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罪不容恕

　　王太公聽著秦鋒的話心中一顫，面上神色不變，恭敬地說道：“大王的意思，小老兒不懂。若是大王愿意收手離去，小老兒情愿拿出一萬貫錢財孝敬大王，并為大王作保，讓村里鄉(xiāng)兵放大王離去。小老兒保證事后不會去官府告發(fā)?！?p>　　一邊是一萬貫錢財，一邊是拿鄉(xiāng)兵官府威脅。

　　若是沒有見到齊霧山那些可憐的孩童的悲慘遭遇，恐怕秦鋒就會接受他的提議了。

　　“這兩位是鄉(xiāng)兵都頭，他們也可以作保?！蓖跆虑劁h不相信，又把兩個都頭給推了出來。

　　李都頭臉上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作保?！?p>　　張都頭緊接著附和道：“我也愿意，只要頭領(lǐng)肯離開，一切都好說?！?p>　　秦鋒冷笑了一聲，說道：“可惜，你們愿意放過我，我不愿放過你?！?p>　　“王太公，你跟齊霧山的賊匪勾結(jié)，略賣兒童，當(dāng)真以為可以瞞得住世人嗎？”

　　略賣兒童！

　　這話一出口，李都頭和張都頭都變了臉色。

　　在大宋略賣兒童可是重罪。宋人誰不知道“略人之法，最為嚴重?！?p>　　按照《宋刑統(tǒng)》，“略賣人為奴婢者，絞；為部曲者，流三千里；為妻妾、子孫者，徒三年；因而殺傷人者，同強盜法?！?p>　　簡單說就是，如果略賣他人作為奴婢的，判處絞刑。作為下人的，判處流放三千里。作為妻妾、子孫的，判處三年監(jiān)禁。如果殺害或傷害被略賣的人，處罰相當(dāng)于強盜法。大宋強盜法最輕是死罪，最重是凌遲。

　　王太公是村里的大善人，遠鄉(xiāng)近鄰誰人不知！

　　這群賊人竟然誣陷王太公略賣兒童，其心可誅！

　　王太公正要辯解，就聽見大門外傳來一陣銅鑼聲。隨后有人砸著大門高聲叫嚷。

　　秦鋒拉住時遷，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時遷頻頻點頭，然后帶著十幾個士兵轉(zhuǎn)身向院中走去。

　　“打開大門！”

　　秦鋒沖著守護在大門前的預(yù)備軍士兵吩咐了一聲。

　　大門剛一打開，就見一隊隊鄉(xiāng)兵各執(zhí)兵器步履整齊的站在大門外，旁邊的村民很多都拿著農(nóng)具高聲咒罵著。

　　“你們這群賊寇，快放開王大善人！”

　　“天殺的賊人，王大善人這么個大好人，你們都來借糧。真是罪該萬死！”

　　“兩位都頭也被賊人抓啦！救出都頭！”

　　魯智深丟下腰刀，上前來到大門口大聲解釋道：“鄉(xiāng)親們別讓這個王老兒給騙了。他與賊寇共謀，略賣人口，是個大惡人！灑家本是延安府老種經(jīng)略相公帳下提轄魯達，豈會欺騙你們！”

　　“你這賊和尚休要污言！小王莊上誰人沒受過王大善人的恩惠，豈容你空口污蔑？況且你若是提轄為何在此做了賊人？老身一把年紀，也不懼畏你們?！币粋€年過七旬的老婆婆拄著拐杖憤怒地盯著魯智深。

　　“就是！王大善人是菩薩心腸，怎會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打死賊人，救出大善人！”

　　魯智深目瞪口呆地望著群情激奮的村民。

　　他向來嫉惡如仇、除暴安良，便是面對千軍萬馬也從不畏懼，可此刻面對眼前這群不明是非的村民卻是束手無策。

　　秦鋒走上前拍了拍魯智深的肩膀，寬慰道：“提轄哥哥勿惱，是非曲直自有公道?！?p>　　說完，他環(huán)視著人群高聲問道：“可有會事的人過來答話？”

　　周圍的鄉(xiāng)兵聚集了一百六七十人，兵器以棍棒為主，其次為短刀、短劍，弓弩倒是沒看見。要不然秦鋒也不會輕易站出來。

　　村民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緩步越眾而出：“我姓王，是本村的保正。敢問大王是從何而來？”

　　秦鋒沖著王保正拱了拱手說道：“我們是梁山好漢，本無意叨擾貴地?！?p>　　“只因查探到齊霧山三個頭領(lǐng)占山為王，做著略賣婦人、兒童的勾當(dāng)。我們替天行道，便除了濮州這一害?！?p>　　“從齊霧山頭領(lǐng)的口中我們得知，這王太公與賊人素有勾結(jié)，略賣人口也有他的一份。那齊霧山上的三頭領(lǐng)王虎，便是他的遠房表侄。故此，才貿(mào)然來犯?！?p>　　“此次出兵，不為借糧，只為替天行道！”

　　王保長躬身向秦鋒還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大王，你們口口聲聲說王太公略賣人口，可有實證？”

　　“自然是有！我們在齊霧山上救回了十幾個孩童，正送來貴地，只盼尋到他們的親眷?！鼻劁h說著嘆了口氣又說道：“只是可惜，我們趕到時有兩個孩童因為造畜之術(shù)已經(jīng)死了?！?p>　　“什么？造畜？”王保正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如果這個山大王說的都是真的，那王太公當(dāng)真是罪不可赦！

　　造畜者，罪當(dāng)凌遲！

　　可這些賊人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呢。

　　周圍的村民聽到秦鋒的話，也是議論紛紛。

　　有些人家這幾年確實丟過孩子，聽著秦鋒的話，心里悲痛欲絕。想到自家孩子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遭受那種殘忍的對待，都恨得要把牙齒咬碎。

　　那些沒丟過孩子的村民，大多數(shù)不以為意，更多是認為這些賊人是在惡意栽贓。

　　秦鋒見王保正的臉上有些猶豫之色，隨即說道：“保正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村口查看，有兩輛太平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p>　　王保正朝著身旁的兩個鄉(xiāng)兵吩咐了幾句，兩人快步朝著村口跑去。

　　“大王，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可否勞煩大王約束手下，勿要造成更多殺戮?！蓖醣Ｕ粗劁h試探著說道。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只是真要從這幫鄉(xiāng)兵和拿著農(nóng)具的村民中硬殺出去，他一時也下不了決心。

　　正在這時，背后傳來吵鬧聲，秦鋒回頭看去，就見時遷和幾個預(yù)備軍的士兵帶著三個少女和五個孩童走了過來。

　　“哥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這王太公莊上當(dāng)真有個密室，里面藏著的人都被我們救出來了?！睍r遷微笑著跟秦鋒匯報。

　　魯智深在旁邊哈哈大笑，沖著四周的村民叫嚷道：“你們看看！灑家之前就說過，這王老兒是個略賣人口的大惡人。你們都不信灑家?，F(xiàn)在俺們把他莊上藏著的被略賣的人都救了。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村民們面面相覷，從王太公莊上出來的這群人中，他們一個也不認識。

　　誰知道這些人真是藏在王太公莊上的，還是之前被這群賊人擄掠來的？

　　王保正遙望著王太公，高聲質(zhì)問道：“王太公，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魯智深快步走回去，單手把王太公提到大門前，狠狠摔在地上，怒道：“你這賊老兒，還不從實招來！”

　　王太公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緩緩掃視著周圍的村民，凄然開口道：“老夫為人如何，鄉(xiāng)親們自然知曉。今日老夫不幸落入賊人之手，這些賊人即便找人誣陷老夫，老夫?qū)幩酪膊粫　?p>　　“蒼天??！老夫一生行善，何故要遭此蒙厄！”

　　他心里清楚，若是承認略賣人口，必死無疑。與其如此，還不如一口咬死，或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