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四年,十一月上旬
陰山以北已經(jīng)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與往年一樣,漠北的冬天來的又早又快,茫茫草原戈壁上,北風夾雜著雪花飛舞,預示著茫茫草原迎來了又一個漫長且寒冷的冬季。
在灰白相間且綿延起伏的天地間,在哪戈壁荒漠大幕的一角,突然出現(xiàn)了數(shù)個黑點,漸漸的這些黑點越來越多,變成了數(shù)千人馬組成的龐大騎兵隊伍。
這些在戈壁上奔馳的騎兵并沒有統(tǒng)一的服飾與旗幟,初看起來與草原騎兵一樣,亂糟糟的沒有章法,但若是遇到細心且精通騎兵戰(zhàn)法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騎兵雖然看起來凌亂不堪,但其外圍卻有不少做為斥候哨探的游騎,在來回巡視探查敵情。
若更仔細查看行進中的主力騎兵,也能大致看出其分成了前中后三軍,前軍多是精悍的戰(zhàn)馬與騎士,個個驍勇果斷一人雙馬,而中軍則沉穩(wěn)有度,其中攜帶了大量沒有乘騎的戰(zhàn)馬及物資,后軍則循序跟進,與中軍保持合適的距離,隨時出擊攔截任何威脅中軍的敵人,這支看似雜亂的騎兵隊伍,實則是井然有序,分工明確,是一支攻防兼?zhèn)涞木J騎軍。
而且這支騎兵擁有遠超正常騎軍的戰(zhàn)馬數(shù),粗略看來甚至可能達到了一人五馬的程度,甚至超過草原騎兵常見的一人三馬的比例,軍中所擁有的戰(zhàn)馬數(shù)量多的驚人,此時這支龐大的騎兵正向南而去,因為初雪不大尚不能覆蓋地面,所以并不影響騎兵駕馭戰(zhàn)馬疾行。
在這隊騎兵左側(cè)的一處稍高的土丘之上,數(shù)十騎兵正佇立其上。
“大將軍送來主公密令,讓我們冒充草原人去劫掠鳳凰城周邊的村鎮(zhèn)?!币幻泶╂z甲外罩皮草的魁梧將領寵溺地拍了拍愛馬的鬢毛,對身側(cè)的一名滿臉胡茬的將領道?!盎魧④姡阌X得主公此舉合意?”
這名滿臉胡茬的將領,正是從草原練兵歸來的霍濟,而說話的魁梧將軍正是在海定要塞立下奇功的呂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式的騎軍將領,這次也被劉徹調(diào)往漠北參加練軍。
“恩~主公此舉應有深意,只是此時不便言明,我們就依照密令行事即可”戰(zhàn)馬上的霍濟抖落頭上的落雪,便大聲命令道:“告訴下面的軍士,劫掠要做足功夫,沿途的房子要燒,人畜全部擄走,但不可殺人,到鳳凰城這一路把聲勢做大點?!?p> “得令!鳳凰城那邊有高大將軍協(xié)助,我們一起合演一出好戲不難?!眳巫u點了點頭應道。
霍濟深深呼了一口氣,看著山下綿延數(shù)里的黑色長龍,雙目銳利如鷹。
大草原的寒冬將至,漢人軍士們無法適應漠北酷寒的長冬,已經(jīng)開始按照之前制定的方略,逐步返回豫州軍治下的邊境要塞休整,前幾日返回的路上,他就陸陸續(xù)續(xù)遇到了呂譽等人將領帶領的隊伍,幾路人馬匯合后也有近五千人,加上數(shù)萬匹戰(zhàn)馬,氣勢駭人,此地已經(jīng)遠離回紇領地大家商議后,便決定一同冒雪返回雍州。
但前日鳳凰城的高將軍卻送來了主公劉徹的密令,讓他們在鳳凰城附近冒充草原人劫掠一番,這密令讓霍濟、呂譽等人也是不明所以,但送來主公密信的狼衛(wèi)們帶來的印記都核實無誤。
所以眾人決定按照密令行事,之后二日越靠近雍州邊境,前來匯合的騎兵越多,慢慢達到近萬人的規(guī)模,加上數(shù)萬匹戰(zhàn)馬,如此龐大隊伍在初雪的草原上行進,如同在雪白毛氈上流動的黑色洪流,勢不可擋。
此時經(jīng)歷了數(shù)月的征戰(zhàn),這些豫州騎軍已經(jīng)練出彪悍的氣勢,加上旗幟服飾本就模仿草原人,遠遠看去比真的草原人還草原人,隨著大隊騎兵不斷南下,沿途的烽燧已經(jīng)點燃狼煙向后方示警。
賀南山下的邊陲要塞鳳凰城,在得到了消息后高平立即按照主公的密令,緊急下令駐軍協(xié)助百姓前往城中躲避南下“草原人”的劫掠,頓時鳳凰城周邊的邊關狼煙四起,百姓們攜家?guī)Э诜鋼砬巴P凰城中暫避,沿途的商旅也只得留在鳳凰城中,其中就包括不少前些時日從慶陽來的數(shù)個商隊。
鳳凰城南一家名為來運客棧的大堂中,十幾名商賈正聚在一起喝酒,言談的語氣頗為郁悶,隨著“草原人”南下劫掠的消息傳開,現(xiàn)在賀南山附近所有的商路都已經(jīng)斷絕,為了自家性命及貨物的安全,所有商旅都聚在鳳凰城中躲避,想著等風頭過去了再行出發(fā)。
但誰也不敢保證需要等多久,有些商行因為貨物延期定然少不得賠償主顧,自然心情不好,借著酒勁不停地問候草原人的八輩祖宗,而其他商人也不時附和幾句,心里卻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哪怕自己也是哪個倒霉蛋,但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就行,也算是聊以寬慰了!
“酒保,聽說北邊草原人這幾日就可能劫掠到鳳凰城附近?”一掌柜模樣的中年漢子,攔住一名送完酒菜的酒保笑問道?!安恢老⑹遣皇强煽??”
“唉~~徐掌柜,這事自然是真的,聽說這次草原人有數(shù)萬人南下,我大哥就是巡查營的探馬,前二日輪值,就偷偷讓我把老娘從城外接到城中二哥家中暫住,說這次草原人來的氣勢洶洶,城外定然是不能待的?!?p> 聞言許掌故面色憂慮道:“這等事情莫不是要所有人都要在此地待上數(shù)日?”
“數(shù)日?”酒保聲調(diào)都拔高了幾分,隨即解釋道:“一看掌柜的您就是不常來北邊的主,不瞞您說,這草原人那次南下不折騰月余,他們不搶夠了是決計不會返回草原的。”
“啊!那可如何是好,我東家的貨豈不是耽擱了?!痹S掌柜面露難色。
“這也是沒有辦法??!”酒保頓了頓,環(huán)顧四周后低聲道:“我還聽我大哥說,守軍將軍擔心草原人攻擊鳳凰城,已經(jīng)向慶陽城請求救兵了。”
聞言,徐掌柜面色煞白,冷汗直冒低呼道:“?。〔菰穗y道敢攻城?!?p> “唉~~這個小的就不知道,這都是那些官老爺們操心的是事,我還得等歇業(yè)了去照顧老娘呢。”小二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完就聽見一名客人高聲喊著上酒,小二趕忙應付去了。
只留下滿面憂慮的許掌柜呆坐在酒桌邊,許久等不曾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