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西風瑟瑟。
張鉞合計著,今兒晚上事不少,不但需要澆樹,還得去見話癆瑾。
心情復雜的張鉞來到后院,角落里的子母樹居然已經(jīng)長到七尺多高,青枝馥郁,綠葉陰森,但依舊沒有開花結果。張鉞不慌不忙,就院中找來幾只小蟲放在樹干上,“哧”的一聲,小蟲一陣掙扎,仿佛被火焰燒死一般消失不見,而子母樹也瞬間產(chǎn)生變化,樹,開花了。
張鉞隨即將尸氣瓶中的尸毒倒在樹根上,又是“哧哧”一陣聲響,整顆小樹云煙四起,子母樹劇烈搖晃,張鉞左右看看,幸好沒人,再回頭看樹時,果然結出果來。
那果子掛在枝頭,手掌般大小,表皮似個老人面孔,哭喪著臉,皺紋堆疊。張鉞小心將果子摘下,謹慎的將皮剝了,里邊竟然是個核桃般大小的果肉,果肉晶瑩剔透,白白胖胖,竟似那嬰兒模樣,果然是母子沉冤果。
張鉞看了看手里的果肉,心想這玩意?能吃?尸毒培育的!轉念又一想,沒辦法,我連功效都不知道,一直不吃尷尬也得尬死我?得嘞,一閉眼,一仰脖,一口吃下。意外的,味道不錯,汁甜肉脆,清爽可口。令人口舌生津。
張鉞吃完一個,只覺大腦清明,醍醐灌頂,體內說不出的暢快。正在享受之間,眼前果樹卻片刻間凋零枯萎,最后一片葉子都不剩的死掉了。
但,張鉞顧不得驚訝,因為他的身體,正逐漸發(fā)生變化,內心逐漸平靜,雜念盡被拋卻,原本無法察覺的細碎力量慢慢匯聚,仿佛流水般在體內流淌,會陰、曲骨、中極、關元、石門、腰俞、陽關……全身經(jīng)脈被這種無形的力量打通,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張鉞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獲得了……炁感。
迷蒙的神奇力量,呈現(xiàn)出金銀兩色,竟然清晰可見?張鉞自幼熟讀網(wǎng)文,深之炁感之妙,今有此異能,便如一步邁進道門,怎能不暗自欣喜。
“可惜,果子只有一顆?!?p> 張鉞看了看枯死的果樹,感受著目前身體的狀況,淤堵盡除,輕松自在??戳丝丛褐械暮L臉洌偷膿]出一拳。
但見樹枝樹葉仿佛被風吹動,一陣輕微搖晃中,落下兩邊葉子,張鉞微微點頭。
……
陰山亂葬崗。
天迷迷,地密密,熊虺食人魂,風霜斷人骨。
深更半夜,兩個老爺們,鬼鬼祟祟,如期而至。
“哥哥久等,小弟來晚了?!?p> 張鉞雖客客氣氣,但跟話癆瑾處了一回,還真不懼怕于他。
“誒,客氣個鳥甚?!?p> ……
張鉞心想您真打算去參加科舉嗎?
你一句我一句,兩人客套片刻,張鉞猛然間心中就是一驚。
您道是為什么?幾句話間張鉞駭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事物跟昨夜來的時候,可說是大不一樣。
漆黑的林中,但見幾道白光游離,所過之處,留下拉長的殘影,仔細看去,竟是幾條半透明的斑斕錦鯉。陰森的墳地,似有幾只火焰搖蕩,飄忽之間,傳來凄涼的哭聲,隱隱能見,竟是幾只燃燒的鬼火陰魂。原來自今日食用仙果,張鉞不但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炁,更可以看到世間萬物之炁。
張鉞膽戰(zhàn)心驚,便將眼前事物同李瑾言講。李瑾卻微微一愣。
“小鉞子,你昨夜可還沒有炁感,否則你沒等看見我就得嚇跑了回去。”
“你是說我之所以看到這些,是因為有了炁感?從前這些詭異之物就一直存在?”張鉞聽他一說,心里已經(jīng)明白,卻仍舊不由自主確定了一句。
“不錯,嚴格來說,是你我打擾了它們?!?p> 張鉞心說好家伙,這貨思維果然與眾不同,將來說不定可成大器。
張鉞雖然有點打怵,不過想著話癆瑾常年和這些陰靈打交道,倒也沒出啥事,逐漸放下戒備,兩個人就李瑾的同學身處異處,聊起案情。
李瑾少時便在孟都一家私學求學,學的是墨家之學。儒學道學墨學,是天下三大顯學,三家思想各異,儒學提倡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等思想,道學認為大道無為、主張道法自然,墨學則以兼愛、非攻為主要思想。
大孟國雖然社會動蕩,國家內憂外患,但國內思想家眾多,正是百家爭鳴時期。李瑾終日所學,除了學問思想,便是墨家功法與墨家機關術。
說道此處,話癆瑾洋洋自得,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右手抬起,緩緩解開衣領上的扣子,張鉞有點不知所措,唐突問道:
“你是想殺我?還是想睡我?”
“睡你娘的腿兒,給你看看小爺?shù)募一?。?p> “我……不大想看?!?p> 李瑾上衣脫落,露出燈火下如玉肌膚,完美線條裹挾著俊逸的肌肉,原本應是無暇的軀體,竟有半邊身子盡是木板鐵片,由無數(shù)絲線縫合在李瑾另一半身體的皮肉之上。張鉞上下仔細打量,不禁咋舌。
“吃驚吧?這是小爺?shù)臋C關甲,我親手做的。”
李瑾更加得意,張鉞臉上的表情,正是他此時想要的。
“機關甲?”
這玩意看起來確實厲害,但為了擁有它,李瑾付出了到底怎么的痛苦?張鉞不得而知。
“嘿嘿,讓你見識見識。”
李瑾一聲怒喝,左臂奮力一甩,“咔咔咔”的機關聲響動,左肩略沉半寸,小臂下方的機關中驀地竄出一根鐵槍,足有七尺多長。
“嘿,還沒完?!?p> 李瑾又抖動鐵槍,槍身中間幾節(jié),次第收縮進小臂機關,轉而露出一把刀柄。李瑾右手順勢攥住刀柄,往外抽出,原是三尺長短,一柄唐刀。
“我這機關甲一共攜帶三件兵刃,毒火暗器三種手段,尋常人十個八個,不能近身。”
張鉞一臉驚愕,確實吃驚不小。
李瑾微微一笑,心滿意足,收了神通,穿上衣服,繼續(xù)講述案情。
李瑾是墨家學宮幾十位老師眼中的三大紅人之一,可謂天賦異稟,不僅年紀輕輕就發(fā)明了六丁機關甲,更有自己研制的上品護身法器。無論是機關師的資質或是煉器師的資質均屬上層。牛皮吹到此處,終于話鋒一轉,說到正題。
死去的阮豐是李瑾的朋友,本是南平人士,少時隨父母來到孟都。雖然機關術上天賦一般,但學識不錯,且為人正直。
李瑾通過今日對其他同學的打探,發(fā)現(xiàn)阮豐死的前一天曾見過一位學宮中的先生,但具體二人說些什么就不得而知,據(jù)說當時二人甚至發(fā)生激烈爭吵。那先生姓武名通,擅長機關改造。
線索不多,僅從目前的掌握來看,只能說這個武通很有嫌疑。但一點真憑實據(jù)沒有,張鉞只能如實同李瑾分析,囑咐李瑾切勿急躁,不僅需要暗中調查此人,還要對阮豐的家庭情況進行更詳盡的了解,諸如家中親友構成,阮豐的主要社會關系等等。
李瑾倒是聽話,分別時問了張鉞住處,各自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