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聚會已經(jīng)過去一周。
“表白計劃”當然是以失敗告終。
沒有人會料到，聚會是在王云珊打了郝文康一巴掌后，草草收場。
而中途發(fā)生的小插曲，王云珊對著陸予說“我愿意?！保箨懹枰荒樌涞幕貞氨?，我不喜歡你?！?p> 則被同學們一致的認為，完全是班長為了拒絕郝文康，和陸予商量好的一出戲。
因為有人站出來說，在放煙花前，看見了班長和陸予在操場的角落商量。
兩人都沒有解釋，似乎更加證實了這個猜測。
夜晚，臨近十點。
有千千萬萬人正在手機或電腦前翹首以待，等待著一個足以決定人生軌跡的數(shù)字，高考分數(shù)。
「把酒臨風：都九點五十五了，怎么還查不到？」
「淺若夏末：是啊，一直都是查詢時間還未開放?！?p> 「小小痞爺：不知道你們慌什么，早一點查到，能漲分嗎？」
「一種態(tài)度：上了重點的要請吃飯哦?！?p> 「小小痞爺：@一種態(tài)度，上次畢業(yè)聚會還沒吃夠？」
「莫忘初心丶：可以查了！」
……
「一種態(tài)度：唉，竟然是我要請你們?！?p> 群聊里，“一種態(tài)度”沒有等到回復。
此時此刻，坐在書桌前的陸予也查詢到了高考成績，總分七百五，他得了六百七十分。
一個很不錯的成績。
雖然跟自己的估計差不多，但真正看到分數(shù)后，還是讓他心里更為踏實。
叮咚～
一條來自備注為“班長王蕓珊”的消息：查到分數(shù)沒，多少分？
陸予打字回復道：670分
班長王蕓珊：厲害，這么高的分，準備去哪個大學？
陸予：魔都政法大學。
對方回復了一個大拇指表情。
單方面的詢問結束，兩人的聊天便結束。
突然，陸予腦子一抽，在聊天框內輸入：班長，其實我喜歡你。
還沒發(fā)出去，又被他刪除。
這時一股溫熱從鼻孔流出，他伸手一模，果然又是鼻血。
陸予熟練地將頭微微前傾，用手指按壓兩側鼻翼，拿出準備好的棉球不停擦拭。
幾分鐘后，桌面已經(jīng)布滿了帶血的棉球，鼻血才堪堪止住，但如同鐵錘敲擊般的劇烈頭痛猛然傳來。
陸予只能雙手抱頭，承受著發(fā)生在腦內一捶一錘的敲擊。
他極力克制住自己不發(fā)出聲音，因為在隔壁，小姨和姨父已經(jīng)入睡。
疼痛只持續(xù)了兩分鐘，但陸予全身都被汗水濕透。
在將房間收拾好并洗澡后，他癱倒在了床上。
直到現(xiàn)在陸予才真正恢復了思考，高考成績早被拋之腦外，滿腦中只有一個恐怖的，讓他難以接受的想法。
他得病了，精神病。
自從畢業(yè)聚會結束后，他就出現(xiàn)異樣，不僅每天晚上都會夢見自己在深海，在被拖拽中不斷下沉，而且出現(xiàn)了精神失控的癥狀。
并且每一次夢到深海后，癥狀就會加劇。
從一開始只是在面對面與女性交流時，偶爾不受控制的會想說出，完全違背他想法的撩撥話，極力克制住后，會出現(xiàn)短暫的眩暈。
而現(xiàn)在，只要對方是女性，僅僅是通過聊天軟件遠程交流，他都會腦子一抽，克制后會出現(xiàn)嚴重的流鼻血和頭痛。
在這七天里，他已經(jīng)去醫(yī)院檢查了三次，得到的檢查報告無一例外，全是一切正常。
醫(yī)生給他開的安眠藥、安神藥也都毫無作用。
陸予有一股強烈的預感，只要再一次夢到深海，他就將無法遏制住失控，變成一個精神病。
他當然試過一夜不睡避開夢境，結果依舊不行，因為到了夜晚，每一次眨眼都變成了考驗，比起睡覺這更像昏迷。
陸予瞪大眼睛凝視天花板，心頭的陰霾仿若凝結成實質，不知道明天自己能不能成功醒來，或者醒來的還是不是自己。
就在某次眨眼，眼睛的突然合上的瞬間，他再度進入夢境。
靜。
像是海底。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心跳，沒有脈搏，沒有血液的流動。
窒息感猛然涌現(xiàn)，陸予想要呼吸但不能。
他睜開眼，遠處無邊的灰延伸變成的黑，未知的、空洞的、可怖的黑暗，像是一只手掌，正在靠近。
不，其實是他在下墜，被一股引力拖拽著下墜。
他奮力揮動四肢，以此對抗引力，遠離黑暗，但這卻使他更快的靠近。
絕望就像此時的黑暗，不斷靠近，他知道只要墜入其中，自己將永遠失去自我。
這時的陸予反而冷靜下來，停止了徒勞的掙扎，他沒有放棄，而是在思考。
無法游動，所以不是在海里，那么不能呼吸是什么原因？沒有空氣？
忽然，他用手觸碰鼻子，沒能觸碰到，因為沒有。
他又摸向嘴巴，依舊沒有。
耳朵，沒有。
眼睛，沒有。
臉龐，依舊沒有。
最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連雙手都沒有，更不存在四肢，是一團沒有形狀的意識。
原來這里不是夢境深海，而是意識的海洋，但是如何才能逃離，喚醒意識？如何喚醒？需要刺激？用記憶，深刻的記憶？
陸予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隨即他開始回憶，與在現(xiàn)實中的回憶不同，在這里他像一個無關的旁觀者，大部分的記憶都無法產(chǎn)生情緒，也產(chǎn)生不了刺激。
他只能打開藏在最深處的記憶，永遠不愿觸碰的記憶。
那是一場車禍，讓他失去一切的車禍。
劇烈的引擎轟鳴聲從對向傳來，兩車之間發(fā)出巨大的碰撞聲，紅色的鮮血迸濺。
父親當場死亡。
母親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陸予被夾在后座的空隙。
等到救護車的聲音響起，奔向醫(yī)院的途中，母親去世。
母親的最后的話在他耳邊回響
“要堅強。”
……
“他根本不是陸家的種，財產(chǎn)和賠償一分都不能給他?！?p> ……
“據(jù)調查，導致魔都217重大車禍的肇事者，被檢測出患有嚴重的精神障礙，并被證實駕駛時為突然發(fā)作，或將免除刑事責任。”
……
隨著情緒的變換，陸宇身體也呈現(xiàn)著不同的色彩，交替閃爍。
黑暗逐漸遠去，灰色也逐漸變白色，在灰色完全消失的剎那，他同著意識海洋開始旋轉，消融。
等到陸宇再度恢復意識，他凝聚出了虛幻的人型，浮在一處水面之上，四周全是白霧，遮蔽了他的所有視線。
須臾間，像是耗盡了所有能量，他的身形迅速消失。
陽光透過窗簾，照亮屋內，陸宇從床上醒來。
他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