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要幫倒忙
青柳就嘰嘰喳喳把昨個趕場子的趣事道老人家聽，她們是如何賣鹵菜的，她娘現(xiàn)場燉菜，吸引了不少人來品嘗，都贊不絕口呢。
當(dāng)然，把不高興的那段省去了，省得她糟心。
“你娘是個好的，你們也是好的。老婆子我雖說沒兒子，但以前你爹經(jīng)常來看我們，現(xiàn)在你們姐妹又來。我這心里啊，高興！”她是真的高興，沒有負(fù)擔(dān)的那種。
“您高興就好！”青蓮忙完里頭的事情，“爺下地干活去了？”
“嗯，他也是閑不住的，要說莊稼地里收的東西，我兩是吃不完，但一日不干活，他就不舒坦，隨他去吧?！标惼抛诱f到她老伴兒，臉色稍暗淡下來。
她一直覺得愧對老頭子，沒能給周家留個后。年輕的時候，旁人的閑言碎語、冷嘲熱諷使得她受了不少委屈，那陣子老哭，所以年紀(jì)大了，眼睛就模糊起來。
“爺是勤快人，也不能太過勞累，否則得不償失?！鼻嗌彾诘?。
嘮了一陣子，姐倆起身告別，當(dāng)她們剛出了院門時，被陳婆子又喊了回去，“孩子，這幾個竹籃子竹筐子都是老頭子特意編給你們的，家里都用得到?！?p> 青蓮接過竹籃子，大大小小的尺寸，擱家里很是應(yīng)手，籃子里還放了一團(tuán)咸菜，看來娘親又有口福了。
姐妹兩送完東西，忙著往家趕。
“這么早就回來，想偷懶啊？一上午就弄了一筐豬草，比豬都懶！”
正走到苦杏家門口，院里就傳來謾罵聲，讓青蓮想起來她們在李家院里的情景，心忍不住緊抽起來。
青柳朝門縫看去，見苦杏奶奶拽著苦杏的肩膀，一手朝她大腿內(nèi)側(cè)擰去，苦杏疼得咬著嘴唇，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她朝不遠(yuǎn)的妹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哭，省得被打得更厲害。
苦蓮不停悶聲抽噎，身子抖得厲害。
正當(dāng)青柳想推門進(jìn)去時，被青蓮一把拉住了手，并搖搖頭，低聲道：“不要幫倒忙！”
她這樣闖進(jìn)去只會讓情況更加糟糕。此時大家都在地里忙，留家里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少有大人從這經(jīng)過。
她兩就守在門口，不放心離去。
“吱”一聲門響，苦杏拉著苦蓮從里出來，見到門外的姐妹兩，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背著籮筐朝村外走去。
“大姐，這……？”青柳著急道。
“我們?nèi)タ纯窗??！?p> 苦杏姐妹失魂落魄的走著，“姐姐，我們?nèi)サ乩镎夷锇??！笨嘈訐u搖頭，找到娘又能怎樣呢？
在家時，娘為她們擋了多少打，只能默默承受。有時候她忍不住跟爹訴苦，反過來還被爹打一頓。這些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像當(dāng)初梅娘在李家院里一樣。
這樣的家事傳了出去，只會增添婦人們嚼舌的樂子，起不到什么作用。
“姐，我餓?！笨嗌徣嘀亲印?p> 苦杏在一田埂處停了下來，拿出鏟子彎腰鏟土，拔出一截子白白的草根，甩掉上面的土，再把草根往衣袖上擦擦。
“先嚼點(diǎn)茅草根?！?p> “嗯?！?p> 苦蓮接過茅草根，姐妹兩一起叼著茅草根，蹲在荒地里拔豬草。
“姐姐，你看?！笨嗌徶钢嗌徢嗔?，見她兩也幫著拔豬草。四個孩子都不說話，都使勁地想把筐子快點(diǎn)填滿。
***
梅娘回到茅屋，見院子角落，雞窩附近，青禾正蹲著剝花生，她一顆，大寶一顆，花生殼就丟在雞窩里，給雞仔啄著玩。
“汪汪——”
“別急啊?！彼鍪潞苷J(rèn)真很仔細(xì)的，按照順序來，不會錯的，可是大寶等不及，老催她。
“汪汪——”大寶還沒吃過癮呢，青禾的小手剝得慢，等了這么久，大寶才吃到兩顆。
她蹲下身來，摸摸青禾的小臉蛋，小家伙好像胖了點(diǎn)。心里有事，就去灶屋尋董梅。
“你這一天都跟著你婆婆？”董梅開口道，反正屋里沒人。
“姐姐，什么事都瞞不過你?！泵纺锞桶岩宦返那樾我蛔植宦涞卣f給她聽。
這倒是稀奇事，那哥仨憑啥幫她們呢？她覺得也不全是因?yàn)槠扔谇锞盏膲毫??？傊院笤儆鲋忻纺锾教角闆r。
其實(shí)還是她們太貪心，即使不用打著茅臺鹵菜的名頭，也是能賺點(diǎn)錢。鄉(xiāng)下市場也不小，價格低點(diǎn)，不一定比鎮(zhèn)子賺得少。
她兩身子硬朗，要是把王氏也拉出去叫賣，一天的利能頂上好幾個壯漢工錢。
所謂心不正，貪念太過！
“娘，娘?！?p> “進(jìn)來吧！”
姐妹兩把苦杏苦蓮領(lǐng)到家來，苦杏拉著妹妹的手遲遲不進(jìn)門。
董梅見狀，忙溫柔地招呼兩孩子進(jìn)來，并吩咐青蓮打水給她們洗洗手，趕忙拿出鍋里的米糕，這是早上剩下的，先給孩子們墊墊肚子。
“姐姐，你剛來的時候咱的孩子也是這個樣?！泵纺镄牢孔约汉⒆佑袀€好新娘，又感嘆蕓娘母女的境遇。
蕓娘比她還難，她難過時有金水安慰，但是蕓娘男人可不是個好人，雖說人家里頭關(guān)起門的事情外人看不見，但她看蕓娘的眼神就能體會到，那是一雙哀怨的眼睛，透露著苦不堪言的生活狀態(tài)。
苦蓮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著米糕，董梅忙過去按住她的手：“孩子，你餓極了不能這么吃東西，否則會把肚子吃壞，咱慢慢吃，一口一口吃，好嗎？”
她點(diǎn)點(diǎn)頭。
“姐姐，別著急，我娘最講道理了?！鼻嗪桃娨幌伦觼砹藘晌唤憬悖瑏G下大寶，跑過來打招呼。她從自己兜里抓出幾顆花生，放到苦蓮手里，道：“吃吧，我娘做的，可好吃了?！?p> 苦蓮嘴里吃著米糕，感激地看著青禾。
“謝謝?！笨嘈右е赘?，低頭哽咽道。
青蓮青柳叫他們坐下，慢慢吃，反正有一筐豬草可以交差，回去也沒得吃，還得礙眼討打。
“娘，就不能叫苦杏娘賣鹵菜賺錢，像我們一樣過自己的日子嗎？”青柳剝著鹵花生，此時美味的花生吃在嘴里都覺得不是滋味。
“娘，蕓嬸子是個勤快人，還有苦杏幫著，離了那個家照樣能過?！鼻嗌徱踩滩蛔〉?，她一向穩(wěn)重，可是今兒見苦杏挨打挨罵還挨餓，真替她不值。
“娘說過，自己的命運(yùn)要握在自己手里。”青柳見董梅不說話，期待她能贊同她的觀點(diǎn)。
苦杏苦蓮也抬頭看著她，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但是董梅什么也沒說，兩家的情況不一樣，她給不了答案。
“姐姐是對的，若當(dāng)初是我?guī)е⒆映鰜恚ㄊ菦]有現(xiàn)在的局面。蕓娘有她的難處，她分不了家，唯一的出路就是和離，這得多大勇氣和決心??！”梅娘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