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拔刀無情

　　“你們圍在這干嘛呢？”

　　“好像說路口有人自殺了？”

　　“前兩天周末這里不是剛死過人嗎？”

　　“真是晦氣！我每天從這上下班，為什么都選這里自殺？”

　　“聽說好像是失戀了，唉，現(xiàn)在的年輕一代啊...”

　　“......”

　　暮別町十字路口，周圍的駐足的路人竊竊私語的議論著。

　　等到東野原一行人乘車抵達(dá)的時候，案發(fā)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趕來的警視廳搜查一課給封鎖了起來。

　　不過警察沒有勘察案發(fā)現(xiàn)場，一個西裝領(lǐng)子上佩戴有金色「S1S mpd」字樣的金框紅色圓形徽章的搜查一課警員，似乎正拿著通訊機在請求援助。

　　東野原三人下了車站在警戒線外的櫻花樹下，注視著鐵軌上的血泊和路邊被白布蓋住的尸體，他也不由皺了皺眉。

　　同一個地點，三天兩起自殺案，暮別町雖然是森田拓口中的事故頻發(fā)十字路口。

　　可這頻率是不是特太高了？

　　高到連他都感覺到如果幕后真有兇手策劃偽造的話，那么這個兇手的心情一定很急迫，很迫切，就像是年末將近趕著去收錢的高利貸一樣。

　　以往虛情假意的客氣和掩飾，

　　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都不需要了。

　　但這可是一條人命，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迫切的渴望殺戮？

　　東野原蹙眉不語。

　　這時，圍觀的人群外一陣騷亂，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一群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心中不得不感慨這些新聞從業(yè)者的鼻子靈敏度。

　　暮別町前兩天的自殺案過去那么久也沒有人關(guān)注報道，可當(dāng)這里短短三天再次發(fā)生自殺事故后，這些記者比警察還更快的嗅到了不對。

　　有情況！

　　絕對有情況！

　　哪怕真的是巧合，以和之國記者的節(jié)操也能現(xiàn)場給你編出十幾個版本的推測來，能博取關(guān)注度就好，反正事后也不用他們負(fù)責(zé)擦屁股。

　　新垣悟似乎在封鎖現(xiàn)場的警察中看到了熟人，笑呵呵地走過去裝作路人大打聽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回來。

　　“他們說這條線路的電車已經(jīng)停運，看來在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之前應(yīng)該是不會再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了?！?p>　　“電車停運了嗎？”

　　東野原想了想倒也恍然，別的不說，三天撞死兩人，恐怕這條線路的電車司機心里的陰影面積也不小。

　　“其他還有什么線索嗎？”東野原問。

　　新垣悟聳了聳肩，搖頭道，“新東京法醫(yī)一直緊缺，不過就算尸檢了估計也沒什么結(jié)果，鹿目同學(xué)的母親不就是嗎？好在第三偵查組已經(jīng)接手，希望他們能夠找出點有用的線索吧?！?p>　　說到這里，新垣悟突然抬起頭，摩挲著下巴拉碴的胡須環(huán)視了眼十字路口路邊盛開的滿樹櫻花。

　　那是十月櫻，屬于彼岸櫻和豆櫻雜交后再與彼岸櫻回交培育出的園藝新品鐘，一年有兩次花期，眼下正是深秋怒放之際。

　　他頓了頓說道，“不過這路口的格局...我怎么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就像是...就像是...”

　　“像什么呀老板？”夏莉問。

　　“一處祭壇？”

　　東野原眼眸中微芒一閃。

　　啪—！

　　新垣悟立馬恍然一拍手，贊嘆道，“沒錯！就是祭壇，東野君的觀察力真是厲害啊?！?p>　　這倒不是東野原厲害。

　　新垣悟是站在路口環(huán)視周圍，反應(yīng)慢了一拍。

　　而東野原擁有天賦序列16【九眼六道】，360度的遠(yuǎn)距離視覺讓他直接俯視這片局域，頓時就發(fā)現(xiàn)了暮別町這個十字路口的布局很像是和之國典籍中記載的小型祭壇。

　　十字路口的那四株枝繁葉茂、彼此互相交錯掩映的粉紅色十月櫻，正如同四面鮮艷的“鳥居”——和之國傳說中神域的入口，用于區(qū)分神棲息的神域和人類居住的世俗界。

　　新垣悟蹙眉沉思了一會兒，繼續(xù)分析道，“照這個情形來看，我現(xiàn)在越來越肯定葬儀社那幫混蛋有點死灰復(fù)燃的跡象了，那幫家伙真的是讓人好找啊，沒想到又送上門來了。”

　　東野原聽完后沉默了幾秒，問出了從今天開始就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葬儀社嗎？如果真的是他們，他們策劃這些謀殺案的目的是什么？”

　　殺人總得有動機。

　　情殺、仇殺，財殺，J殺...這些都不符合眼前的情況，這個葬儀社更像是某種Z教組織。

　　可他們又是在祭祀什么？

　　所謀求的又是什么？

　　在這個充滿天賦能力的世界，東野原來到這個世界大半年受到的沖擊不小，但還從未聽過有什么神明之類的存在。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世界觀恐怕又要碎一次了。

　　聽到東野原的話，新垣悟也怔了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很抱歉我也沒弄清楚，當(dāng)年我還在警視廳的時候雖然帶人搗毀了他們的窩點，但也僅僅是察覺到那些自殺案有問題，一直追查最后才找到了背后的組織。”

　　“不過從抓捕后搜查窩點時發(fā)現(xiàn)的一些記錄來看，給我的感覺...他們不像是什么狂熱的Z教組織，反而像是在秘密地研究著什么...”

　　“只可惜那些被捕的組織成員三天之內(nèi)全部莫名暴斃身亡，唯二的兩條漏網(wǎng)之魚就是葬儀社的社長——那個被稱為‘博士’的男人，以及剛剛你看到的酒吧蛇喰小姐的父親。”

　　這就棘手了啊...

　　東野原嘆了口氣，連對方的訴求的是什么都不清楚，那么無異于敵暗我明，每次都要慢人一步被牽著鼻子走。

　　“那我們現(xiàn)在？”東野原問。

　　“先回家吧，今天電車都停運了，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狀況發(fā)生了?！?p>　　新垣悟回憶著過往分析道，“按照葬儀社那幫家伙的低調(diào)和隱蔽，短短三天內(nèi)如此激進發(fā)生了策劃偽造了兩起自殺案肯定是內(nèi)部發(fā)生了什么，接下來每天我們都過來一次，只要案發(fā)時在現(xiàn)場一定能發(fā)現(xiàn)什么。”

　　聽到新垣悟的話，東野原心中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跟上。

　　......

　　一行三人上了面包車，就在他們上車離開的時候，一輛警視廳的專車卻正在從千代田區(qū)警視廳本店駛來的路上。

　　警車后座坐著一個面容粗獷，鼻梁高挺的男人，正是警視廳第三偵查組第三番隊的隊長西凜千鐵。

　　旁邊的副隊長尾上悠忽然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現(xiàn)在全市的目光都在重拳打擊西格蒙德貿(mào)易公司在新東京的產(chǎn)業(yè)上，好不容易年底沖一次‘業(yè)績’，為什么讓我們第三番隊來查什么自殺案？”

　　旁邊有人跟著附和道：

　　“就是啊，要說閑著，第五番隊木村隊長不也閑著呢嗎？難道就因為他出生東京名門...刑事部真是些見風(fēng)使舵的家伙啊?！?p>　　一直閉目養(yǎng)神，沉默不語地西凜千鐵聞言睜開了雙眼，那一雙八字劍眉豎起有如劍一般森嚴(yán)，掃了身旁的兩人一眼。

　　“別胡說八道，木村隊長名校畢業(yè)，除了擔(dān)任第五番隊的隊長還兼職新東京果實科研所的高級研究員，聽說最近科研所那邊有了新的進展，這個時候當(dāng)然沒時間，而且...這次可不一定是自殺案?！?p>　　“??？不是自殺案嗎？”

　　尾上悠詫異地低頭翻了眼卷宗，“周末暮別町的電車撞人的案件和今天的一樣吧，不是都已經(jīng)審結(jié)了？你看這里...這里還有搜查一課副科長中川的親筆簽字?！?p>　　旁邊有人插了一句：

　　“中川鶴那家伙嗎？我記得他好像和第五番隊的木村隊長是同校生，比木村隊長還高了兩屆，但據(jù)說讀大學(xué)時受到了木村家族資助，是個業(yè)務(wù)能力很強的家伙，搜查一課下任課長的最有力競爭者，他那么快結(jié)案應(yīng)該是有了某種十足的把握吧？”

　　西凜千鐵回憶著自己接到的電話，搖了搖頭：

　　“那是之前，不過今天這里又發(fā)生了一起自殺案，刑事部懷疑是能力者作案才會出動我們，不然來的應(yīng)該是鑒識課的人了，等下到了現(xiàn)場尾上你仔細(xì)勘察不要放過任何疑點。”

　　說話的空隙，

　　警車逐漸靠近的封鎖區(qū)域。

　　西凜千鐵嘴里說著話，視線不經(jīng)意間掃過旁邊的一個巷子，視野中卻掠過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正呆呆地蹲在巷口角落里，低頭閉眼雙手合掌禱念著什么，面前是遺照和一排燃燒的香。

　　遇難者的家屬嗎？

　　西凜千鐵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

　　新垣公寓樓。

　　回到家后東野原先回了房間，這一大半天都在路上奔波，但他也沒閑著，小太刀二刀流劍術(shù)已經(jīng)提升到了【初級5/10】了。

　　罪惡手冊的【初級】算是個什么水準(zhǔn)，東野原暫時還不太清楚。

　　但現(xiàn)在自己總歸不像是之前那樣，只會一招偷學(xué)后自己暗中揣摩的【獅子示現(xiàn)】，拿劍當(dāng)大棒純憑速度砸人了。

　　不過百看不如一練。

　　想到下個月新垣悟減免了自己十二月份的房租，月底北海道老家的父母還會給他匯來下個月十萬円的生活費，那么也就意味著他手中的五十萬円成為了可以自由支配的資金。

　　男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東野原咬了咬牙，煮了一碗拉面吸溜完后心中對自己反復(fù)說了三遍“拉面的味道也不錯，湯底挺好喝的”。

　　緊接著，他果斷帶上錢下樓根據(jù)手機地圖交通導(dǎo)航直奔附近的一家專業(yè)售賣冷兵器的武器店而去。

　　一路七拐八拐，總算在一處下町的巷子里找到了這家店。

　　但東野原進去沒幾分鐘，又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

　　里面不是沒有他想購買的小太刀，事實上這家專業(yè)冷兵器店高科技合金的質(zhì)量還相當(dāng)不錯，僅次于京都老鑄劍師打造的良快刀。

　　但一把就要四十八萬円，囊中羞澀的東野原實在是買不太起。

　　不過店老板人還挺好的，似乎看出了東野原的囊中羞澀，又給他推薦了這處下町附近的一家二手冷兵器交易市場。

　　東野原進去后逛了半個小時左右，最后停在了一家店鋪門口，看著門口掛著的“年末清倉大甩賣”猶豫了片刻后走了進去。

　　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

　　這個道理他懂歸懂，奈何沒錢，只能裝作不懂了。

　　進門之后，馬上有個五十多歲的老阿姨迎了上來，服務(wù)態(tài)度比剛剛在在冷兵器武器店的時候還熱情，他估計也有部分顏值加成作用。

　　“小哥平時使用什么武器趁手？”

　　“呃...小太刀...雙刀?！?p>　　“那這不是巧了！”

　　老阿姨臉上的笑容菊花般綻放，將東野原領(lǐng)到了貨架旁，熱情地介紹道，“這兩把小太刀是昨天有位客人放在我們這寄售的，據(jù)說是京都有名的鑄劍師打造，他的寄售心理價位只要58萬円?！?p>　　東野原微微俯身仔細(xì)地看了兩眼，這兩把小太刀做工的確十分陳舊，沒有高科技合金的那種明亮的金屬感，屬于老鑄劍師鍛造的古刀。

　　但相比之下，卻多了一份冷兵器的厚重與凝練，外觀也還可以，刀鐔處泉水紋路仿佛透著一寸清冽的冷光。

　　唯一不足的就是刀刃有些紅色的斑駁銹跡，手柄也脫了些漆，追求品相的古刀買家恐怕大多不會選擇它。

　　東野原拿起后試了試輕重和手感，果然比平時在學(xué)園訓(xùn)練場拿木刀要沉上些許，手感卻也更加黏人。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擁有把屬于自己的冷兵器的緣故，東野原拿起后一時竟有些舍不得放下。

　　他知道二手武器店肯定有水分，臉上倒也不流露出太多急切之色，放下兩把小太刀后說道，“這兩把刀我很喜歡，但價格方面...”

　　老阿姨過來人，聞言臉上立刻露出為難之色。

　　“客人寄售在我們這的東西...理論上是沒辦法還價的，不過我看小哥你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兩把小太刀，想來也是一種緣分，那我就擅自做主算你便宜一點...55萬円好了，這些就由我來和賣家解釋?！?p>　　東野原不信這套，你這二話不說就改價，說58萬円騙鬼呢？

　　他一狠心，咬牙虛報道：

　　“可我身上只有45萬円?！?p>　　不料話音落下，老阿姨卻故作半推半就的掙扎之色，隨后‘一狠心、一咬牙’，“行！45萬円就45萬円！做我們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眼緣，大不了我挨一頓數(shù)落就是了，不過能賣出去總是好事?！?p>　　“......”東野原。

　　麻蛋！

　　早知道說只有40萬円了。

　　不過這會兒他也不好再干那種說又少帶了五萬円的事，能買到趁手的兵器總歸是一件好事，就當(dāng)自己那天晚上別墅晚宴兼職的“橫財”沒賺好了。

　　二手武器店的老阿姨做成了生意，不知道是不是沖東野原長得帥，還十分貼心地給他準(zhǔn)備了個套——刀鞘外的人造皮套。

　　看著有點廉價。

　　優(yōu)點是...嗯，白送。

　　等東野原出門的時候，店里地老阿姨還戀戀不舍地?fù)]手道別，“小哥以后有錢沒事常來看看啊，保準(zhǔn)有你滿意的新貨。”

　　算了吧！

　　有錢誰還來這。

　　東野原拔刀無情地心想。

　　......

　　暮色四合。

　　傍晚回家的路上。

　　東野原走出下町七拐八繞的巷弄后拿出手機想導(dǎo)航最近最快的公交路線，不料沒走幾步屏幕上忽然彈出了一條新聞消息。

　　【暮別町！死亡十字路口！——眾目睽睽之下再爆今日第二起自殺事故！】

　　東野原的腳步頓時一頓。

　　又有人自殺了？

　　新垣悟不是說電車停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