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這是令人恐懼的。
當那眼睛出現(xiàn)的時候，污染源便也出現(xiàn)了，那詭異的邪性侵蝕著男人的神經(jīng)，仿佛有無數(shù)人在耳邊呢喃著虛幻的話語，肉體的腐蝕更加嚴重，污染放大了邪惡的力量。
男人仿佛看見當初那些發(fā)生過的畫面在眼前重顯，宛如有無數(shù)只蛾蟲在啃食自己的血肉，身軀仿佛培養(yǎng)皿一般，將蟲卵供養(yǎng)長大。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崩潰。
用手扒著欄桿，另一只手捂著頭，緩緩跪下，發(fā)出可憐的嗚咽聲。
“他也要變了嗎？變成怪物?！?p> 伊森轉(zhuǎn)頭問道。
目光冰冷，江辰川死死盯著男人，關注著他的狀態(tài)，按道理來說，男人本就受到侵蝕，再加上污染的力量，變異成怪物就是理所應當?shù)氖隆?p> 可是……
眼前的男人并沒有。
肉眼可見的痛苦發(fā)生了，卻依然沒有像主教那樣變異。
“不行……”
從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他的狀態(tài)應該是很虛弱了，甚至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可他依然在堅持著。
“不行……我還不能認輸?！?p> 男人獨自呢喃著。
“該死！我還不想認輸！”
一拳錘在地上，滋出的血花星星點點，他扒著欄桿，像是用盡所有力氣，才能緩緩站起來，連看都不看他們，轉(zhuǎn)身朝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里？”
江辰川發(fā)問道。
“怎么？你要殺了我嗎？”
男人轉(zhuǎn)過頭，語氣平靜。
“不，我覺得我能幫你。”
江辰川回話道。
話音剛落，伊森抓著江辰川的肩膀小聲說道：
“你瘋了？別靠近他，他這樣的情況應該立刻通知博物館，他們會派護衛(wèi)隊來處理?！?p> “不，伊森，你可能不清楚，污染是意識的敵人，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一旦被它盯上，它就會侵入你的腦子，你的心靈，帶來前所未有的混亂，你知道，想要抵抗污染的侵蝕要有多強大的意志力嗎？”
剛剛那一刻，江辰川感覺到了，可就是在男人起身的一瞬間，污染源卻自己消失了。
這只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這個男人憑借自己的意識暫時抵抗住了污染的侵蝕。
“你已經(jīng)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里，告訴我，究竟還有什么讓你堅持至此？”
江辰川來到男人身邊。
“兒子……我還有一個兒子，那天晚上他沒回家，躲過了黎明教會的抓捕?！?p> 男人一只手扶著墻壁，虛弱地說道。
“可是……山羊鎮(zhèn)的人不都……”
伊森小聲地說道。
是啊，山羊鎮(zhèn)的人全死了，一個不……
不！
不對，還有一個……
“我可以幫你，你兒子叫什么名字？多大的年紀，有什么相貌特征？”
“他？”
男人抬起頭，像是眼睛的地方似乎流下了一道清澈的淚水。
他說：
“我兒子的名字……叫尼卡·洛佩斯?！?p> “尼卡??？”
江辰川與伊森互看一眼，都明白對方眼里的意思。
“你兒子他……”
伊森剛想說出真相，便被江辰川一把抓住，轉(zhuǎn)頭看向江辰川，只見他輕輕搖搖頭。
“我?guī)湍?，找到他。?p> “什么？”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聽見這話，男人露出了釋懷的笑容，他向前走了兩步，才走了兩步，便扶住一旁墻壁。
“嘔——”
吐出了無數(shù)只蛾蟲的尸體。
江辰川第一時間攔住伊森上前的腳步。
“后退！伊森?！?p> “伊維爾，他不行了！”
伊森的語氣顯然有些急切。
“我知道，你去找武器，伊森?！?p> “這里是實驗室??！”
伊森覺得不可思議，他大聲吼道。
“快去！”
沒時間解釋這么多，大約是執(zhí)念被江辰川削弱了一些，男人在各方力量的侵蝕下，終于無法再堅持下去。
“別擔心，這里的戰(zhàn)斗交給我。”
江辰川說著便拔出杖劍，凌厲的氣息斬斷血腥的氣流，伊森回頭看了一眼，只能看見他迎擊的背影。
這次誰都沒有機會。
因為江辰川能感覺到，污染的范圍正隨著男人的墮落而緩慢鋪開，詭異而又扭曲的幻境也隨之而生。
他不能再等了，放男人離開相當于放走了一個不定時就會引爆的炸彈，與其讓他出去，還不如把他困死在這個沒有人存在的地下。
“至少要有一個人活著出去?！?p> 揮起的劍刃帶著閃爍的銀光，砍在利爪上濺起白熾的火星，江辰川的身影以一己之力擋住了男人的攻擊。
“不……”
男人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他慌亂地收回手，抱著頭掙扎著。
“不……我不想殺人了……”
男人痛苦地掙扎著。
只是，
江辰川滿臉驚訝：
“居然……還有自己的意識嗎？”
真是不可思議。
幻境在緩慢形成，樓下的尸體開始動了起來，他們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管子，一點點掙脫束縛，沒空再管男人狀態(tài)的江辰川從二樓一躍而下，快速揮動的劍刃將他們的頭顱砍下。
只有切斷與污染的連接才能阻止這一切。
多么熟悉的戰(zhàn)斗。
恍惚間，讓江辰川以為自己回到了現(xiàn)代的世界。
那時候的他穿著特制的戰(zhàn)斗服，手里拿著人類最先進的科技武器，幻境之外還有隊友的支援。
可現(xiàn)在，在這冷冰冰的地下實驗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滾燙的血液順著劍身流下，在不間斷的揮砍之下，大部分的尸體都還來不及掙脫束縛，就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只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尸體張開了他渾濁的雙眼，空洞的眼神里，仿佛藏著來自黑暗深淵的邪惡。
“沒有什么能殺死你?！?p> 江辰川自言自語地說著，像是給自己立了個誓言，又像是鼓勵自己一定要活著出去。
這是黑暗的世界。
尸體就像復活了一樣，揮舞著無力的手臂，就像是喪尸一般，朝著唯一鮮活的生命涌了過去，就像是飛蛾看見了光，就算是火，也要焚燒自己。
江辰川被尸體淹沒了，他就是美味的餐點，尸體們發(fā)著腐爛的惡臭，張開嘴，想要將他啃食殆盡。
“你不能死！”
男人大喊著，毫不猶豫地從二樓跳下，伴隨著涌動的紫紅色的遺物氣息，將所有尸體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