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噪雜與混亂之后,鳳凰城迎來了草原人南下的第二個白日,西北方向的硝煙已經(jīng)漸漸散去,城中也升起了充滿世俗氣息的炊煙,黑色的炊煙與白色薄霧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灰色的云團,在城頭蠕動翻騰,又在陽光的照耀下最終消失無蹤。
鳳凰城的運來客棧中,后院一名喂馬的商行隨從,往馬槽里撒了些草料比后拍了拍手,轉(zhuǎn)身返回客房,走到許掌故門外低聲道:“掌柜的,牲口都料理好了。”
“哪些運貨的牛馬都還好吧,草料可要放足了?!笨头坷镌S掌柜略顯嘶啞的聲音傳來,仿佛昨夜也被吵的沒睡好,頓了頓接著道:“后面的路還長呢,可不能又閃失?!?p> “得呢!您老放寬心吧,小的親自送的草料,看著他們吃的飽飽的,跑的歡快的很?!彪S從笑著打趣道。
聞言,許掌柜的興致似乎好了不少,笑著吩咐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也下去休息吧?!?p> “好嘞!”隨從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離開。
客房中的許掌柜雙目精光四射,半倚在床榻上那有半分倦意。
心中思量著:看來昨夜秘密派出去送信的人還算順利,想必會將草原人南下劫掠邊塞的消息盡快送到家主手中,萬不能耽擱主人的大事。
星光斗轉(zhuǎn),日升日落。
幾日后的慶陽城外,在深秋清冷的月光下,星辰的光芒都顯得有些許黯淡,匍匐在丘陵之上的叢林中,在那紅黃相間的林葉之間,一陣連綿的震動聲響傳來,驚走了林中的宿鳥,他們在嘎嘎不滿的叫聲中,振翅飛向森林的更深處。
月下的林中寬闊的官道上,慕然出現(xiàn)了一隊數(shù)千人的軍隊,他們是由騎兵與步兵組成的豫州軍團,這些軍士扛著長槍等武器,跟著數(shù)百輛馬車一起前行,顯然他們正在秘密行軍,而且他們的戰(zhàn)甲、盾牌等重兵器都放置在馬車之上,說明他們要去的地方需要長途跋涉。
雖然軍士們盡可能按照將軍的命令的保持安靜,但數(shù)千人馬調(diào)動的動靜,不可能躲過有心人的眼睛,加上這支軍團,這已經(jīng)是近幾日來,第六批被秘密調(diào)往北方的豫州軍了,而且前前后后大約有三萬人馬,都被緊急調(diào)往北部邊境,坊間已經(jīng)有傳聞,說北部邊境有無數(shù)草原人正在燒殺搶掠,而這些軍士就是被調(diào)去加強北部邊境的防衛(wèi),為了不引起慶陽城周邊百姓的恐慌,這些豫州軍團都是趁深夜才秘密開拔。
相比于軍隊的調(diào)動,這些時日慶陽城中,財貿(mào)司下轄的各個府庫也開始將大量糧食北運,一些官府背景的商行,也開始四處購買調(diào)集糧草等物資,以補充快被搬空的慶陽庾司糧庫,為此不少商行甚至前往關(guān)中平原及靈州等相鄰的郡縣去購買糧食。
因為安平郡外購買的糧食,都需要周轉(zhuǎn)一段時間才能運到慶陽城,前期為了保證城中百姓的正常買賣,郡府開始從安平郡及境內(nèi)其他縣府調(diào)集的糧食,部分已經(jīng)運抵了庾司設(shè)在城中西南的巨大糧庫之中。
因為關(guān)中及靈州的糧商都答應(yīng)賣糧食給慶陽郡府,同時隨著安平郡各個縣府糧庫的存糧運到糧庫,所以慶陽城的百姓并沒有發(fā)覺糧食緊張的局面,他們現(xiàn)在還是可以隨時買到平價的口糧。
而郡府除了要求現(xiàn)階段糧商購買糧食必須使用白銀外,也并沒有限制糧食的買賣數(shù)量,所以各地的糧商依然可以買到足夠的糧食。
整個慶陽市面上糧食價格,并沒有因為北部邊境緊張而出現(xiàn)較大的起伏,各個縣府也是十分的平靜。
而慶陽城南一座私人山莊中,一葉畫舫正在山莊西側(cè)的湖中蕩漾,外圍數(shù)艘偽裝成漁舟的小船將畫舫緊緊護衛(wèi)起來。
“主人,奴婢愚鈍,有一事不解,既然我們已經(jīng)探知草原人南下劫掠之事屬實,正是我們大事發(fā)動的好機會,”一名紫衣女子將剝好皮的葡萄送入主人口中,疑惑道:“為什么反而還答應(yīng)豫州軍賣糧給他們?”
其身側(cè)隱入屏風后的黑影淡淡言道:“大事已然發(fā)動,只是你等不覺而已?!?p> “蘭兒,愚鈍了,正如主人所言,我們的大事已經(jīng)發(fā)動了,雖然答應(yīng)我們答應(yīng)賣糧給豫州軍,不過那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弊弦屡由韨?cè),一青衣女子笑言道。
若絕代雙壁的紫衣女子問道:“緩兵之計?”
“不錯,如此行事只不過是想讓豫州軍徹底放松警惕而已,只待我們發(fā)起致命一擊之時,他們可能才會恍然大悟,到時便悔之晚矣!”
“要知道,現(xiàn)在豫州軍手中依然有不少糧食,如果我們不能將這最后的存糧毀掉。此次收割的收獲將不能達到最好的成效。而且若是沒有確保獲得足夠的糧食來源前,豫州軍絕不會拿出最后的一批存糧。這就好比賭場要是不借給賭徒一些籌碼,又怎么讓賭徒押上最后的一點家當呢?!
雖然我們答應(yīng)賣糧給豫州軍,但到時一粒糧食都不可能進入慶陽城。”
“那我們該如何做才能將他們手里最后的糧食毀掉?”紫衣女子問道。
“哈哈~主人早有安排?!鼻嘁屡有σ宦暎^續(xù)道:“首先我們會動用之前儲備的大量白銀,盡可能收購市面上糧食,以不斷減少豫州軍手里的存糧;另外我們已經(jīng)謀劃一舉毀掉慶陽城最大的儲糧地---庾司糧庫。
只要我們吃掉了豫州軍手中的最后存糧,再毀掉庾司糧庫,到時再散播口糧告急的消息,慶陽百姓定然瘋搶糧食,而到那時,我們之前答應(yīng)賣給豫州軍的糧食對他們來說,如果不拿出足夠有誠意的價格,也只不過是空中蜃樓而已。
到時我們就可以十倍甚至百倍的賣糧,盡情收割安平郡所有的財富?!?p> “若是他們來強呢?”紫衣女子依舊皺眉道。
一旁的青衣女子淡淡道:“豫州軍只要沒有昏了頭,就不會出此下策,更何況他們也不敢如此。
其一、我們是通過數(shù)百家大大小小的商行運籌此事,而且糧食也都秘密存放起來,即便想搶也沒有地方搶,難道把者幾百家商行都搶了?!
其二、若豫州軍出師無名,強奪郡內(nèi)商賈家財,那這天底下還有那個商賈敢跟他們做生意,到時安平郡就會被市場完全孤立起來,成為一潭死水?!?p>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豫州軍畢竟是官家,搶奪民財是為失德失信,何以在西北之地立足,長安可以直接以此除了他們的官家背景,讓他們成為無本之木。
所以豫州軍只能正大光明地在市場上打敗我們,所以也就只能乖乖用真金白銀來跟我們做買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