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非常龐大,整體結構上分為內(nèi)宮和外宮。內(nèi)宮包括蘭池宮、章臺宮、甘泉宮等,是皇帝、太后等的居住之地,而外宮則主要為朝官的辦公場所、禁軍的衛(wèi)所、庫府等等,當然,還有太醫(yī)院。
一大早,吳洵便離開了所住別院,徑直朝太醫(yī)院走去。
章臺宮事件已過去數(shù)日,這幾天發(fā)生了幾件事……
第一,楊縞自殺了,在牢中服毒自盡。至于毒藥哪里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他死的第二日,霍經(jīng)綸以吏部尚書的權力,越過另外三名輔政大臣,越過萬太后,越過中書、門下二省,任命楊縞長子楊集為工部郎中,次子楊安為太仆寺主簿,二人均是連跳數(shù)級,破格提拔。
霍經(jīng)綸一副“汝去也,汝妻兒吾養(yǎng)之”的姿態(tài),非常強硬的政治態(tài)度。
此外,門下侍中,也是四位輔政大臣之一的聞中恒日前正式向朝廷遞交了辭呈,乞求告老還鄉(xiāng)。
毫無預兆,聞中恒尚不足七十,以宰相的地位而言,不算年邁,再在官場呆個五六年,不成問題。
可他卻于此時突然請辭,無疑會引起秦國朝堂的又一場地震。不管是侍中的位置,還是輔政大臣的位置,多方勢力又將迎來一次殊死搏斗。
朝局錯綜復雜,瞬息萬變,但這還不是吳洵現(xiàn)下所要關心的事。他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人——朱青蓉。
剛一走近太醫(yī)院的門口,太醫(yī)丞胡子方便點頭哈腰地迎上前。
“吳神醫(yī),您來啦……”
“胡太醫(yī)。”
“哎呦哎呦,吳神醫(yī)叫我小胡就行了?!?p> 吳洵點了點頭,想到這個人當時一臉的傲慢無禮,此刻又猥瑣諂媚,心下一陣惡心。
不過仔細想想,像他這種沒有過硬的專業(yè)能力的,似乎也只有靠這一套來往上爬了。
“吳神醫(yī),里里外外我都安排好了,現(xiàn)在里面就只有朱太醫(yī)一人……您請放心,不管多大的動靜,外面都聽不到的,嘿嘿……”說話時,他露出絲絲邪笑。
“有勞了?!眳卿斎磺宄睦镌谙胧裁?,懶得解釋。
他輕輕推開大門,然后重重闔上……
“朱太醫(yī),在做什么呢?”
朱青蓉聞聲一驚,轉頭看去。
目光對視,吳洵兩眼一亮。
果然……
清新秀麗,落落大方!
“你是……”朱青蓉秀眉一蹙。
吳洵自顧走近,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她手中七根長短不一的銀針。
“七星針法……可有點復雜哦……”
“你懂針法?”朱青蓉兩眼一亮。
“略懂略懂……”吳洵順勢坐到她對面,“七星針法是六十年前,名醫(yī)柳泉所創(chuàng),主治風疾之癥,亦有活血化瘀、疏通經(jīng)絡之功效。不過因行針復雜,對針具的要求過高,而導致流傳不廣?!?p> 朱青蓉激動起來,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太對了!我鉆研這套針法已經(jīng)幾年了,始終不得要領。近日才找到問題之所在,是尹老師的針不行,又細又短!”
“……”
“前兩日,我讓人重新定制了一套,你看看,怎么樣?”
“咳……不短了,好針……”
“嗯,過長與過短都不好,最關鍵的是要有韌勁,不易折,經(jīng)得起長時間的施法,才能發(fā)揮出真正的威力!你說是不是?”朱青蓉一臉激動。
“……”
吳洵看得出,她是個醫(yī)癡,一談到醫(yī)學的話題,竟然不去追究自己這個突入的陌生人的身份了……
“對了,你是太醫(yī)院新來的醫(yī)師嗎?”她這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不是?!?p> “嗯?那你是……”
“吳洵。”
“吳洵……”她秀眉蹙起,思考了一會兒后,立刻睜大眼睛激動道,“你就是救治陛下的神醫(yī)吳洵?”
“神醫(yī)不敢當……”看著她激動的神色,吳洵卻沉下了臉,“朱太醫(yī)其實不必在針法上費時過多,選擇自己擅長的領域精修,才是正道?!?p> “這……是什么意思?”
“朱太醫(yī)最擅長的……是煉藥啊!”
“煉藥?”
“對啊,能將那么復雜的藥材凝煉成那么小的藥丸,您的本事真不小呢!”
朱青蓉尚未反應過來之時,美目便被一道精光閃過,下意識地側了側腦袋。回過神時,一道冷鋒已緊緊貼在頸邊。
吳洵拔出了事先藏在桌子底下的挾雪,目露寒光。
朱青蓉兩眼瞪得滾圓,顯然被嚇住了,連驚叫都被堵在喉頭,發(fā)不出來。
“朱太醫(yī),你涉嫌毒害陛下,跟我走一趟吧……”
朱青蓉一直到被押到事先準備好的內(nèi)務府小院時,才將將回神。
看著吳洵將房門關緊,她急道:“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你剛剛說的毒害陛下,又是什么意思?”
吳洵盯著她的眼睛,并沒有發(fā)現(xiàn)演戲的成分,心下更堅定了此前的猜想。
“我除了為陛下治病外,還負責找出毒害陛下的兇手?!彼⑽侯^,“半年前陛下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朱太醫(yī)是知道的吧?”
朱青蓉眼神閃爍了一下。
“你不必隱瞞,公主殿下已經(jīng)全都告訴我了。”
她這才長嘆一聲,緩緩開口道:“不錯,大概半年前,公主找到我,說陛下病了,讓我跟著她潛入蘭池宮中,診治陛下……”
“接著說……”
“我診斷下來,陛下是中毒了……因為時間緊迫,我一時也看不出是什么毒,就開了一些清熱解毒的藥給公主殿下……”
“清熱解毒的藥?呵呵,是毒藥吧!”
“怎么可能?”她逐漸激動起來,“我是因為查出陛下中毒才開藥的,怎么變成是我下的毒呢?”
這一點,吳洵當然早就想到了,不然的話也不會跟她在這兒廢話了,早扭送到萬太后那里了。
嬴無疾中的是慢性毒藥,服過必然不止一次,即便之后幾次是夾雜在朱青蓉開的藥物里服下的,那第一次又是怎么服下的,誰給服下的?
也就是說,朱青蓉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不知不覺做了兇手的幫襯。
“哦?那就請你仔細想想,給陛下制藥這件事,都有誰知道,或者除了你以外,還經(jīng)過誰的手?”
她很快地搖了搖頭:“我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公主殿下也叮囑過不要聲張,故而每次都是悄悄行事,沒人……”
突然,她似乎記起了什么,猛地看向吳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