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和陶萬瓶的官司,兩日后升堂。
尹爭爭現在手里的證據比較雜,千頭萬緒,明明陶萬瓶處處都透著詭異,卻沒有一個一招致命的有力突破口為蓮心爭取有力一面。
“我真的沒有打那個花瓶!我做事向來認真,特別是得知暖閣里都是奇珍異寶,我更是小心又小心,真的是……真的是那個花瓶自己掉下來的!”
蓮心惹了官司,肯定是不能再繼續(xù)在陶府做事了,每日憂心忡忡,只好來府衙找尹爭爭,提及此,不免會傷心落淚。
最開始她也懷疑尹爭爭的能力,不過今日看著尹爭爭坐在輪椅上,得知陶萬瓶還找過尹爭爭的麻煩,心中愧疚萌生,委屈更甚。
“知道,蓮心姑娘,你放心,我們自然是相信你,才會幫你打這個官司!你就在家好好等著兩日后的升堂,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蓮心十分感激地握著尹爭爭的手,“尹姑娘,謝謝你,當初我聽旁人說北城衙門里有幾個免費專門為女子打官司的狀師,雖然只是學生,卻一個比一個厲害,我覺著世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沒讀什么書,可女子在這世上命好的有幾個?為女子做主之人,又有幾個?為我們這種賤民女子討公道的人……說句誅心的話,連青天老爺都不一定……”
蓮心說著就垂著淚,“我雖是窮苦之人,但做了就做了,沒做就沒做!我只求一個公平,尹姑娘,謝謝你,謝謝你愿意給我一個念想,哪怕很渺小,我也覺得至少有人信我這苦命之人!”
蓮心哭哭啼啼了一陣,才離開了北城衙門。
左溱推著尹爭爭出了衙門,一路上尹爭爭都異常安靜。
“不像你一貫的作風?怎么,坐在輪椅上,嘴也被封印了?”左溱打趣著。
“不是,就是心里悶悶的?!?p> “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p> 左溱等著尹爭爭的回擊,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和尹爭爭之間相互打趣已成為默契。
可此時,尹爭爭卻沉默著。
“是因為蓮心的話嗎?那丫頭把你哭煩了?”
“就是……我也說不清,我接這個案子,是大人分給我的,我……這是我的分內之事,是我在北城衙門接到的第一個官司。與我只是工作一份,與蓮心,卻是一個公平與心結?!?p> 左溱俯眼瞥了一下尹爭爭的頭頂,突然憶起自己當初第一天當女捕快時激動又擔憂的情形,會心一笑,“既然是你的分內之事,那你把這事做好,無愧于心,不就行了么?”
手動了一下,左溱一句話,掃去了尹爭爭心中陰霾,她嘴角微揚,手靠在把手上,“這輪椅就是好用,不愧是星河哥給我選的!”
“是是是,你星河哥是天上的星星,你一定要抱好了!坐好,到了!”
左溱將尹爭爭推到了綢緞店,直接往內堂行去。
正在選緞子的陶夫人一轉頭便瞧見左溱和尹爭爭,興致全無,“我說兩位姑娘,我說了很多次了,我與你們無話可說,你們找我府上不夠,怎么還追到這里來了?”
說完陶夫人就要和丫鬟走,左溱走在前面,拔刀阻攔。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干什么?”陶夫人身邊的丫鬟也算忠誠,擋在了前面,陶夫人嚇得面色蒼白。
尹爭爭轉動著輪椅,“陶夫人,我們也不是洪水猛獸,蓮心今日還提到您是她見到過最心慈的女主人,我們只耽誤您一盞茶的時間,只要一盞茶!時辰一到,我們決不會再來煩你!”
丫鬟瞧了自己家主子一眼,陶夫人躊躇片刻,眼神飄忽左右后才嘆一口氣,“行,那就一盞茶吧,在這里?”
“謝陶夫人賞臉,不好妨礙店家做生意,對面的酒樓有個包間,我們已經提前打點好了?!?p> 陶夫人無奈搖頭,“既如此,我今日若不跟你們走,是萬萬不能了。”
綢緞莊對面的水云間是跡城有名的酒樓,左溱提前一天就預定好了,地方幽靜,適合談話。
“兩位姑娘,我知道你們是為蓮心來的。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也知道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蓮心那丫頭我看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是個倔的,就是讓她賠錢、去月華寺認個錯而已,搞出這般風波,我也是始料未及的?!碧辗蛉藙傋戮蛧@嘆氣,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帶著怨氣。
陶夫人靠著華服支撐,勉強算得上貴夫人,說她徐娘半老也是恭維之話了,只是眉眼端莊,一看就是賢妻典范。
“我也不清楚你們找我干什么?別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什么,我也肯定是向著老爺,如何會幫你們呢?”
“夫人,您也不用著急拒絕我們?!?p> 尹爭爭坐在輪椅上不方便,是左溱將那張寫有名字的紙鋪在陶夫人的面前,將這個看似簡單的案子從十五年前述說了一遍。
陶夫人越聽,臉色就越發(fā)的凝重蒼白起來。
“而且,這幾個女婢,從你們家被辭后,都人間蒸發(fā)了,我們不得不懷疑,若是蓮心不打這個官司,她是不是也跟著神秘失蹤?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還是被詛咒的花瓶,陶夫人,您心里真的不清楚嗎?”
左溱語畢,如鈍石落井,回響無窮。
陶夫人更是心慌不已,突然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就只是一個花瓶打碎了而已,就只是一個花瓶打碎了而已!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翠環(huán),走,我們立即回府!”
“陶夫人,你如此維護陶老爺,不就是為著夫妻鶼鰈情深,夫人一心為陶老爺這般,真的值得嗎?”
“你在說什么呀?”
左溱拍了拍手,一直在屏風里坐著的兩個女人,出來了。
陶夫人看見來人后,雙腿發(fā)軟,一時間,竟然哭喊聲浪卷而來。
兩日后,北城衙門。
一場花瓶糾紛案在巳時一刻正式升堂了。
陶萬瓶在跡城人緣極好,又是奴婢狀告老爺,這番官司,早就傳得風風雨雨,是故此刻衙門外旁聽者眾多。
“來了來了!”不知誰大吼一聲,眾人目光都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