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無益,顧銘之大踏步向村莊走去。
這身體原主也叫“顧銘之”,生活在村莊的一座孤兒院里。
他繼承了有些破碎的記憶,也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和常識。
他遇險的地方是后山,坐落于村落之側(cè)。
而這座名為“無忘”的村落處于大陸邊陲,距離大陸中心的首都萬靈城有千里之遙。
在這座十八線小村里,村民的靈獸大都是D級和E級,也就是最低品質(zhì)的靈獸。
偶有覺醒了較高品階靈獸的少年,也都進城追夢了,將故鄉(xiāng)遠遠拋在身后。
千百年來,人們沒見過敵人從山中而來,也沒經(jīng)歷過與之有關(guān)的危險。
因此,也礙于戰(zhàn)斗力有限,村落很少安排護衛(wèi)去偵查。
顧銘之身輕如燕,幾分鐘便已到村口。
此時正值中午,陽光明媚,又是雙休日,街上本該人聲喧嘩。
可他走進村莊,卻聽不見任何人聲。
一片肅殺中,村莊內(nèi)展開了一幅幅驚悚的圖景!
行人三三兩兩,但他們動作僵直在半空,動也動不了。
有的人頭砸在地上,一角額頭凹陷下去,點綴著血紅之花。
原本在追逐打鬧的孩子,像一串多米諾骨牌似的疊在地上。那壓在最下面的孩子,腹部直戳著失修圍欄的尖刺。
像一幕電影,被按下了暫停鍵。而有的倒霉蟲,生命卻因此終止了。
顧銘之眉頭緊鎖,哪怕自己穿越前已見過尸體,卻還是本能地想要嘔吐。
意識中的萬物羽驅(qū)散了恐懼、穩(wěn)定了心神,讓他保持冷靜。
他忽然想到,今天正是村里一年一度“廣場舞大賽”的日子,想必人們都正聚集在那里。
他感到蹊蹺,連忙向廣場跑去。
眼見著廣場越來越近,血腥味卻越來越重。他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靠近,隱匿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之后。
廣場上仍然奏著歡快的音樂,那是老人們的舞曲。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歌聲從廣場邊兩只百靈獸口中傳來,它們是受了訓練的歌者,可它們的主人此時一動不動。
廣場外圍站滿了觀眾,有的人喝彩,有的人鼓掌,有的人正說著悄悄話。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nèi)咳缡褚话愣ǜ窳?,目光呆滯,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什么樣的節(jié)奏是最呀最搖擺,什么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
廣場中央,站著一個老年人小方陣,他們穿著紅紅綠綠的舞蹈服,定格在一個扭腰的姿勢。
而他們身邊,站著三只不屬于這里的猛獸。
它們形態(tài)如獅,卻雙腿直立。白面青脊,絳紫毛皮,臀后雙尾,兇神惡煞。
鋼明獸,D級靈獸,戰(zhàn)士科,善格斗。雖然品階較低,但力大如牛、氣吞山河,是戰(zhàn)斗的好手。
它們小臂上也刻著編號:4-1-004,4-1-005,4-1-006。
“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海~”
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兀的在廣場中洞開,里面漆黑一片,宛如深淵。
三獸各有分工地忙碌著,005和006搬運著場地上的青壯年,將他們從鐵門中投進去。
004則如餓鬼一般,抓起一年邁老婦便向嘴里塞。
他血盆大口一張一合,毫不費力地碾碎了柔弱的軀體,血珠四射,涂滿了嘴邊的白毛。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卻仍帶著蓬勃笑容,仿佛迎接新春,滿是喜氣。
004一踢,這面孔便骨碌碌向前翻滾,齜出的牙齒上沾著泥土。
“辣辣的歌謠是我們的期待,一路邊走邊唱才是最自在~”
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毛發(fā)一根根豎起,激動地抖動著。
它又抓起花花綠綠的兩人,一口下去,自己成了猩紅的瀑布,猙獰的噴泉。鮮紅液體自毛發(fā)汩汩流下,地面堆積了一團污穢之物。
濃郁的血腥味擴散開來,這是顧銘之極度厭惡的味道。
群眾們保持著觀望,好像在看最熱鬧的表演。只是,所有人都無可奈何地走向死亡。
村子原本是有一位“御靈將”級別強者的,也就是祭司大人。
在萬靈國,人們與靈獸簽訂契約后,就可以修煉、晉升。最低級別為學徒,其次為馴獸師、御靈將、千伐、萬戰(zhàn)、烏有。
而御靈將,已經(jīng)能夠淋漓盡致地發(fā)揮靈獸的能力,屬于能夠鎮(zhèn)守一方的強者。
但她現(xiàn)在不在,也不知道去處理什么事了。
鋼明獸本是戰(zhàn)士、打手一類的靈獸,根本沒有控制別人的技能。
而這么大范圍中,這么多人同時被控制,說明之前顯然有更高級別強者參戰(zhàn),而且是心神科強者。
那扇鐵門像是個傳送門。也不知這位強者施加了控制之后,有沒有離開?
顧銘之腦中計算著,如果對手只有這三只靈獸,那么自己拼一拼,還是有勝算的。
眼見著那004愈發(fā)張狂地摧殘著生命,它感到了樂趣,不再直接進食,而是肢解、蹂躪,像剪碎一個布娃娃,把棉花一塊塊掏出來。
而圍觀的人們,雖然笑容滿面,眼中卻已盛滿了淚水,有的已經(jīng)順著臉龐汩汩流下。
顧銘之握緊了拳頭。他最憎恨草菅人命的行為。
只見004撈起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那正是顧銘之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弟弟,名叫蕭瑜。
他因幼年受傷而只剩下一只眼睛,身子弱小,從小到大飽受欺凌,一直是銘之擋在他前面。
腦海中零碎的記憶拼湊起來,情感涌上心頭,銘之再按捺不住,登時一躍,猛地一沖,抱住他滾落一旁。
004虎軀一震,發(fā)現(xiàn)竟然有漏網(wǎng)之魚擾亂,不禁大發(fā)雷霆。
它仰天長嘯一聲,震落了掛在胡須上的血珠。005和006低吼一聲,像是在助威,隨后繼續(xù)搬運。
它們不覺得004需要幫忙。
004雙臂迅速充血粗壯起來,一塊塊肌肉小山丘般鼓起。
它右腳只一蹬,壯碩的身軀便如巨弓射出的頑石,朝著顧銘之的方向滾滾而去,掀起層層塵土。
顧銘之死死盯住它的動作,哪怕它疾如閃電,一個擺臂、一次握拳、一下眨眼,都被盡收眼底。
而顧銘之不以肉身強搏,利用自己高速、迅捷、靈巧的優(yōu)勢,以更快的速度向一旁只一閃,便和它的右拳擦身而過。
那畜生見一擊不得,當即回身,右掌向顧銘之肩膀抓去,左手則偷襲他腰間,雙腳牢牢抓地,踏出了兩個深坑。
顧銘之當即躺倒,感到它的雙手在面上揮出兩道風,夾雜著些許沙塵,卷得他的臉生疼。
它立刻將雙手向下斬去,掌風乍起,兩股氣壓一齊攻向顧銘之小腹。
這躺倒在地的少年仿佛能預料他動作一般,雙肩一收,腹一發(fā)力,便向一邊側(cè)滾過去。
它拔起雙腳,向他踢踏而去,迅捷的腳步如雨點般落下,而少年卻如軟泥鰍般,前后左右,就是踩他不中。
可憐那小塊操場,地裂塵飛,像是剛被微小的流星雨蹂躪過。
顧銘之暗想,自己在前世受到的訓練比這嚴酷得多,重生后各方面能力又獲得了加強,豈是你這傻大個憑借蠻力便能擊敗的?
正當004有些亂了陣腳之時,顧銘之敏銳地抓住了這片刻的破綻,腰部一發(fā)力,一躍而起。
004見了,一掌向他天靈蓋打去,銘之猛一矮身,它那積蓄了掌力的手無處著力,落下時氣勢也減了半分。
可它另一只手也非等閑,早早等在下方,只待銘之一蹲,就要提住他的脖頸。
銘之早已料到這聲東擊西之術(shù),待下方之手兇狠地抓來,他一個后空翻,避開了它進攻的雙手和蓄力待發(fā)的雙腿。
而004的手,只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由他這么一翻,只聽得“哧”的一聲,少年的衣服已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