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為什么這么自私
十九一襲紅衣出逃，藏匿于竹筐里已經(jīng)兩天了，忍凍挨餓、鼠蟻環(huán)繞都不能讓自己產(chǎn)生懼意，因為這是他僅有的最后一次機會了。
他還依稀記得，娘親去世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決定開始反抗。
那天傍晚，天空陰沉的可怕，在夜色來臨前便已落下傾盆大雨。他只記得娘親時常告誡自己：主母不喜他出現(xiàn)在人前，可那天他還是“自作主張”地從人群后沖了出來。
他不知道娘親錯在了哪里，所以他只能跪地懇求家主能回頭看他，能饒娘親一命。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有點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后來是如何離開那里的。
十九又回想起了自己五歲那年，那是他第二次決定反抗。
管家陳叔將他帶到了前廳，廳內(nèi)有許多熟悉的面孔，在娘親去世的那一天他都見過。陳叔面帶微笑，牽起自己的手放在了一個刻有許多奇怪符號的圓盤上。
起初，古樸的圓盤上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了顏色，他能看到家主的面色不復(fù)之前那般冷硬。可隨后，所有的顏色都頃刻間消失了，家主的臉色又肉眼可見地變了，但主母卻笑了起來，她信誓旦旦地說：娘親背叛了家主！
陳叔回身，輕推了推自己的背，他在陳叔的眼里看到了不忍。
于是他掙脫了陳叔的手，又一次懇求家主能放過自己。
家主一手拉過自己的后頸，咬牙切齒道：“能留你到今天，已經(jīng)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
從“紅俏樓”出逃的前一天，他又一次夢到了娘親，娘親亦如記憶里那般模樣，只是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逃離這里。
他真的有很拼命地在跑，哪怕四周一片漆黑，他也不會發(fā)出一丁點聲響，那個來到竹筐前的小廝，他也在樓里見過。
重重砸摔倒在地后，他本已無力再逃，耳內(nèi)嗡鳴，意識混沌間腦中回蕩地卻都是那領(lǐng)頭人說的“你跑”。
所以，他還能再逃，他還要逃！
不出意外，那個領(lǐng)頭人又一次攔下了他，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自身難保，更無力再去想那人為何要“欺騙”自己。
也許，他從來就不該對誰抱有過多的期待。
……
“上呀！上呀！”
“快讓那混蛋放開他！”
香香貓眼圓瞪，急跳上虞季肩頭，四肢并用扒拉著她的衣領(lǐng)不停地催促。
“上也不是不行，可我救這人也是有條件的！”虞季背靠著墻壁姿態(tài)悠閑，像是全然沒有聽到巷子內(nèi)的動靜。
她和香香也是湊巧經(jīng)過這的，本來是打算繞道超個近路回家的，可沒成想剛路過就碰到了這檔子事。照以前，她也許會試著救人，但這紅衣人明顯和香香關(guān)系匪淺，那她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條件？什么破條件？”
香香立時心中警鈴大作，冷靜了下來，“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救人就有‘真善美’嗎？大不了這次我給你多點！”
它就知道虞季沒那么好忽悠，她已經(jīng)多次嘗試與自己對著干了！
“我不要這個！”
虞季站直了身子，不緊不慢地探頭朝巷子里瞥了眼，“呀，那個領(lǐng)頭人我們是不是見過？好像是那個什么樓里的吧？哦喲，他難道是要來真的了？”
“啊啊——！！虞季你這個狗東西竟然敢要挾我！”香香氣急，同貓兒一樣張口發(fā)出“咕嚕咕?！钡牡秃?，接著覺得不夠解氣，又一口咬在了虞季的肩頭。
“哼，你這個貓東西也大可以拒絕呀！”
虞季沒把它的啃咬當(dāng)回事，一段持續(xù)“風(fēng)涼話”輸出成功惹得香香心里一陣不快，“虞季，見義勇為、除暴安良??！你這樣見死不救，你的道德底線呢？”
道德底線？
那玩意能吃嗎？不能吃的話我要它做什么？
虞季仍舊無動于衷。
彼時，一道布帛撕裂的聲響自巷子里傳來，打破了二人的虛與委蛇！
香香慌亂間怒喝道：“你為什么這么自私??！”
話一出口，兩人都頃刻間沉默了。
說虞季自私……又何嘗不是在說它自己呢？是自己一意孤行將她拉來這的，說到底還是自己虧欠了她。
“自私？”
虞季心頭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濕淋淋的無處躲避，隨后冷笑了一聲：“呵，沒錯，我就是自私！那人與我無關(guān)，我犯不著去救他！”
虞季被戳到了痛處，扔下話后，掉頭就走。
“虞……虞季！虞季，你給我站住！”
“我答應(yīng)你！”
“真的答應(yīng)你！”
香香最終率先退了一步，它深知虞季的秉性，在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點頭同意了。
虞季腳步一頓，立即轉(zhuǎn)頭，大步流星地朝巷子口跑去！
快點！再快點！
香香的貓爪緊緊扣著虞季肩頭，濃密松軟的貓毛在疾風(fēng)中飛揚。
“放開那個男的，讓我來！”
虞季大喝一聲，隨即風(fēng)一般地出現(xiàn)在了巷子里。
“停下！我叫你停下聽見沒??？”虞季叉著腰，咬牙呼出一口濁氣，心想還好趕上了！
李六面色陰冷，一手掐著地上之人細膩的脖頸，側(cè)頭警告出聲：“你是什么人？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滾開！”
“這話應(yīng)該是我對你們說的?！庇菁鞠笳餍缘啬罅四笫种?，召出佩劍向前逼近了幾步。
剛趁著叉腰喘氣的功夫，她就細細打量過這二人的修為了，雖是修士但修為也不過練氣中期，脾氣倒是與修為不符，大得很呢！
“你和這賤人是一伙的？”說話間他五指力道加重，全然不顧手下人死活，紅衣人被掐得面色鐵青，幾息后便無聲昏死了過去。
“天降正義而已?！?p> 虞季懶得繼續(xù)廢話，抄起碧波劍就是砍！以大欺小，恃強凌弱在她這可是沒有心理負擔(dān)的，用起來十分順手！
見虞季襲來，李六立即起身，疾退數(shù)步，拉出安全距離，拔出腰間的劍嚴陣以待，卻被一直在旁等待的小廝率先提劍迎了上去。
見來人是小廝，虞季便沒用劍招，貫靈力入劍，以遠強過他的修為力壓！
兩劍相擊，發(fā)出“錚”的一聲，小廝修為不及虞季，被逼退幾步。
虞季借墻壁起勢，回身一腳就將人踢出了巷子里。
“就剩你了，別廢話，快上！我還等著回家吃飯呢?！庇菁居沂痔釀?，挽了個劍花，向著領(lǐng)頭人逼近。
李六手心冒汗，喉間下意識地吞咽了下，他看不透虞季的修為，知道自己毫無勝算，索性放手一搏！
“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只見他上前一步，豎著將手里的劍直刺向地上之人的心口！
“過分了啊！好，我不走了。”虞季依言頓足，笑著開口：“你把劍往上提一提，要是真不小心把他宰了，我可不會原諒你的哦。”
“別廢話，你把劍扔下，退出巷子里！”李六雙手交握著手里的劍，又向下直刺入了幾分，紅衣色澤漸深！
“好好……”
虞季面露慌張，立即扔掉手里的碧波劍，將手舉到頭兩側(cè)，緩慢轉(zhuǎn)身……
李六見威脅有效，緩緩拔劍，目露兇光。
“砸死你丫的！”
虞季那不知這小子憋著壞水，趁著他暗自得意之際，一把抓過肩頭的香香就給砸了過去！
“虞季你給我等著！”
“啊——！老子撓死你！”
香香張開四肢，就著虞季的力道一把跳上了李六的頭頂，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記“貓貓拳”。
“?。⌒笊?！你給我下來！”
李六躲避不及，臉上被撓的血跡斑駁，憤怒咆哮間將靈氣聚于五指，抬手就要致香香于死地。
虞季召回佩劍，一擊就就著其抬起的手臂，將他給牢牢釘?shù)搅松砗蟮膲Ρ谏稀?p> “砰——！”
一束煙火上天的聲響在虞季身后傳來。
“臥槽！你還敢搖人！”
虞季回頭，就見之前那個被打出巷子的小廝放出了一束信號煙火，隨后從地上起身，拔腿就逃！
“香香，我們也收拾一下快跑吧?！?p> 虞季幾步上前，從紅衣人身上將香香抱回，她還是有點點心虛的，所以才沒對這二人下死手。
被釘在墻上的李六雙眼發(fā)紅，癲狂大笑：“哈哈哈……你，你們等死吧！”
“通通給我死?。 ?p> 虞季這一擊歪打正著毀了其右手筋脈，也難免會招人怨恨。
“虞季，帶他一起走吧！”香香看向虞季道。
“我救了他，還要帶著他跑？”虞季才不想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麻煩，一邊走出巷子口給他繼續(xù)尋找藏匿之地，一邊抱怨出聲：“要不他下半輩子我也一道養(yǎng)了吧可好？”
“嗯……也不是不行?！?p> 香香煞有介事地回了句。
“豁，你養(yǎng)?。俊?p> 虞季揚眉，沒想到這人對它還挺重要，“不過連你都是我養(yǎng)著的，你拿什么養(yǎng)著他呀？“
“我說養(yǎng)就我養(yǎng)，你快去把他抬起來，他胸口留了好多血，普通人肯定要撐不住了！”香香又開始急得跳腳了。
“那說好了的哦。”
虞季又回頭朝紅衣人走去。
“我扶著他？這樣不太好吧？”虞季俯身，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臉上被抹了些黑灰，不過卻難掩殊色，身上衣裳也被撕扯得破敗不堪。
“萬一他突然醒來把我當(dāng)成了老色痞可不得了。”虞季說著打開了儲物袋，取出一件尋常衣物將他給包裹了起來。
“別扭扭捏捏了，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么講究的人。再不走，等下狗腿子來了，你打得過嗎？”香香一句話又直戳虞季痛楚。
“好咧，大爺！”虞季認命地扶起紅衣人快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