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市就好像個不講道理的小孩子,不僅六七月份有雨季,十一月份也愛下雨,連綿的雨水一場跟著一場,一口氣都不停歇。故而柳河市最近都是濕漉漉的。
但偶爾下雨改變心情,雨下得久了,也就招人煩了。
一夜無雨使學校里的路剛剛干了點,沒多久一場雨淋下來,路上就又盛滿了水。前一段時間還賞心悅目的花圃,這幾天已經因為雨水的泛濫而焉了很多,一朵朵萎靡腐爛的花朵掛在枝頭,讓人不忍多看。
賀望慢慢的走在道上,伸出手拂去花朵上的水,冰冰涼涼的水浸透指尖,一股寒意直鉆心底。
“天氣也準備涼了?!?p> 白煬看著他的動作,扯了扯脖子上的鏈子,有些隨意的說:“前幾年不是還說全球溫室效應嗎?這兩年我倒是覺得冬天來得越來越快了?!?p> 賀望:“嗯?!?p> 白煬看了他一眼,人還在邊走邊撩花摸草,又繼續(xù)說:“最近社團和會里也都納新了,那些新來的小孩個個人小鬼大的,有的第一次開會就翹了,上面的老人們還一句話都不說,煩得很?!?p> “人不都是這樣么?”賀望收回手,不再去接花上的水,他將手上的水甩掉,又在衣服下擺蹭了蹭,才看著白煬說“我記得你大一的時候也挺拽,那個時候要開會不也是三天兩頭就翹了。”
白煬有些躁,但也笑了,說:“那怎么能一樣呢?我自己拽,那是正當年少,別人在我手底下拽,也行。但是,你得有能力,會做事,不然我白讓你拽?”
“那你就按你說的來唄,”賀望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目視前方,現(xiàn)在他們已經經過了運動場,很快就到教學樓了“這有什么好煩的?!?p> 白煬聽了他的話悟了,一時心頭暢快,拍著好兄弟的肩膀說:“下午打籃球嗎?”
賀望白了他一眼:“下雨,不打?!?p> 白煬點點頭:“也是,畢竟你弄臟了衣服一什么的也沒有人關心?!?p> 賀望:……
賀望:“你還不如不說話?!?p> 白煬得意的笑,笑聲張揚,傳出去很遠。
沒幾天,賀望就聽說了白煬在學生會和他手下的一個社團的事,動作大到輔導員都找他去了解情況。
對此,白煬倒是沒有多和賀望解釋什么,只說了一句:“這件事這么做,你我都覺得是對的就行,你不想去干涉太多,那就我來吧?!?p> 白煬笑了笑,臉上的笑意一改往常的大大咧咧,透著這個年紀的男生獨有的少年氣和桀驁,說:“要是下面反過來把我打殺,你可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賀望拍了拍面前的人的手臂,有些好笑:“行,你放心大膽去做吧,實在不行我去老師那里給你求求情?!?p> 白煬知道他是開玩笑,也接話說:“那我可等著你變成學生會會長的那一天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在院里橫著走了。”
“別說笑了,會長哪里是我?!?p> 白煬那么大的動作,好像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樣被兩人隨意帶過,那些事賀望不多理會,但卻有人找上了賀望。
“賀望,你看白煬他最近怎么做事的,把會里搞得人心惶惶。”
張石愛看著賀望的臉說話,想在他的臉上看到些吃驚,或者是氣憤的表情,但是賀望的表情一直是平平淡淡的,甚至連疑惑都沒有。
她咬了咬下唇,跟前的人讓她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我們這次納新納了三十二個人,白煬他說踢就踢了十五個人。還有社團,就仗著他是社長,他踢人也不用和我商量一下了?新招進來的人他踢了十個,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被他踢走了?!?p> 張石愛越說越氣憤:“你知道現(xiàn)在別人是怎么說他白煬,怎么說學生會的嗎?”
“人都說這些社團組織是他白煬的一言堂,他想怎么來就怎么來?!?p> “大一的都跑去輔導員那里去告狀,說白煬濫用職權?!?p> 張石愛氣得臉都紅了,盯著賀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這數(shù)學系簡直變成他白煬的天下了!”
“他白煬眼里還有沒有一點規(guī)矩?!”
賀望笑了一下,說:“張石愛你先冷靜一下,不要這么激動?!?p> “有話好好說,你也知道,我已經不怎么管那些事了,要是需要我?guī)兔Γ視M力的?!?p> 聽到賀望的話,張石愛慢慢地冷靜下來,有些希翼的對賀望說:“賀望,要不你回來當會長吧?我感覺我坐不好這個位置?!?p> 賀望搖了搖頭:“大家已經選了你當了,我還給你投票了呢。”
賀望又說:“你要相信你自己。”
張石愛:“那你告訴我,白煬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總不能就圖別人罵他吧?”
賀望想了想,說:“如果你想要摘楊桃,是不是得先搖樹?如果你自己爬樹去摘楊桃,是不是就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你想做什么了?”
“你和白煬都是摘楊桃的人,你一時間沒有明白他要做什么也是正常的。”
張石愛在思考,她腦海里閃過白煬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想到了那些由懶散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大概明白了白煬那么做是為了震懾下面的部長和老部員。這兩年,不知道從哪里刮來的歪風邪氣,部長和部員利用職權談對象,威嚇普通同學的事情層出不窮,有不少事情都鬧到輔導員那里過。之前張學長也試過整治,但是沒多久那些人又故態(tài)復萌。為此,他們一度感到非常頭疼。但她也沒想到白煬會直接來這么一手,完全不顧會里的臉面和人情。好在,這么做的確是有效果的,最近她發(fā)現(xiàn)那些人都開始警惕了。
但是想到了那些去投訴的新生,他們不僅去了輔導員那里投訴,有的還找上了她,一時間讓她還是有些猶豫:“可是那也不用把納新進來的踢了吧?小做處罰也可以的啊?!?p> 賀望低頭,伸手去佛花草上的水,淡淡道:“學生會要有人情味,也要有紀律?!?p> 賀望看著張石愛說:“新來的部員連第一次開會都不去,還有什么好留的?既然他們不想留在學生會,那就換一批愿意的人來?!?p> 賀望轉過頭,看見一朵花瓣邊沿有些腐爛的花朵,淡紫色的花瓣已經隱隱發(fā)黑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探了一下,說:“我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加入學生會,踢了一批沒關系,再納回來一批新的就是,沒什么好擔心的?!?p> 張石愛也看向那朵花,看向那只輕觸著花的手,看著水珠把那修長的手指沾濕,水滴透亮,手指修長如玉,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我會配合他工作的?!?p> 賀望轉頭笑了一下,收回手,說:“把學生會變得更好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p> “那你呢?我沒想到你居然連部長都不當,你回來我們一起干吧?”
賀望擦干手上的水,摸了摸鼻子,不出意外的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花香。嚴格來說,應該是一股有些頹靡的花草香,花的香氣和草葉的腐靡的氣息混在一起,讓人感覺好像剛剛因為花香有些沉醉,但立馬又被略微苦澀的草葉香止住了想法,保住了幾分清明。
美麗搭配腐靡,奇異中又透著一份天然的和諧。
“不了,我已經做了我應該做的了?!辟R望向她點了點頭,開始告別:“如果沒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p> 張石愛不太明白他說的話,但也只能暫時放到一邊,回道:“沒了,你回去吧,拜拜。”
賀望:“拜拜。”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