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點剛過不久，唐青蓮就到了一中，這時正是學(xué)生上學(xué)高峰，不時有小車和摩托車駛來，在校門前停下，待學(xué)生從車里和摩托車上下來后，小車和摩托就開走了，學(xué)生則從傳達室旁的一張門進去了。有幾個老師模樣的人騎著摩托車在校門前停下，電動閘門閃爍著紅燈緩緩打開，摩托車便開了進去，閘門又閃著紅燈緩緩關(guān)上；更多的老師與學(xué)生是走路過來的，三三兩兩，絡(luò)繹不絕。
唐青蓮在校門口看了一會，見沒人阻攔，也想從傳達室旁邊的那張門進去，剛到門口，傳達室里有人叫道：“喂，等等！”
唐青蓮站住了，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出來問道：“請問您找誰？”
唐青蓮朝保安笑了笑，怯生生地說：“我找何老師，何旭霞老師?！?p> 保安說：“找何老師啊，您跟何老師約好了嗎？來，請您來登記一下。”
唐青蓮應(yīng)了一聲，隨保安來到傳達室，正準備登記，保安又問道：“妹子，你跟何老師約了嗎？”
唐青蓮說：“沒有?！?p> 保安聽了，說：“妹子，我跟你說，現(xiàn)在還早，何老師不一定來了，你最好去旁邊的商店打個電話問問?！?p> 唐青蓮一聽，覺得有道理，退了出來，笑著對保安說了聲：“謝謝！”
唐青蓮走到校門口的文化用品商店，門口就擺著一部公用電話，她走進去跟老板說了一聲，拔了何旭霞的傳呼機。
一會兒電話鈴就響了，唐青蓮拿起電話，那頭何旭霞說：“請問哪個拔我的擴機？”
唐青蓮說：“旭霞，是我，青青。”
“啊……青青呀！”何旭霞猛然聽到唐青蓮的聲音，心里有點緊張，一剎那后便穩(wěn)定了情緒，問道：“青青，你在哪里打電話？”
“我在一中校門口的文化用品商店。”
“哎呀，青青，你到了一中呀？”何旭霞有點驚訝，緊接著又埋怨起來，“哎呀，青青，你來一中為什么不提前給我打電話？我現(xiàn)在在車上，去四中，出發(fā)差不多半個鐘頭了。”
唐青蓮剛準備回答，還沒開口，那頭何旭霞擔(dān)心地問道：“青青，你這么早來一中，有事吧？”
唐青蓮說：“旭霞，我媽病了，病得很重。醫(yī)生說可能是尿毒癥。我想去人民醫(yī)院問問。”
何旭霞急切地問：“什么？你媽得了尿毒癥？”
“蘇郎中說可能是這個病，后來我?guī)穻層秩S橋中心醫(yī)院檢查了，那里的醫(yī)生也說是這個病，還要我這幾天送姆媽到人民醫(yī)院來看病，今天我先過來問問?！?p> “青青，你別急!上午我就會回。嗯……我告訴你，黃靈芝在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你可以找她，也可以等我回來后一起去。”
“黃靈芝？哪個呀？”
“六中的同班同學(xué)呀！”
唐青蓮想了想，道：“記起來了，黃靈芝！戴眼鏡不太喜歡說話。”
何旭霞說：“是的，青青，我不跟你多說了，我還是拿了我們主任的手機給你回的話，電話費挺貴的……呵呵。我們今天去四中聽課，講評課，我是評課老師，估計十一點的樣子就會回。你在一中那里等著我?！?p> 沒等唐青蓮回答，何旭霞又說：“不見不散啊青青！”電話就掛了。
聽到電話里“嘟嘟嘟”的盲音，唐青蓮只好把電話放下，交了電話費，走了出來。
唐青蓮心里非常失落。何旭霞去四中了，要十一點才回來，雖然現(xiàn)在知道了黃靈芝在人民醫(yī)院，詢問母親病情的事情不要擔(dān)心了，但是她內(nèi)心最迫切的還是想知道蘇鐵現(xiàn)在的情況。她埋怨自己昨天晚上為什么不給旭霞打個電話。
唐青蓮看了看手表，離旭霞回來還有三個多小時哩，這段時間干什么呢？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去找蘇鐵。她來到路邊，攔了一輛面的，不久就到了環(huán)保局外面。
唐青蓮下了車，走到環(huán)保局馬路對面的一家早餐店，點了碗米粉，然后找了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了下來，朝環(huán)保局大樓張望著，她知道蘇鐵的辦公室在二樓，想看看辦公室的門開了沒有，可是整棟大樓外面都是藍色的玻璃幕墻，看不清。米粉端上來后，她只吃了兩口就覺得飽了。她坐在那里好久都沒有動，服務(wù)員走過來問她還吃不吃，她說不吃了，服務(wù)員就動手收拾那碗幾乎沒動的米粉。
唐青蓮從店里出來，慢慢走過馬路，走進環(huán)保局大門。進大門后，她就低著頭快速穿過前坪，從大樓正中的樓梯間來到二樓上。她認識環(huán)保局的一些人，生怕碰到他們。蘇鐵的辦公室在西頭，她遠遠望過去，心里一陣緊張。半個多月沒見面了，她忽然覺得兩人之間變得非常生疏，心里非常想見他，又怕見著他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她慢慢走到門口，門開著，正猶豫著進去還是不進去，忽然背后有人在叫她：“唐青蓮嗎？怎么不進去呀？”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張工。張工是環(huán)保局的總工，也是蘇鐵的師傅。張工笑著望著她，手里拿著一個大紙袋子。
唐青蓮立即讓到一邊，羞澀地笑著，叫了一聲：“張工，您好！”
張工讓唐青蓮先進去，唐青蓮笑著站著不動，張工只好先走了進去，說：“來找蘇鐵？來，到辦公室坐?！?p> 唐青蓮點點頭，應(yīng)道：“嗯。”跟著張工到了辦公室。
蘇鐵不在辦公室里，唐青蓮問：“張工，蘇鐵呢？他……”
她想問蘇鐵從BJ回來了沒有，覺得不妥，便沒再問下去了。
張工把那大紙袋放在蘇鐵辦公桌上，搬了一條椅子讓青蓮坐下，轉(zhuǎn)身去泡茶，說：“蘇鐵學(xué)習(xí)還沒回。今天上午我們黎局長去BJ了，局長要他多待幾天。”
唐青蓮聽了霎時輕松下來，喃喃說道：“這樣??！我還以為他回來了哩！”
張工端著茶過來，遞給唐青蓮后，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邊走邊說：“我們局里申報了一個國家級項目，所有資料都是蘇鐵做的。昨天蘇鐵打電話回來說，資料還要補充一些內(nèi)容。黎局長就帶著那些補充材料親自去了?！?p> 唐青蓮問道：“他們什么時候回？”
張工說：“沒其他事情的話，估計后天就回來了?！?p> 這時一個人過來在門口叫道：“張工，李局長叫您?！?p> 張工應(yīng)了一聲，對唐青蓮說：“領(lǐng)導(dǎo)在叫我，你坐?！北闩c那人一起去了。
唐青蓮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布置與以前差不多。她見蘇鐵的辦公桌比較凌亂，便走過去，想幫忙整理一下。
唐青蓮移開一堆散放的資料，張工剛放在桌上的大紙袋子便倒了，里面一些相片滑了出來，她仔細一看，紙袋里裝的都是相片。她正準備把滑出來的相片放進去，這時一張相片掉了下來。她拿起一看，這是一張女青年的半身像，相片上的女青年戴副眼鏡，模樣清秀，眼睛不大，顯出些光芒來，很有氣質(zhì)。唐青蓮心里一動，把袋子里相片全部倒出來，一張一張地看了起來。除了那張女青年的半身像外，這些相片都是蘇鐵自己的、蘇鐵與同事的、蘇鐵與這個眼鏡女青年的，其中有七、八張是蘇鐵與這個女青年的合影。
張工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唐青蓮在看相片，便道：“那些都是蘇鐵的照片?！?p> 唐青蓮拿起一張?zhí)K鐵與女青年的合影，問張工道：“張工，這姑娘是誰？蠻漂亮呀！”
“她是我們局里的同事?！睆埞た戳艘谎郏α诵φf，“哎，她還是你們黃橋鎮(zhèn)的哩！”
“她是黃橋鎮(zhèn)的？”唐青蓮有點驚訝，拿起相片又看了看。
張工說：“是呀！她姓姜，是黃橋鎮(zhèn)姜鎮(zhèn)長的千金?！?p> “哦，姜鎮(zhèn)長的千金?。]見過?！鼻嗌彶徽J識姜鎮(zhèn)長，把相片放入紙袋說，抬頭看著張工，“蘇鐵與這位姑娘的關(guān)系蠻好哩，一起照了這么多像？”
張工笑了笑，說：“蘇鐵在我們局里人緣好哩。”
唐青蓮聽了，沒再說話，繼續(xù)整理著蘇鐵的辦公桌。
張工說：“剛才領(lǐng)導(dǎo)叫我去處理一個環(huán)保問題，我要出去了。你就在這里坐？”
唐青蓮趕忙說：“不了，張工，謝謝你，我也得走了?！?p> 唐青蓮出門后滿腦子里都是那些相片和相片上的那個姑娘，直覺告訴她，蘇鐵與這個姑娘的關(guān)系不一般。她慢慢地走著，穿過環(huán)保局前坪，出了大門，來到馬路上，突然，一陣尖利刺耳的剎車聲從左邊傳來，一輛轎車在離青蓮半米遠的地方停下，一個白胖司機搖下車窗，伸出腦袋來大罵道：“你想死呀？你怎么走路的？眼晴長哪里去了？”
唐青蓮嚇得臉色慘白，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走到了馬路中央，連忙退到路邊。那司機還想罵，不過被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女人攔住了，那女人對司機說了幾句話，司機立即換了一副笑臉，朝唐青蓮笑了笑。那女人打開車門下來，手里提著一個包，朝唐青蓮叫道：“青蓮，你怎么在這里呀？”
那女人齊肩卷發(fā)，白凈瓜子臉，長睫毛大眼睛，嘴巴涂了口紅，紅艷艷的，非常漂亮，唐青蓮看著有點面熟，覺得在哪里見過，但又分明不認得這個人。那女人看唐青蓮這樣，笑道：“青蓮，不認得我啦？”
唐青蓮努力想了想，還是認不出，歉意地笑了笑，說：“好像在哪里見過，就是想不起來?！?p> 那女人捂嘴笑道：“青蓮，我是李小玲呀！”
唐青蓮這才恍然大悟似地叫道：“想起來了，李小玲！你是李小玲！哎呀，你這變化有點大呀，我都認不出你了。”
唐青蓮高考落榜后去省城一家飯店當(dāng)服務(wù)員，與李小玲在一起住了兩年。那時的李小玲身形單薄，梳著兩條辮子，說話時眼睛總是看著地面，因為是一個縣的老鄉(xiāng)，處境相同，性格相投，所以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李小玲笑著大聲說：“是嗎？是變好看了還是變丑了？”
唐青蓮笑道：“當(dāng)然是變好看啦！還不是一般的好看，是非常漂亮。小玲，你剛才不說，我還真的認不出你來了?！?p> “青蓮，你這是在奉承我。在你面前，我算什么漂亮！”李小玲開心地哈哈大笑，接著問道，“青蓮，你在這里做什么？”
唐青蓮笑著說：“我來環(huán)保局辦點事，現(xiàn)在辦完了?！?p> 這時那輛車響了兩聲喇叭，唐青蓮說：“你老公在叫你，快去?！?p> “不是老公呢青蓮！他是我的合伙人。他有點急躁，不過人還是個好人。啊對了，青蓮，我準備開一家足浴店，今天約了人，去辦足浴店的開辦手續(xù)，約了很久了，今天才約到。我得走了?！崩钚×嵴f著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唐青蓮，“這上面有我的聯(lián)系號碼，店子開業(yè)的時候，歡迎你來做客?！?p> 唐青蓮接過名片，笑著說：“好的，小玲，我一定來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