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這兒?很晚了?!?p> “在等你。”
江漓仰著頭,精致的眉眼,雖不靈動,卻沉靜,亮過天上星。
沈焰右手背在身后,語調(diào)冷冷淡淡的:“等我做什么?”
站在風(fēng)口的姑娘,長發(fā)被吹得有些亂,淡黃色的路燈燈光在她頭頂,暈開一層一層的光圈。
她說:“你說過今天回來的。”
沈焰望著她。
突然,他笑了,不似過去的溫和有禮,反倒透著濃郁的諷刺:“你就這么相信我?”
江漓點頭。
兩秒后,她補充:“還有云笙?!?p> 又兩秒,她再補充:“和我叔叔。”
沈焰笑意更深了:“江漓,你才認(rèn)識我多久,怎么就肯定我不會騙你?”
夜色淹沒了他雙頰不自然的潮紅,卻掩蓋不住說話間的輕輕喘息。
她眼神還是那么靜,像水平如鏡的湖面:“那你會騙我嗎?”
沈焰對上她的眼睛。
只一秒,就別開了。
他沒接話。
其實可以明天回來的,也可以過幾天再回來,甚至不回來都可以。
但他回來了。
而且趕在了夜里十二點之前。
“你有什么值得我騙的?”
江漓應(yīng)該聽懂了,但又好像沒那么懂。
“哦?!彼突亓诉@么一句,不說話了。
沈焰繞過她身邊:“以后不要什么人的話都信,這世界沒有那么多的好人。”
包括我。
才邁開步子,掌心里鉆進了一股冰冰涼涼。
江漓拉住了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
她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從剛才她就注意到了,他有點不對勁。
他掌心的溫度很高,她常年手心冰涼,剛接觸到的時候,指尖有片刻的麻木。
沈焰稍稍縮了下手,卻沒掙開她:“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隨隨便便去拉異性的手?!?p> 喘得很明顯,聲音也有點啞,江漓聽到了。
“我沒有隨便,你不舒服,我拉著你,送你回去?!?p> 她倔強的抓緊了他的手,強行用冰涼去中和那股不正常的熾熱,帶著他往五號院的巷子里走。
皎潔的月光穿透陰沉的云層傾瀉而下,風(fēng)吹動著姑娘的白色裙擺,也吹散了她身上好聞的梅花花香。
走著走著,突然,沈焰停住了。
江漓轉(zhuǎn)身:“怎么了?”
他盯著她,視野朦朧,意識也逐漸朦朧:“阿漓……”
江漓回應(yīng):“我在?!?p> 他沉重的呼吸聲隨風(fēng)飄來,一下又一下。
“你發(fā)燒了。”江漓從沒生過病,但她知道這樣的癥狀是發(fā)燒。
沈焰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江漓想了想,走上前,抬手抱住他。
很輕的拍拍他的后背。
“啊,不說話,我不想去上工商管理課!”
“不說話,我不開心,給我抱抱?!?p> “不說話,你說為什么要做人呢?做人那么累?!?p> “不說話,我好像病了,病入膏肓了,怎么辦,來抱抱?!?p> “哎呦,你別像個木頭似的啊,來,張開手臂,抱著我的腰,我在求安慰,你得給我回應(yīng)?!?p> 從小到大,蘇云笙病了就會靠著她,把她當(dāng)洋娃娃似的抱著,就是哭,也哭在她懷里。
沈焰整個人僵住了。
他掙脫,沒掙脫開。
一份靜,一點涼,一股香,越靠近,越貪心。
像是搖搖欲墜中突然來了依靠。
想穩(wěn)住,就要死死抓住。
他放棄抵抗,腦袋靠在她頸窩。
“我叫醫(yī)生來。”生了病要看醫(yī)生,而且劉中醫(yī),她隨叫隨到。
沈焰聲音越來越輕:“大晚上的,醫(yī)生都睡覺了,不用了?!?p> 江漓堅持:“睡覺了我也能叫他起來。”
沈焰笑了,語調(diào)像過去般溫柔:“這么冷的天,被人叫醒,再從被窩里起來,脾氣再好的醫(yī)生也會不高興的。”
好吧。
他說的,她就聽。
江漓不接話了,就這么抱著他。
巷子里的風(fēng)變大了。
寒涼捶打著沈焰的額頭,吹醒了他快要沉溺下去的意識。
他在干什么?
怎么可以讓她這么抱著?
沈焰睜開眼,虛弱無力的推開江漓。
他腳步不穩(wěn),卻還是后退兩步:“江漓,你又……哎呀,你……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江漓上前兩步,伸手要去觸碰他的臉:“你生病了。”
沈焰避開了:“我沒事?!?p> 姑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幾秒后,縮了回去。
江漓站在原地:“我送你回去?!?p> 沈焰拒絕:“不用?!?p> 這次,姑娘用了一個簡單的“哦”來回應(yīng)他。
“太晚了,我走了,”沈焰撫著額頭,借此來遮住自己不受控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你也回去吧?!?p> 江漓“哦”了聲:“那你小心?!?p> 沈焰經(jīng)過她身邊,冷淡的丟了一句:“你也是。”
他腳步虛浮的往前走,像踏在云層上似的,輕飄飄的,發(fā)著燒,沒什么力氣,最后只能撐著墻面,踉踉蹌蹌的。
江漓還站在那兒,借著月光,盯住他的背影。
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目光。
下午的時候,江洛打來了電話。
“漓兒?!?p> 當(dāng)時眼前有一輛又一輛的車經(jīng)過,她本能的尋著銀灰色,心不在焉的:“叔叔?!?p> 江洛說:“我把你送出京城,是想讓你過些安靜的日子,沒想到還是給你惹了事。”
保鏢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包括先前調(diào)查到的那些。
牛蛋和朱丙等人。
聽到調(diào)查結(jié)果的時候,江洛擰緊了眉心。
“漓兒,回京城吧,云笙很惦記你,整天跟我說想你了,嘰嘰喳喳的?!碧岬教K云笙,江洛語氣放得有點軟。
江漓遲疑了很久:“我不回來?!?p> 若是從前,江洛會順著她,但如今她再住下去可能會有其他的麻煩事上門,斷不能再依著她:“理由?”
江漓沉默了。
江洛猜測:“若是因為你父親,我可以瞞著他,給你另找住處?!?p> 江漓再沉默。
不對勁。
按她的性子,上一個問題必然會答一句“沒有理由”,但這會兒卻始終不說話。
“漓兒?”
江漓說:“這里很好,我不想走?!?p> 難得啊。
她這種無欲無求的性子,也會有覺得“很好”和“不想”的時候。
“那你要答應(yīng)我,平平安安的,”江洛最終還是順著她了,“像今天這樣的事,不能再發(fā)生第二次?!?p> 江漓應(yīng)了:“好?!?p> “那先掛吧?!?p> 話落,江漓結(jié)束了通話。
京城是她出生和成長的地方,無論環(huán)境和飲食,都比這兒要適應(yīng)。
為什么不回去呢?
江漓抬眼,看著此時空無一人的小巷子。
盡頭有微弱的燈光。
像困在煉獄萬年等來的一抹救贖。
是五號院的方向。
她找到了,不想回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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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柚子茶
柚子:“女鵝,面對一個傲嬌的老公,請問你是用什么辦法馴服他的?” 江漓:“睡一覺,一覺不行就兩覺?!? 柚子:“這么勇的嗎?” 江漓:“我說我睡一覺,沈焰愛干嘛干嘛,別來打擾我?!? 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