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煩!派人盯著她,知道她愛吃小寬巷的老焦胡麻餅也就算了。他還在那兒等她?
皇長孫這么閑的嗎?
算了,那個(gè)煩人的家伙是皇長孫,她胳膊細(xì)擰不過他的大粗腿。
陸珍深吸口氣,緩緩心神。掏出褡褳里的油紙包,將其打開,里邊是一只香噴噴的燒雞腿。她本想就著剛出爐的胡麻餅吃。可……宋琛也在。雞腿就一個(gè),免不得跟他客套幾句。萬一他不跟她見外,把雞腿要走了怎么辦?
雞腿還熱乎呢。陸珍舔舔嘴唇,先吃了墊墊肚子。
啃完燒雞腿,正好到在老焦胡麻餅門口。
宋琛坐在靠墻的位置。跟他同坐的是兩名身材健碩的青年。應(yīng)該是他的侍衛(wèi)。陸珍翻身下馬,馬夫模樣的人從她手中接過韁繩。不用問這也是宋琛的人。
陸珍進(jìn)到店里,徑直在宋琛對面坐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銅壺給自己倒了碗米湯。
鋪?zhàn)永锏拿诇灰X,想喝多少喝多少。就算干坐著不買餅也不打緊。沒人攆沒人催。
陸珍端起米湯抿了一口,笑著說道:“公子好興致。”她收起了在宮里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神情頗為放松。
在外面自是得改改稱呼。宋琛對陸珍機(jī)敏非常滿意?!奥犝f這家胡麻餅好吃,我來嘗嘗?!?p> 陸珍在心里翻個(gè)白眼。她又不是傻狍子,還能不懂這里頭的彎彎繞?他要不是皇長孫,她根本不會在這兒聽他睜眼說瞎話。
陸珍揚(yáng)聲喚來跑堂,張口就是十張餅堂食,十張餅帶走。
宋琛一怔,旋即便笑了。陸五跟他見過的女孩子不一樣。別的女孩子見了他立刻就羞紅了臉。陸五不是。初次見面時(shí),她的惶恐是裝的。再見面,她不裝了。許是懶得裝。一大早出來,飯都沒吃,餓著肚子沒那個(gè)心思裝模作樣。
老焦是見過世面的。他對自家的餅有著十二分自信。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都愛吃。就連閣老大人也是這里的??汀K运舞〉呐艌霾]把他嚇住。他神態(tài)自若,端著剛出爐的餅放在桌上,“餅兒剛出爐,焦香酥脆,您幾位小心燙,慢點(diǎn)吃。”
陸珍謝過老焦,抓起餅就吃,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直掉渣渣,她含混不清的對宋琛道:“吃啊,趁熱才好吃。涼了味兒就差了?!闭f罷,又咬一大口。
宋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拿起餅斯斯文文的咬下去。
陸珍含混不清的說道,“你吃的不對!看我的?!睆堊煊质且淮罂?。
老焦非常認(rèn)同。對!胡麻餅大口吃才香。覺著干就喝口米湯順順,嘖嘖,那滋味兒,就是一個(gè)字——美!
陸珍三口兩口一個(gè)餅,宋琛手里的剛吃半個(gè),陸珍已經(jīng)去拿第三張了。當(dāng)著主子的面,那倆侍衛(wèi)不敢撒歡兒吃。倆人都很守規(guī)矩,一口餅一口米湯,老焦恨不能親自動(dòng)手往他倆嘴里塞。
看得真著急。
老焦心里不痛快,抓起一條干凈手巾板兒搭在肩上氣哼哼的回灶間烤餅去了。
陸珍吃了個(gè)八分飽便停了手。待會兒回家還得陪陸老夫人再吃一波呢。得留著點(diǎn)肚子。
宋琛給她續(xù)上熱騰騰的米湯,“上次我與陸五姑娘說的事……家中長輩應(yīng)了。不過……”
“公子放心,我定會守口如瓶?!标懻涠Y貌一笑,“跟誰我都不說?!?p> “不不,得跟裴真人說。”宋琛用帕子擦凈手指,“此時(shí)的秋櫻山正值錦繡,景色怡人。”
陸珍會意,端起盛著米湯的碗跟宋琛碰了碰,“全憑公子做主?!?p> ……
陸珍帶著厚厚一摞餅回到家里已是日上三竿。候在大門口的戴嬤嬤趕忙迎上前幫她拉著馬,“蘇公子親自來送謝禮?!?p> “又送?”陸珍將胡麻餅遞給小丫鬟,翻身下了馬,眉頭蹙起,“不是送過了一次了?”
“這回不一樣?!贝鲖邒叩男θ堇锿钢c平日不同的欣喜,“蘇公子說上回在五明山您令他免受陰森之氣侵害,特來道謝。三老爺代您收了,東西都送到延年堂了。等您過目之后,一并歸到庫里。”
再貴重的謝禮也不至于笑的跟朵花似的。陸珍覺得戴嬤嬤有點(diǎn)古怪。
“他剛走不大會兒您就回來了。真是不湊巧。”戴嬤嬤跟在陸珍身后,絮絮的說,“沒想到蘇公子年紀(jì)不大,卻已經(jīng)在刑部當(dāng)差了?!彼盍死咸牧顑?,躲在月洞門偷偷瞧過了,個(gè)子高,人長得也不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蘇家那孩子今年多大,可曾婚配?”陸老太太正襟危坐,眼神看似嚴(yán)肅卻隱隱透出熱切。雖說蘇通源帶人查抄顧家,那是他職責(zé)所在,不能怨他。而且現(xiàn)在也就是先看看人合適不合適。若是合適再談其他。
陸峰猶疑片刻,道:“我……我沒問。尚未及冠吧?!彼裉煸炯s了好友登山作畫,可好友一早就命小廝來傳話,說是趁著宿醉未醒再痛痛快快喝一場,不去登山了。陸峰索性留在家里等著吃胡麻餅,要是能順便吃出詩性,寫上兩首傳世之作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他打算的挺好,沒料到蘇景棠登門求見。珍姐兒去買餅,大哥上衙,二哥跟四弟前兒個(gè)去田莊還沒回,他便出來見客。
他收了謝禮,說了幾句場面話。根本沒機(jī)會問人家是否定下親事。再說了,就算有機(jī)會他也不會問。
陸老太太眸光轉(zhuǎn)淡,擺擺手,道:“回你自個(gè)兒院子讀書去吧?!?p> 能不能寫出好詩全靠胡麻餅。算算時(shí)辰珍姐兒就快回來了,他還能再等等。
“娘,我陪您說會兒話。”
不孝子難得沒有出去賞景賦詩,愿意留下陪她說話。陸老太太心軟了,“嗯,說罷。”說得不好聽再攆他走就是了。
陸峰精神一振,“前日兒子重讀《歸田賦》小有感悟?!鼻迩搴韲?,吟道:“落云間之逸禽,懸淵沉之鯊鰡。于時(shí)曜靈俄景,系以望舒……”
她就不該讓他說!陸老太太咬緊后槽牙,橫了陸峰一眼。不管長到多大,不孝子還是不孝子。
陸峰興致高漲,從椅子上站起來,拔高音調(diào),“感老氏之遺誡,將回駕乎蓬廬。彈五弦之妙指,詠周、孔之圖書……”
“好!吟的好!”陸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