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頭的手心又開始出冷汗了,他感覺自己的腿又快不是自己的了。
難道無心殺人還能比他更可怕?更冷酷?
殘刀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柳一刀和柳無影?”
黃頭道:“沒有?!?p> 殘刀道:“你如果見到他們,你才明白要什么樣子的人才算是喜歡殺人!”
他冷冷的道:“我殺人至少還有原因,他們殺人卻只不過是為了自己高興?!?p> 黃頭道:“難道他們只要高興,隨時都會殺人?”
殘刀道:“隨時隨地,隨便什么人?!?p> 云海天已倒下。
他倒下后,大家才能看見他的肋下衣服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卻還是沒有看見殘刀的刀。
只有黃頭看見了刀光一閃,就消失在衣袖里面了。
衣袖上也有血。
殘刀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鮮血是什么味道?”
黃頭立馬搖頭。
殘刀伸出衣袖,將染有鮮血的衣袖送到他嘴邊,道:“你只要一嘗,機會知道了?!?p> 黃頭不停的搖頭,拼了命的搖頭。
他覺得胃在收縮,幾乎已經(jīng)忍不住要吐了。
殘刀冷笑,道:“難道六爺手下,都是你這種連血都不敢嘗的孬種?”
“不是的!”
說話的人本來在門外面的,忽然就到了殘刀的背后。
殘刀霍然轉(zhuǎn)身,就看見了一個長身玉立的青衫少年。
他本來的年紀一定還很輕,但是他的臉上卻因為苦難的磨礪,已經(jīng)有了不該有的成熟。所以看起來他的年紀比實際年紀要大很多。
殘刀道:“你也是六爺?shù)氖窒???p> 這個人道:“是的,我叫契弟。”
殘刀道:“你嘗過血是什么味道?”
契弟沒有回答。
他只是彎下了腰,撿起了云海天的劍,在血泊中刺了一劍,劍尖沾血。
他舔了一下,然后用衣服擦感覺劍尖。忽然又反手,用劍劃破了自己的左臂,鮮血涌出時,他的嘴湊了上去,然后慢慢的抬起了頭。神色不變的看著殘刀,道:
“活人的血是咸的,死人的血是苦的?!?p> 殘刀的臉色,情不自禁的變了,冷冷的道:“我并沒有問你這么多?!?p> 契弟道:“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得確實地道。”
殘刀道:“這句話是誰說的?”
契弟道:“六爺說的。”
殘刀忽然冷笑,道:“好!能夠為他這種人做事,我們這一趟總算不冤枉?!?p> 契弟輕輕的躬身,道:“那么就請跟我來?!?p> 他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每個小弟的臉上都露出了尊敬之色。
只有黃頭的臉上充滿了羞愧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了。
太陽有沒有,上午都會到。
鬧市中的人聲突然安靜,只聽見“踢踏踢踏”的木屐聲,由遠及近,兩個人穿著五寸高的木屐,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兩個發(fā)髻蓬松,相貌猙獰的東島九洲浪人,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其中一個金絲皂色、寬袍寬袖,七八寸寬的腰帶上,斜插著一柄八尺長刀,雙手卻縮在衣袖里。
另外一個黑袍黑木屐,連臉色都是黑蒙蒙的,看起來詭異可怖,感覺臉色像剛死掉人的臉色。
柳一刀和柳無影兄弟也來了。
看見了他們,街上的每個人都閉上了嘴。雖然沒有人認識他們,可是每個人都能在他們的身上感受到那種邪惡的殺氣。連小孩都感覺得到。
一個體態(tài)豐盈的婦人,正抱著她六個月大的孩子在“羅云記”的后室推門走出來。
“羅云記”是家很大的布莊,這少婦就是少掌柜才拜堂幾個月的夫人。她本來就是花一樣的年華,又剛經(jīng)歷過女人一聲中最輝煌美滿的時期。就像,就像一塊本來就肥沃的土地,剛經(jīng)過春雨的滋潤。
一看見她,柳一刀和柳無影的眼睛立刻發(fā)了直。
他們在東洋島就沒有見過這么樣的女人!
柳一刀道:“花姑娘,大大的好?!?p> 柳無影道:“很,很好?!?p> 少婦本來在逗著懷里的孩子,看見他們,一張漂亮的臉立刻嚇得慘白慘白的。
柳一刀已沖看進店,店里的一個伙計賠笑的迎了上來,只見刀光一閃,伙計的左手齊臂被砍斷。
孩子嚇哭了,孩子的媽嚇得腿在發(fā)抖。
柳一刀手里還握著流血的刀,猙獰的笑道:“花姑娘不怕,我喜歡花姑娘?!?p> 他已準備撲上去,這一次面前沒有一個人敢來攔??墒撬难鼛Ш鋈槐涣鵁o影一把抓住,手一翻,他的人就飛了出去。
柳無影大笑道:“花姑娘是我的,你滾......”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柳一刀已凌空翻了回來,還一刀砍了下來。
這一刀又快又狠,還很準!用的正是東島扶桑劍道最具有威脅的“凌風一刀”。
他好像恨不得一刀把他弟弟砍成兩半似的。
這個人果然是隨時隨地都會殺人,還什么人都殺!剛剛才砍了一個伙計的手,現(xiàn)在又砍自己的弟弟。
可是柳無影也不差,就地一打滾,從他的刀鋒下滾了出去,反手打出五枚鐵角毒烏星,正是扶桑忍者“佐伊派”的獨門暗器。
這兩兄弟竟然為了一個別人的妻子,就真的大打出生,真拼命了起來。
柳一刀長刀呼呼,每一刀招呼的都是柳無影的要害;柳無影的身法怪異,滿地打滾,時不時的各種各樣的暗器層出不窮,還帶有劇毒。
打了一會兒,突然“突突”的兩聲,暗器全部消失了,長刀也擋了下來。
一個身長七尺,面黃肌瘦,下巴有痣的道人出現(xiàn)在他們中間。是他用劍削落了暗器,也是他用劍擋住了刀。只見他一腳把柳一刀踢出三丈之外,又揮手給了柳無影兩個耳光,他冷冷的道:
“要找花姑娘,到張媽媽那里去找,有孩子的女人不是花姑娘!”
這兩個橫行霸道,窮兇極惡的浪人,見到了他居然服服帖帖的,垂頭喪氣的起來,屁都不敢放一個。
突然人群里傳來一聲冷笑:“這道士想必就是被武當趕出來的無心了,想不到現(xiàn)在還這樣的威風。”
人群里另外一個冷笑更難聽:
“在自己人面前不威風,你叫他到哪里去發(fā)威?”
無心面不改色,下巴的痣?yún)s跳了跳,冷冷的道:“看來這個地方倒真熱鬧得很,連仇家兄弟也到了?!?p> 人群里傳來一陣大笑,道:“這老雜毛耳朵靈得很。”
笑聲中,人群里面兩道劍光飛出,如驚鴻交剪,一左一右,交叉殺來。
無心道人沒有動。
柳一刀和柳無影已退了下去。
他們兩個距離也輪不到他們出手。兩道劍光的人影背后,還有兩條人影。就像影子一樣貼在仇家兄弟的背后。
仇家兄弟拔劍飛出,這兩個影子也跟著飛出。
只聽到兩聲慘叫,劍光還在半路,仇家兄弟就憑空掉了下來,各自背后插了一柄匕首。
這兩個人影凌空一個翻身,才輕飄飄的落下,落在仇家兄弟的血泊旁邊。一個臉色青青,另一個還帶著醉意。
正是丁真和老鱉!
丁真還在嘆氣,看著地上的死人,念念叨叨的道:“原來仇家雙劍也不過如此,我們一直吊在他們背后,他們竟然像個死人一樣,完全不知道?!?p> 老鱉淡淡的道:“所以現(xiàn)在他們?nèi)孔兂闪怂廊恕!?p> 無心冷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道:“老鱉的輕功一直是我們中最好的,想不到丁真兄弟的輕功也精進不少?!?p> 丁真道:“那是因為我暫時還不想死?!?p> 在這種行業(yè)中,你如果不想死,就得隨時隨地的磨練自己。
無心微笑道:“好,說得好。這件事辦得更好!”
頓了一頓,丁真忽然問道:“那最好的是什么?”
無心摸著自己的長劍,傲然的道:“最好的當然是我手里的這柄劍。”
他的劍已入鞘。
沒有人敢反駁他的話,沒有人敢挑戰(zhàn)他的驕傲。因為他們中沒有人能抵擋他的劍!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而且隨時隨地的提醒他們。在天煞中,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神”。
忽然間,人群散開,一陣驚呼騷動,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大漢,手拿板斧,飛奔而來。
丁真嘆息道:“不知道鐵斧又闖了什么禍?”
無心冷笑道:“闖禍的只怕不是他!”
看見他們,鐵斧立刻停了下來。臉露喜意,道:“我總算趕上你們了!”
無心道:“什么事?”
鐵斧道:“百事通又喝醉了,在城外和一批北道借路的“水手”干了起來。”
百事通是他們天煞對外的聯(lián)系人,也是他們的“管家”,管錢財?shù)墓芗摇?p> 無心冷笑道:“闖禍的果然又是他。”
鐵斧道:“我看見他時,他已經(jīng)挨了幾下,想不到連我加上去也不行,只好殺開一條血路出來找你們了?!?p> 無心冷哼:“哼!”
鐵斧道:“那批“水手”實在扎手得很,大家再不趕去,百事通只怕死定了?!?p> 無心冷冷的道:“那就讓他去死吧!”
鐵斧吃了一驚。道:“讓他去死?”
無心道:“我們這次來是殺人的,不是被殺的!”
他頓了頓道:“就算他死了,我也知道找誰收錢!”
無心居然就真的走了,大家當然只能跟著走。鐵斧怔了半天,終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