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突起晨霧和大風(fēng)。
新的早晨已經(jīng)預(yù)示這不該是普通人外出的天氣，未原飛行在空中只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于是他盡可能地讓黑霧多替唐葉抵擋些肆虐的風(fēng)，加快速度往不周城內(nèi)趕。
總算落了地，未原和唐葉回到大門微敞的理發(fā)店，店里殘留的暖氣成為兩個一路奔波之人最好的慰藉。
“喂喂喂，兩位回來了嗎？這黏糊糊的玩意還要在我門框和攝像頭上粘多久？”
未原和唐葉看向被黑霧糊上的出口，程允的聲音從黑霧另一側(cè)困倦地傳出來，只聽程允的聲音就能猜到這家伙被未原走時留下的黑霧困在樓梯口有一段時間了。
“話說回來，我只是晚上口渴想下樓倒杯茶，嘖……”
未原撤去黑霧后程允扶著額從地板上站起來，由于維持坐姿太久，他起身時踉蹌了兩步，“所以……你們兩位并非手無縛雞之力之徒，怎么還心甘情愿折返回我這破地方當(dāng)籌碼？”
程允不在乎未原搭不搭理他，兀自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入喉中，滿足地放下杯子：“有實力的人從來不會干不利于自己的事兒，我不會調(diào)查你們，既然你們還甘愿回來當(dāng)籌碼，那今天就我拿我的錢你拿你的好處，各取所需之后各走各的路，可以吧？”
“大晚上的，你的話好像格外多?！?p> “嘖，憋了一肚子火，當(dāng)然要通過溫和的方式宣泄出來?！?p> 程允的視線透過玻璃推拉門看向外面朦朧不清的天色。
“大霧遮眼，不是好兆頭……”
未原挑起眉毛，問程允：“大概十分鐘前，你有沒有聽見一陣敲門聲？”
程允抬起眸子撇了未原一眼，隨即嗤笑：“如果死神光顧過我這小廟，現(xiàn)在我就不會坐在你面前和你說話了?！?p> 程允指了指從二樓向下的樓梯間。
“你們回來會在那邊看到一堆白花花的粉末，那是我的骨灰?！?p> 未原和唐葉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他們心頭的疑問又多了幾分。
“死神來過了？”程允反駁過未原之后又語氣猶疑地問，“和死神有關(guān)的問題你們是專業(yè)戶，在這點上我選擇相信你，你……給我一個準(zhǔn)話?！?p> 未原簡短地回說：“我在外面聽到了死神的敲門聲，唐葉也聽到了。”
“兩個人集體幻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程允嘴角微微上揚，“這代表你們引起了死神的注意，我得趕快把你們兩位瘟神送走才行?！?p> 程允步伐平穩(wěn)地從收銀臺后面走出來，推開玻璃門來到理發(fā)店外，用眼神示意兩人快出來。程允掛鎖鎖上店門，未原和唐葉跟著程允穿過路口來到位于對面的特福來超市。
昏暗一片的特福來超市。
未且靈大概還在城外的樂園沒有回來。未原倒是有些話想問他，可惜現(xiàn)在還沒機(jī)會。
程允輕車熟路地通過后門繞到一個地下停車場，揚起手里的鑰匙，同一時間不遠(yuǎn)處一輛車的車燈迅速閃了閃。
程允說：“上車吧，我提前了交易時間，我想你們的好兄弟歐陽肖也很高興能早點和老朋友相見?！?p> “……”
大霧籠罩的公路上有兩輛車打著遠(yuǎn)光燈以無畏的姿態(tài)穿透濃霧，它們來自不同的方向，卻都朝著同一個目的地疾馳而去。
“肖，注意行車安全。今早的霧邪門的很，總感覺這股霧在往我們的車燈上撲?！?p> “放心，我這就讓太陽老大殺殺他們的銳氣！”
劉莫擔(dān)憂地透過車窗望向被濃霧遮蔽的天空，現(xiàn)在是七點三十八分，本該透亮的天空暗淡如夜幕，掌管光的那位似乎仍閉著眼睛。
……
程允將交易地點定在不周城偏遠(yuǎn)城區(qū)的一處叫做應(yīng)白廣場的地方。
未原不清楚程允準(zhǔn)備拿他和唐葉向歐陽肖他們換取什么，他的腦袋里充斥著比這件事危機(jī)數(shù)倍的事情，以至于笨拙的車輛終于穿過濃霧抵達(dá)廣場，未原沒有理清雜亂的頭腦，也沒來得及問程允的打算。
程允很光棍地打開車門只身下了車，他沒有帶幫手，歐陽肖和劉莫也沒有。
未原和唐葉從后門下車，透過更加厚重的濃霧，未原見到那兩位久違的好友。巨大的壓力磨去他們外表的青澀，他們看上去都比數(shù)月前成熟許多，尤其是歐陽肖，看到歐陽肖的第一眼未原根本從他身上找不到曾經(jīng)不著調(diào)的影子。
“程允？是不是你？”
“是我。”程允回答。
古怪的霧氣涌動，他們即使是隔著數(shù)米距離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未原！你在不在？”
“我在?！蔽丛稹?p> “你在就好，我和劉莫這就接你回家！”
“把人帶走之前你得把答應(yīng)帶來的東西留下?！?p> “大可放心，東西我都帶來了。”
未原瞇起眼睛，他透過濃霧看到歐陽肖返回車上，拿著一柄眼熟的鏟子提著一個昏迷不醒的面具人出來，揚聲說：“我把這破鏟子先給你，然后你把未原他女朋友先放過來，一換一很劃算吧？”
“歐陽肖？”
未原倒抽一口冷氣，緊緊抓著唐葉的手都感到有點不自在，唐葉大概也是如此，悄悄把手向外掙了一下。歐陽肖還是什么都敢說。
程允：“劃算劃算，那個……唐葉，你先過去吧。”
“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未原松開手，目送唐葉一頭扎進(jìn)濃密的霧里，過了大概十余秒，程允摸索到了歐陽肖扔到這邊來的鏟子，“我這邊沒問題，你那邊怎么樣？”
“也沒問題。”
“那就開始換最后一件?！?p> “你先讓未原過來，我得先確認(rèn)未原平安無事，才能把這個珍貴的瘋子交給你?！?p> 珍貴的瘋子？面具之下的面孔不為人知，未原從這個面具人身上感應(yīng)不到怪異的波動。倒是歐陽肖和劉莫身上有一絲和未原本身同源的味道，這個發(fā)現(xiàn)反而讓未原心中一緊。
程允回頭看了未原一眼，苦笑了一下，壓低聲音：“事后你就算要找我麻煩，我也不會認(rèn)，你既然有你自己的打算那就先去和你的朋友匯合吧，我‘放’你去?！?p> 未原走進(jìn)濃霧里，一只腳踩進(jìn)廣場中央地面雕刻的繁復(fù)線條中，歐陽肖和劉莫禁錮下的面具人陡然睜開面具下緊閉的眼睛，面具人發(fā)瘋掙斷捆住他軀體的繩，腳下生風(fēng)地朝廣場中央的未原跑去！
“臥槽？未原小心！”
“未原！”
“別殺我……別殺我！”
面具人佝僂著脊背，“撲通”一聲跪倒在未原面前，他把聲音壓的很低，仿佛生怕被不相干的人聽見：“我知道您，死神大人，我一直都是您忠心耿耿的仆人！哪怕在您的神力被偽神攛掇的上千年里，我都沒有對您變心過哪怕一分鐘！我……”
說到后面，面具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大概哽咽了，“我終于等到這天，等到這個機(jī)會，我和您重新相見……誰在靠近？！”
未原猛喝：“別動手！”
濃霧中走出一個嬌小影子，是唐葉。唐葉見到未原沒有出事，惴惴不安的心頓時回歸原位，不過眼前一站一跪的這一幕讓唐葉也有些疑惑。
面具人：“是，以后不會對小姐動手。”
“等等等等，你們都在干嘛呢？我把人給你們了，我要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