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大少沒有做到這一點(diǎn),因?yàn)樗湴亮恕?p> “驕兵必?cái)?!?p> 想到這句話,歐陽飛燕的心里更開心了。就在這時(shí),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木棍擊打在劍背脊,鐵大少的劍竟然被震得長虹般沖天飛起。
鐵大少后退一步,竟然就說出了他這輩子都未曾說過的三個(gè)字:
“我敗了!”
說完這三個(gè)字,他就轉(zhuǎn)身過去,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岳昆既沒有攔他,也沒有追擊他,只有鐵掌柜追了上去。
小貍本來也想追上去的,歐陽飛燕卻拉住了她的手,溫柔的道:“你跟我回去,莫忘了我那里還有個(gè)人在等著你去照顧他。”
這時(shí)飛起的長已落下,就落在鐵鳳凰身旁。劍鋒插入了土地,劍炳朝上,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劍拔起,就好像是有人特地送回來一樣。
鐵大少的人已走遠(yuǎn),岳昆還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
他這一戰(zhàn)擊敗了天下無雙的鐵大少,吐出了一口積壓二十年的怨氣,可是他的臉上并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顯得有種說不出的頹廢。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走了回來,腳步沉重得就好像拖著條看不見的鐵鏈。
鐵鳳凰既沒有為他歡呼,也沒有去拔地上的劍,只是默默的走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她了解她的丈夫,也明白為什么他在戰(zhàn)勝后反而會如此的頹廢。
岳昆忽然道:“你不要那炳劍?”
鐵鳳凰道:“那是鐵家人的,我卻早已不是鐵家的人?!?p> 岳昆看著她,目光充滿了溫柔和感激。又過了很久,忽然轉(zhuǎn)過身向歐燕飛燕作了一揖,道:“我想求夫人一件事?!?p> 歐陽飛燕不假思索道:“但請吩咐?!?p> 岳昆道:“不知道夫人是否可以為我在這炳劍的位置立個(gè)字碑?”
歐陽飛燕道:“字碑?什么樣的字碑?”
岳昆道:“字碑上就說這是鐵大少的劍,如果有人膽敢拔出留在這里的劍,岳昆就一定要去追回來。不但要追回來劍,還要追他的項(xiàng)上人頭,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辭?!?p> 他為什么要為他的仇敵做這種事情?
歐陽飛燕既沒有問,也好像不奇怪,立刻就答應(yīng)了:“我這就叫人去刻石碑,用不良半天的功夫就辦妥了,只不過......”
岳昆道:“只不過什么?”
歐陽飛燕道:“只不過如果有些頑童村夫在這里經(jīng)過,將這把劍拔走了呢?他們既不認(rèn)得鐵大少爺,也不認(rèn)得岳先生,甚至有些人連字都不認(rèn)識,那怎么辦?”
她知道岳昆也不知道,所以她替岳昆想個(gè)個(gè)法子:“我可以在這里建造個(gè)劍亭,再叫人在這里日夜輪流把守,不知道岳先生認(rèn)為是否妥當(dāng)?”
這已經(jīng)是最周密最完善的方法了,岳昆除了說謝謝,還能說什么?
歐陽飛燕卻幽幽的嘆了口氣,道:
“有時(shí)我真的想不通,不管他對別人怎么樣,別人卻都對他很不錯?!?p> 岳昆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道:“那可能只因?yàn)樗氰F大少?!?p> 山坡的草雖然枯了、黃了。
山坡后的楓林,楓葉卻正紅如火。
鐵大少找了塊不太干凈的石頭坐下。
鐵掌柜也到了,他就沒有流汗,也沒有氣喘吁吁。在酒樓做了幾十年掌柜后,無論是誰都很會演戲的,只不過無論誰也有忘記演戲的時(shí)候而已。
直到現(xiàn)在鐵大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gè)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我真正了解過什么人嗎?
歐陽飛燕?
岳昆?
......
他對鐵掌柜指了指另外一塊比較干凈的石頭。
鐵掌柜自己在嘆息道:
“我是從小看你長大的,可是到現(xiàn)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個(gè)什么樣的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完全不懂?!?p> 鐵大少本來也是想這樣子問他的,不過他沒有問,只是淡淡的道:“什么事你不懂?”
鐵掌柜盯著他的眼睛,反問道:“你真的敗了?”
鐵大少道:“敗就是敗,真假都一樣?!?p> 鐵掌柜道:“堂姐就是堂姐,不管她嫁給什么人都一樣。”
鐵大少道:“你明白就好?!?p> 鐵掌柜嘆息,苦笑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做人還是糊涂些好?!?p> 鐵大少明顯不想在繼續(xù)討論這件事,他立刻改變話題,問道:“你究竟是怎么會來到這里的?”
鐵掌柜道:“我聽說你在這里,就馬不停蹄的趕來,還沒有找到你。歐陽家的姑娘就已經(jīng)找到了我。”
鐵大少道:“然后呢?”
鐵掌柜道:“然后她就把我?guī)У缴狡屡赃叺男∥堇锩嫒ィヒ娔愕臅r(shí)候,就叫我們在外面等著。我們當(dāng)然不敢也不能隨隨便便的沖進(jìn)去?!?p> 鐵大少冷笑道:“是不是不敢進(jìn)去打擾我們的好事?”
鐵掌柜苦笑道:“不管怎么樣,你們的關(guān)系總是比別人要特別一點(diǎn)。”
鐵大少繼續(xù)冷笑。
忽然又站了起來,道:“現(xiàn)在你已見到了我,已經(jīng)可以回去了。”
鐵掌柜道:“你不回去?”
鐵大少道“我就算真的要回去,也用不著你帶路。”
鐵掌柜凝視他,頓了一下道:“你為什么不回去?你心里究竟有些什么不可以告訴別人的苦衷?”
鐵大少不準(zhǔn)備回答,他準(zhǔn)備要走。
鐵掌柜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我并不是想管你的事情,可是有件事你卻絕對不能不管?!?p> 鐵大少還是停了下來,轉(zhuǎn)過來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鐵掌柜道:“你總不能讓你的兒子娶一個(gè)zhi女。”
鐵大少的瞳孔在收縮,道:“zhi女?”
鐵掌柜道:“我知道那個(gè)苦力強(qiáng)兄妹是你的朋友,也知道他們都是好人,但是......”
鐵大少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些事?”
鐵掌柜還沒有開口,楓樹林外已有個(gè)人道:“是我告訴他的。”
人還在楓樹里外,聲音還很遠(yuǎn)。鐵大少已如箭一般躥了出去,扣住了這個(gè)人的手。
冰冷的手,就像是毒蛇般。
過山風(fēng)是不是最毒的蛇之一?
沒有人敢去試。
鐵大少冷笑道:“你還沒有死?”
過山風(fēng)帶著招牌的微笑,道:“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p> “我不是好人?!?p> 鐵大少道:“你想死?”
過山風(fēng)道:“不想。”
鐵大少道:“那么你最好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永遠(yuǎn)莫要讓我看見你?!?p> 過山風(fēng)道:“我本來是要走的,但是有份禮物卻不得不趕快送過去!”
鐵大少瞳孔收縮帶著痛苦問道:“什么禮物?”
過山風(fēng)道:“當(dāng)然是那位小貍姑娘和契弟的婚禮,既然有歐陽夫人在做主婚人又有游龍飛鳳劍客做媒證,我這份禮物當(dāng)然不可不送的。”
他微笑的,又問道:“鐵大少是不是也有意思去喝杯喜酒?”
鐵大少的手已經(jīng)冰冷,心里已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