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宋秋錞立刻派人去尋找母親當(dāng)年用過的丫鬟。
丹青雖然不解,但還是想了想后說道:“小姐若是想打聽什么事,為何不去請李媽媽呢?”
宋秋錞稍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位李媽媽是誰?
江南蘇州和京城北地風(fēng)俗略有不同,京城的大戶人家喜歡跟著宮里頭喊年紀(jì)大的貼身奴婢叫嬤嬤,但李媽媽是顧夫人從蘇州帶來的,還遵著那邊的風(fēng)俗。
論起來李媽媽還是宋秋錞的乳母,只是她以前被宋宛兒和林氏哄著,看不慣李媽媽管東管西,便任由林氏把她打發(fā)去看園子,沒了半點體面。
如今想起那些舊事,宋秋錞是又羞又愧,趕忙吩咐道:“丹青你親自去把李媽媽給我迎回來,還有叫人在院子里收拾一間出來,以后留著給李媽媽單住?!?p> 丹青都一一答應(yīng)下來。
不過多時,丹青就領(lǐng)來了一位身著青色棉袍,圓臉細(xì)眼的中年婦人過來,粗看之下和院子里使的那些粗使婆子沒什么區(qū)別,只是面容和善。
“大小姐?!崩顙寢尯傲艘宦?,便有些拘謹(jǐn)?shù)恼驹谝慌浴?p> 宋秋錞站起身來,拉住李媽媽的手,發(fā)現(xiàn)這雙手極為粗糙干枯,如同老樹皮一般粗礫。
“大小姐,奴婢手粗,可別劃傷了您?!崩顙寢尰呕艔垙埖木陀行┫氚咽殖槌鰜怼?p> 宋秋錞搖搖頭。
若是母親泉下有知,自己如此作踐她留下的舊人,想來也是頗有心疼。
“大小姐,您叫奴婢來是有什么事嗎?”李媽媽目光柔軟慈愛了許多。
宋秋錞心頭難過,聲音也小了不少,“您怪我嗎?”
李媽媽粗糙的大手反手在宋秋錞手上拍了拍,笑著道:“我怎么會怪您呢?我只是擔(dān)心心疼您。過去之事也不必再提,大小姐您找我來,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宋秋錞在她眼中始終不過是個小丫頭,沒了娘親還被庶母利用了去,是可憐的很。自己無能,辜負(fù)了夫人的托付,已經(jīng)是內(nèi)疚不已,又怎么可能會責(zé)怪小可憐的大小姐。
宋秋錞收斂的情緒,把沈權(quán)楠之前拿給自己的抄家單子遞給李媽媽看,“我想問問李媽媽您那里可還有我母親的嫁妝單子?這些是從林家抄家所得的東西,聽說里頭有不少印著我們顧家的家印,所以想找您看看?!?p> “夫人的嫁妝不是在老爺手中嗎?又怎么會到林家?”李媽媽接過單子,又驚又怒。
顧夫人去世后,宋秋錞年紀(jì)小,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宋遠(yuǎn)德的手里,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
但是,宋遠(yuǎn)德好歹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怎么能夠做得出貪圖自家夫人嫁妝的事情!這未免也過于無恥了些。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這些單子上的確有不少東西是顧婦人原來的嫁妝,看著李媽媽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宋秋錞聽了也是同樣傷心,只怪自己當(dāng)年不懂事,受了林氏的哄騙。
二人痛哭一番過后,李媽媽一心提議要寫信去給宋秋錞的外祖家告狀。
林氏當(dāng)年的確暫替管家不錯,但是這些嫁妝原本可是該在宋遠(yuǎn)德手中的,又怎么會落到她手里去?縱然是林氏如今被趕了出去,可宋遠(yuǎn)德那邊也該問責(zé)!
宋秋錞卻搖頭道:“外祖母和舅舅等人雖好,但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我爹那個人薄情寡義。若是叫他知道了,還指不定打算怎么倒打一耙。我畢竟是他女兒,受制于孝道之下,到底還是不好當(dāng)面聲張出來?!?p> 李媽媽聲音哭得沙啞,可憐道:“那就只能如此聽之任之了嗎?我可憐的夫人……”
宋秋錞將其拉到炕上與自己同坐,“李媽媽,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看著母親叫人如此欺負(fù)!否則我枉為人女。”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們把東西全吐出來,哪怕那個人是我爹。”宋秋錞目光微涼,將洶涌的恨意掩蓋于長睫之下。
李媽媽也知道她說的有理,只能點頭答應(yīng)。
“李媽媽,您手中若是有嫁妝單子,便抄一份給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拿了多少東西!”
一個男人除非吃不上飯了,否則去拿自家媳婦的東西,實在是極為丟臉之事。
“好,我這就去給您拿來?!崩顙寢岆m然看著柔和,但行動之間頗為利落,很快就取來了一份單子,上頭不僅有各種珠寶首飾,就連各種衣服料子,家具田莊田契,甚至連棺材都一一備好??梢哉f極大的確保了顧夫人出嫁在外,一世無憂。亦可見顧家對女兒的拳拳愛護(hù)之意。
宋秋錞的兩世記憶里對遠(yuǎn)在蘇州的外祖家都沒有多少回憶,但看見這么份單子,就能想象得到外家為母親置辦嫁妝時的那份溫暖心意,不免平生了幾分親近。
兩張單子對比過后,發(fā)現(xiàn)被林氏送到林家討好的東西還當(dāng)真不少,各種珍寶首飾自不必提,就連兩扇青玉屏風(fēng)也都被送了過去。
李媽媽看了又是難過,“這兩扇屏風(fēng),原來皆是夫人所愛之物。”
可惜遺落他人府中。
把東西全找出來之后,宋秋錞親自給沈權(quán)楠寫了帖子,約其相見。
當(dāng)夜,沈權(quán)楠便再一次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宋秋錞的閨房中。
宋秋錞忍不住眉頭直跳,“夜王爺陛下給您這封號,莫非就是有先見之明,知道你喜歡夜闖他人歸房之時?”
若不是沈權(quán)楠得到封號時,年紀(jì)不過五六歲,她都要懷疑這是因為有前科之鑒,皇帝才因勢而奪。
沈權(quán)楠無辜否認(rèn)道:“夫人寫信約我,本王自然不敢有半點推脫,唯恐讓夫人等急?!?p> 宋秋錞才懶得和他貧嘴,直接將單子上對應(yīng)的東西告訴他,“這些東西你也不必先與我送進(jìn)來,恐怕還會不小心惹了旁人耳目?!?p> 既然是宋家,又哪里會有旁人耳目?
但是沈權(quán)楠并無二話,“我把這些東西都放在尋陽記當(dāng)鋪,已經(jīng)叫人吩咐過了,你若是何時想要去取,或者是支取些銀子,都不必告訴于我?!?p> “多謝你?!彼吻镥T說完,眉頭一豎,“我之前便告訴過你,那些銀子你留作軍費。北榮族之事不可掉以輕心,你怎么就是不肯聽?我不需要花費什么,你若是自己不愿去辦,我便去替你把它們?nèi)珦Q成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