劉存春微笑的一一回應道。
劉存春小碎步的走到起初那位工匠身旁,伸手在其渾圓的肚間掐了一把,一臉賤笑說道:“王昊,王總包頭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日已然到了立秋,那便算是四秋,便是年過四載你我未曾過面了!”說到最后,劉存春語氣中帶有點低沉與蕭瑟。
王昊連忙伸出他那常年鑄鐵推動鐵錘的手,拍掉掐著自己肚皮上的手,口中急促的說道:“滾滾滾,手別亂摸,你又不是我媳婦,再說了,你別捧我,咱倆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你說的那么夸張?!?p> 劉存春“喲”的一聲,一聽這話反而激起了他的玩心,立刻伸出倆只手,分別大拇指與食指閉合,像是靈敏迅捷的蛇頭一般咬向王昊渾圓的肚皮。
王昊見劉存春突然“犯病”,胡亂遞出雙手阻擋劉存春迅猛的攻勢!
劉存春見自己這一手如雨下般猛烈的攻勢竟然不能傷其分毫,剛在心中想發(fā)動更加猛烈的攻勢時。
膀大腰圓的王昊手臂一用力,驟然向上高舉,將劉存春的雙手側(cè)底打散,口中喊到:“鬧夠了沒!”
因為在沅家劍池負責鍛造事業(yè)的工匠們都是老人了,大家彼此間也都十分的熟悉,所以王昊的這一喊聲,也并沒有吸引到周圍其他工匠的注意力。
被劉存春這老頭纏到,你被他搞的心煩意亂都屬于是小事了。
王昊一股急躁的語氣說道:“我說,老劉啊,你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了,怎么整天都這么為老不尊的模樣?是不是在少爺身邊給憋急了,來我們這犯病來了?”
劉存春搖了搖頭,手中掐著一縷胡須說道:“我是什么身份待在少爺身邊?是師傅,是護衛(wèi),那都是些得給少爺樹立起一個好榜樣的的身份,豈能兒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接手少爺師傅這一身份之前,我也在這劍池中敲打過幾年劍的,見故思意啊,那是一段和兄弟們起早貪黑的日子啊。”
王昊伸出一只手擋在劉存春面前,不耐煩的說道:“我知道你以前也在這敲打過幾年的劍,但當時也沒見過你像現(xiàn)在犯病??!”
劉存春憤憤不滿的說道:“你個大佬粗懂什么?隨著我年紀的增大,我那原本沉下許久的童心又開始跳躍了,這叫做童心未泯,你懂嗎?”
王昊撇了眼劉存春背上背的個木匣,擺正五官,一臉認真的說道:“嗯,之前我還不懂,不過現(xiàn)在我看出來了,你拿著個木匣從當小孩子讀書時用的背簍,回想起了自己小屁孩讀書的時候了?來,給叔叔瞧瞧這背簍里都有那些小人書。”
劉存春擺擺手,口中說道:“你個大老粗就惦記著你藏在被褥下的艷情書籍吧,別想染指我這滿載的圣人書?!?p> 王昊老臉一紅,左右探頭,看到其他人并沒有關(guān)注自己這邊,才側(cè)過身,一只手豎立在臉旁,手掌朝外,如蚊子嗡嗡大的聲響與劉存春說道:“老劉,可不帶用你那法術(shù)窺探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生活的?!?p> 劉存春咧著嘴,輕聲說道:“我劉存春是那種人嗎?我只是偶然一次去找你,你沒在,我不小心瞧見的,你別說,你那書里描寫的白少婦真不錯啊,情節(jié)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王昊嘿嘿的笑道:“回頭借你瞅瞅哈,你今日背著個匣子來不會就為了套我一本著作的吧?”
劉存春抖了抖背后的匣子,說道:“嘿嘿,我今天可是奉家主的意思,來取幾樣東西的?!?p> 王昊雙手交叉于胸前,說道:“咱這劍池現(xiàn)在除了劍和人以外就沒什么東西了,說吧,你要幾把?”
劉存春一臉愕然,一只手指堵在王昊的胸口,急沖沖的喊到:“王昊,你怎么罵人?。磕闼锏?,我們沅家劍池的人能不能有點素質(zhì)??!”
王昊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那話說的有失偏頗了,連忙笑著伸出雙手將劉存春堵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合了回去,說道:“你瞧我這嘴,這是我的過,老劉你到說清楚你要什么?。俊?p> 劉存春說道:“哼,我自己來拿?!闭f著撞開了身前小山般的王昊,徑直走進劍池內(nèi)部。
“呵,這小老頭撞人夠疼啊,真練過倆手?!蓖蹶皇秩嘀粍⒋娲鹤驳降牡胤秸f道。
“跟著啊,小王?!蓖蹶簧砗蟮膭⒋娲喉懥烈宦?。
王昊轉(zhuǎn)身時,瞥到不少工匠那滿臉通紅的模樣,就不知道是被灼熱的環(huán)境而熱出來的還是憋笑憋出來的了。
王昊唯有搖搖頭,在心里暗自罵娘兩句。
劉存春與王昊倆人圍繞著劍池外半圓行走,穿過了眾多正在打鐵,淬劍,燒熔爐的匠人們。
二人來到了劍池內(nèi)半圓的內(nèi)部。
浮現(xiàn)在劉存春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石柱,名為鑿天石。石柱外表色澤是黑色,其中不時還閃爍出點點璀璨的光芒。在石柱底端的兩側(cè)分別鑿出兩個洞窟,以兩個洞窟為支撐點,鏈接圍繞石柱一圈制作出一圈可手握著的把手。
劉存春抬頭看著石柱頂端,只見這一片區(qū)域上,密布著由黑銀兩種細繩交織而成的纖細線條,名為荊繩。就是這種比小拇指還纖細的線,將那巨大的鑿天石拖拽而起,將其懸浮空中,使用時只需要雙手握住扶手,向下猛砸即可,荊繩無比的柔韌性隨即便能將下墜的鑿天石拉回上空。
鑿天石體型巨大,難以切割,是磨礪靈兵必不可缺的磨石。
靈兵初成階段,透過鑿天石的不斷捶打,才能使靈兵有著超乎尋常兵器的鋒利。
鑿天石與荊繩屬于耗材,也并非是沅家自身制造而來的,二者分別是從宋家與李家處購置而來。
劉存春伸手握住鑿天石的把手,向下拉了拉,口中說道:“王昊啊,咱家劍池還剩多少柄上品靈劍?。俊?p> 王昊說道:“交完朝廷那筆賬后,我們廠庫里只剩下倆柄上品的靈劍?!?p> “嗯哼?我們堂堂沅家劍池只有兩把上品的靈劍,你讓人聽了去,害不害臊啊!”劉存春雙手揮舞道。
王昊聽這話,低聲嘀咕道:“站的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在鑄劍。”
“誰還沒鑄過劍啊,說的多新鮮,想當年我可是一咱劍池第一快的鑄劍師,年輕時的家主都是跟我學的手藝!”劉存春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水袋,吹牛吹的口有點渴了,喝點水潤潤喉。
“嗯,呵~”劉存春仰頭喝水,喉嚨有節(jié)奏的起伏,喝完還呵氣一聲,說道:“你今天得給我再鍛造出一把上品的靈劍,急用?!?p> 劉存春將背上的匣子,翻到地上,掀開匣蓋,盯著王昊說道:“一共要九柄劍,三下品,三中品,三上品。”
今天?一把上品靈劍?再急咱也今天出不了貨?。?p> 王昊一聽這話,一座小山如喪考妣的哭喊道:“劉老哥,你著再急我也今天鍛造不出來啊?!?p> 劉存春拍了拍王昊的肚皮,搖搖頭說:“沒辦法,家主的命令,我也很同情你,所以……”
劉存春屈膝從那匣子中拿出了一柄被已經(jīng)泛黃的布條包裹住的長條形物體,轉(zhuǎn)身將其拋給王昊,口中說道:“王神匠,身為我們沅家劍池最頂尖的首席鑄劍師,一日之內(nèi)的功夫,將這柄殘劍打磨成上品靈兵的樣,應該不算困難吧?”
王昊連忙接住拋過來的物體,口中還是不由得有點推辭道:“劉老哥真的不要揶揄我了,就算是殘劍一日內(nèi)打造出上品靈劍的樣都難啊。”
劉存春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這老小子,掀掉白布仔仔細細的瞧瞧嘍,我說你一日內(nèi)能成就能成,我還能難為你兒?”
王昊被劉存春說的有點好奇,我可得好好瞧瞧這是什么樣的殘兵,能給你說的。
王昊將包裹劍體的白條布掀開了,眉目由緊皺倏然間轉(zhuǎn)為驚訝,隨即一臉的狂喜,兩眼放光般看著劉存春說道:“這事沒問題了!明早我親手把這藏有九柄劍的劍匣送到劉老哥的屋內(nèi)哈。”
劉存春這才欣慰的點點頭,大笑說道:“哈哈,咱沅家劍池的首席鑄劍師一出手,便又是一柄驚動天地的靈劍出爐。我明早就等著你的佳作了?!?p> 王昊此時巴不得抱著那柄殘兵,點頭說道:“這一定是把完美的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