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蒸汽世界

　　冥冥中，蘇昆感覺失去了四分之一的血液，換做地球人類，會直接低血壓休克。

　　緊隨而來是劇烈的饑餓與疲憊感，他恨不得原地倒下，美美睡一覺。

　　“愚蠢，這里并不安全”。

　　謹慎提醒他必須馬上離開地下室。

　　環(huán)視一圈，蘇昆思忖著可以帶走的物品。

　　撐著灌鉛的雙腿，蘇昆從幾具尸體上扒拉戰(zhàn)利品。

　　小沓面額不同的紙幣，總額2金鎊的樣子，3把左輪槍，52發(fā)定制蒸汽子彈，合金劍杖和紳士男的文件包。

　　遺憾的是，文件包千瘡百孔，高個子綁匪的子彈擊中皮包，恰好擦燃了里面裝著的方盒火柴。

　　于是，文件包被點燃了，要不是蒸汽水分澆滅了火焰，恐怕燒成灰燼。

　　“可惜”

　　蘇昆在文件包里翻出了一本羊皮封面的筆記本，筆記本被燒毀了大半。他小心翼翼的將筆記本塞進羊絨馬甲內(nèi)，又從文件包中翻出枚錨頭的金屬鑰匙，塞進了口袋。

　　除了筆記本與鑰匙，文件包內(nèi)還有一小盒12枚的銀色尖頭子彈。

　　蘇昆拎著柯爾特重工生產(chǎn)的蟒蛇—03，左手腕甩動，彈巢內(nèi)重新填滿子彈，填滿子彈的蟒蛇-03重量超過了5磅，蘇昆看了眼兩名綁匪的蝰蛇-02型，思忖了片刻，放棄了。

　　他不打算攜帶3把左輪，一是他的狀態(tài)太糟糕，二是這個世界的槍械分量不低，包括蒸汽子彈也一樣，重量超過地球一倍，長度也超了同直徑三分之一。

　　蘇昆將蟒蛇-03插在左側(cè)皮帶，剩余的6枚子彈也裝進了西褲口袋，拎起劍杖，準備離開。

　　“該去哪里呢？”

　　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與進食。

　　似乎，擺在眼前的路只有兩條。

　　一是離開晚鐘墓地，找個偏僻的旅館，修養(yǎng)好身體，小心翼翼的活著，二是接受布萊克·奧納西斯的身份，耐心活下去。

　　不論哪種選擇，他都需要調(diào)查被綁架的真相，應(yīng)對殺人后，可能引起的報復。

　　畢竟，死者的身份明顯不低呢。

　　咦？

　　布萊克的出生似乎還不錯。

　　奧納西斯家族的少爺，父親喬·奧納西斯是蒙巴港出名的小資本家，經(jīng)營著一家運輸公司，名下有2條蒸汽貨船。母親在他6歲時，死于心臟病，上面還有個姐姐蘇珊·奧納西斯，在別國的音樂學院深造。

　　布萊克兩個月前剛從圖爾特郡最知名的牛津公學畢業(yè)，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父親想讓他學習接手家族的公司與產(chǎn)業(yè)，但還沒有做出決定。

　　蘇昆興意闌珊，這些不重要。

　　關(guān)鍵一條信息引起了他的重視。

　　奧納西斯有家族武裝力量，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在舊港這個偏僻碼頭，算一股強勢力量。

　　接受布萊克的身份，起點更高，危機時還能利用一下，保護自己。

　　蘇昆遐想著，畢竟這具身體，流動著的是奧納西斯家族的血液，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與這個家族的羈絆。

　　想到這里，蘇昆已經(jīng)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返回家族，修養(yǎng)身體，以布萊克的身份面對接下來的危機，努力活下去。

　　地下室的北墻角的排風扇高速旋轉(zhuǎn)著，卷走了炙熱蒸汽，布萊克踉蹌著腳步，登上水泥臺階，離開了地下室。

　　地面上，是一間五十多平米的房間，布置很簡單，一張單人沙發(fā)，一張松木壁柜，壁柜上擺著三層書籍，前面的書桌上，還擺著一幅老花鏡與翻開的黑皮書。

　　房間內(nèi)沒有人，墓地這種陰森古怪的地方，平時可鮮有人來。

　　“或許能找點清水與白面包”

　　布萊克想了想，移步走進了房間西側(cè)的小套間。

　　果然里面是廚房，還有盥洗室。

　　擰開水龍頭，簡單洗了把臉，將血跡清洗干凈。

　　布萊克又從廚房內(nèi)找到了清水，兩塊新烤的白面包，半瓶蜂蜜，3塊羊奶酪。

　　簡單應(yīng)付了幾口，他感覺身體恢復了部分活力。

　　走出房間，外面是圍成一圈的木柵欄，蘇昆淡淡看了幾眼，邁動腳步匆匆離去。

　　腳下是碎石鋪成的小徑，朝著東南方彎曲，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小徑兩側(cè)有高大喬木，不斷有枯黃的葉子隨著晚秋的涼風飄蕩，他裹了裹燕尾服，獨自踏上了返回蒙巴港的路。

　　記憶中，一英里外應(yīng)該有條連接瓦恩城與蒙巴港的康頓大道，他打算天黑之前，趕到那里乘坐交通工具離開。

　　于是，腳步緊了緊。

　　夕陽灑落，大地鋪著層迷人緋紅。

　　6:05，下班時間，水泥鋪成的康頓大道上車流反而很多。

　　有煙囪冒著汩汩蒸汽的蒸汽大巴，有四輪的青銅篷車，還有徒步行走，神色匆匆的貧民。

　　布萊克稍等了一分鐘，攔下一輛向東南行駛的蒸汽大巴，大巴有方形的車頭，右側(cè)伸出根大腿粗的鋼鐵煙囪，急促的響鈴過后，戴著鴨舌帽的中年司機踩下剎車片，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停在了路邊。

　　“您好，先生，回舊港嗎？”

　　舊港時當?shù)厝藢γ砂透鄣暮喎Q。

　　上車后，一名年輕的金發(fā)女人朝著布萊克善意微笑，她是大巴的售票員，上身套著緊身的紅白制服，大腿根部下露著一雙黑絲大長腿。

　　“是的?！?p>　　上車時，布萊克注意到蒸汽大巴機頭處，有英尺寬的傳送帶，上面殘存著稀碎的煤渣。

　　售票員打量了一眼上車的年輕紳士，“票價2法新，先生?！?p>　　布萊克掏出2張1法新面值的棕色紙幣，遞給了金發(fā)售票員，循著記憶，他大概估算了一下，1法新大概相當于地球的3元多一點。

　　擰身，他準備找個空座，這時才注意到大巴上十多雙眼睛，齊齊注視著他。

　　難怪，他的狀態(tài)有些糟糕。

　　單手拄著劍杖，腳步虛脫，臉色蒼白。

　　燕尾服下，腰部還鼓起著凸狀物。

　　槍械！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并不陌生。

　　奧蘭多王國，貴族與教會組成的上議會，通過《合法持槍法案》后，超過16歲的成年人就可以去當?shù)鼐鹈赓M申請持槍證。

　　槍械開放，價格也不算昂貴。

　　但是，即便有成年人持槍，大多隱藏的極深。

　　布萊克埋著頭，他有些后悔乘坐大巴了，如果耐心等輛篷車的士，或許不會被這么多人注意。

　　恰在此時，車廂后，傳來一聲驚呼。

　　“布萊克，你怎么在這？”

　　入耳音色很清，聽得出年紀并不大，對方對他的出現(xiàn)，頗感意外。

　　布萊克心底咯噔一下。

　　朱莉·帕特里克。

　　怎么是她？

　　“快過來坐”，朱莉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朝著布萊克揮手。說完，還讓出了座位，朝里挪了挪，坐在了靠玻璃窗戶的一側(cè)。

　　布萊克很不是滋味，扶著胸口，板著臉靠了過去。

　　“聽說你失蹤了？”

　　“……”

　　朱莉從隨身攜帶的皮夾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金屬杯，遞了過去，“喝點水吧，能讓你舒服一些?！?p>　　“不了，謝謝！”

　　“見到你，實在太好了”，朱莉看起來有些慌亂，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小手不知該放在哪里，只能緊緊的夾著雙腿，擺在膝蓋處。

　　布萊克的眉頭擰了擰，沒有吭聲。

　　朱莉·帕特里克是他在牛津公學的同學，出生中產(chǎn)階級家庭，父親是舊港海事公署的中層職員，母親在銀行工作，她是家里的獨女，被寵成了明珠。

　　雙方陷入沉默，大巴窗外，幾輛高速行駛的青銅篷車鳴著汽笛駛來，有乘客羨慕的朝著四座篷車望去，目送他們駛向遠方。

　　瓦恩城距離舊港超過30英里，租輛篷車的士至少需要10便士，也就是40法新，相對于低等工薪階層，接近辛勞一天的薪水了。

　　以朱莉的出生條件，布萊克想不到對方為何選擇乘坐廉價又耗時的蒸汽大巴。

　　“我這次來舊港探望舅媽，住一晚，明天就返回瓦恩城，”朱莉埋著頭，率先打破沉默，“畢業(yè)后，你有什么打算？”

　　布萊克搖搖頭，“還不知道”。

　　朱莉的相貌在牛津公學算得上出類拔萃，大眼睛，細鼻梁，膚色白嫩，身材高挑，但是家庭出生簡單，受到的異性騷擾并不少。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兩年前同學組織的酒會上，后來，又同修了好幾門公共課。

　　公共課上，兩人是前后桌，經(jīng)常在一起聊天。

　　之后，兩人面臨畢業(yè)，都開始忙碌各自的事，已經(jīng)三個多月沒見面了。

　　“聽說這段時間蒸汽與機械學派正招募助理研究員，待遇不錯，而且有學派的奇跡點可拿”，朱莉轉(zhuǎn)過鵝蛋似的白凈面龐，“這是你擅長的專業(yè)，以你的學識水平，應(yīng)該不難?！?p>　　布萊克揉了揉腦殼，蒸汽紀元時代，蒸汽與機械學派的發(fā)展勢頭很猛，如果真的能研究出點新玩意，光是專利保護費，都會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

　　學派的奇跡點更是可遇不可求的財富。

　　不過，布萊克可不打算一輩子鉆進研究室，給一幫瘋狂機械師打工，“再說吧。”

　　“好吧，或許你有更遠大的志向呢”，朱莉輕聲笑著，“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如你一般的非凡天賦?！?p>　　布萊克卻扭頭瞄了眼對方翹起的睫毛，心底生出些許古怪。

　　非凡天賦？

　　連原主都不清楚的事，什么非凡天賦？

　　又一次沉默后，冗長的汽笛聲奏響。

　　“好了，我要下車了”，朱莉從座位上站起，直接擦著布萊克的雙腿邁了出去，“再見，親愛的布萊克?！?p>　　布萊克平淡的看著朱莉的背影遠去，眼中似乎多了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