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解釋下……這是什么高科技？”
莫語怔怔的看著6號小季消失的位置。
“【黑山羊游戲】就是這樣子啊，被淘汰的玩家相當于被傳送了回去。”
1號王曼回答道。
“回到現(xiàn)實嗎？”
這時候7號肖工也插嘴問道，他果然也是這個游戲的新人。
“是啊。不過，我之前可提醒過你們，如果游戲失敗，現(xiàn)實中的自己也會被游戲系統(tǒng)抹殺?！?p> 2號大飛陰森著臉回道，嚇得肖工往后退了半步。
“現(xiàn)在我比較好奇，黑山羊夜晚會采取什么方式襲擊白山羊?！?p> 9號老張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說道。
“比起那個，我更好奇黑夜降臨時我們睡在哪里……”
莫語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自言自語的說。
眾人顯然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fā)展，難道所謂黑夜來臨，就是屋子里的燈一黑，模擬出黑夜的場景嗎？
這時，系統(tǒng)的機械聲音傳來。
“黑夜降臨，可愛的山羊們，天黑請閉眼。”
隨著最后一字的聲音落下，眾人四周的環(huán)境瞬間被覆蓋上了一片如墨般純粹濃密的黑色。
黑暗仿佛海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一瞬間將眾人淹沒。
莫語只感覺整個人又回到了那種被無形力量控制住的狀態(tài)，眼前和四周皆是黑暗，只有意識是屬于自己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
寂靜無聲的黑暗中，所有白山羊玩家連自己此時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都無法感知，身體不受控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現(xiàn)實還是在夢里。
五感盡失的狀態(tài)下，莫語的大腦卻是無比的清醒，他感覺自己正在做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沒有盡頭的夢。
回憶的片段像雪花般在莫語面前飛舞著，拼湊出一幅幅完整的畫面。
……
“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你有支氣管炎，還出去瘋跑？！”
一個嚴厲的女人聲音響起。
女人個子不高，30多歲，站在破舊的劣質(zhì)皮革沙發(fā)旁，瞪著躺在上面的小男孩。
男孩的身體很瘦弱，他仰面朝上，大張著嘴，胸膛隨著喘息劇烈的起伏著，同時從喉嚨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破舊風箱般的聲音。
“自作自受，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女人丟下一句話后便走開了。
莫語的眼睛瞪得滾圓，眼神里里充滿著不甘和憤恨，還有一絲的絕望。
莫語并不恨自己的母親，他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妥協(xié)，恨自己的無能。
有一瞬間，莫語想過死。他明白，死可以讓他解脫，可是如果他那樣做，靈魂會感到不安和自責，因此他不能。
莫語想拼勁全身力氣去掙扎，去對抗那該死的命運強加給他的一切不幸。然而這時的他卻沒有一丁點力氣，單單是呼吸就幾乎快要了這個6歲的孩子的命。
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莫語的心跳一下比一下變得困難，變得費力。
冥冥之中，莫語仿佛聽到了死神的低語。
……
“哎喲這不是小語嗎，長這么高了啊，過來讓我看看?！?p> “是啊，還是人家家孩子小語學習好，年年得三好學生！”
宴席上，12歲的莫語被親戚們說笑間評頭論足，像是一件擺在展臺上十分好看的商品，他的父母則在一旁附和著，強顏歡笑。
縱使心中萬千個不自在，可莫語不能任性，因為他明白，自己在外面的表現(xiàn)就是父母的唯一顏面，他不能讓自己家人僅存的尊嚴掃地。
如果有上帝，那他一定患有健忘癥。他不僅忘記賦予莫語任性的權(quán)力，也忘記賦予莫語自由選擇的權(quán)力，甚至忘記賦予莫語快樂的權(quán)力。
莫語不想為任何人而活，貧寒的家境和欠缺的家教致使他無比自卑，更加的沉默寡言。
“他們家窮的要死，小孩也沒啥出息，以后肯定和他爹媽一樣，窮一輩子的命！”
當莫語無意間聽到親戚背后對自己和家人的評價時，他的眼淚忍不住的奪眶而出，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個聾子，一個傻子，一個瘋子！
因為這樣，他就不會了解人情世故。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冥冥中，莫語聽到來自地獄的呼喊。
……
校長室內(nèi)。
“是他先動手的，我有什么錯？”
16歲的莫語低著頭，死死的看著地面，鼻子滲出的血已經(jīng)干涸。
“你特么把人打傷了，還死不認錯？！有沒有教養(yǎng)！找你爸媽來，等著全校通報處分吧！”
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窗前，背對著莫語，聲音嚴肅的說。
“咚咚！”
敲門后直接進入的人正是被莫語打了的少年，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婦女。
“你先回去寫5000字檢討，寫不完別來上學了！”
莫語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離去，與婦女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對方充滿惡意的眼神和氣場，以及小聲碎碎念叨著的“小狗崽子”。
“啪”的一聲，身后的門被關(guān)上，莫語只聽到屋內(nèi)校長換上一副卑躬屈膝的態(tài)度，客氣的說道：“嘿嘿，您來啦，孩子沒事吧……”
莫語沒有繼續(xù)聽，他快步走著，只覺得氣血翻涌，一種惡心至極的感覺頂住他的嗓子，讓他說不出半個字。
莫語來到空曠的天臺，靠墻坐下。他出神的看著翱翔天際的飛鳥，閉上了眼睛。但他沒有哭，此時他甚至感覺不到傷口愈合帶來的疼痛。
即便學習優(yōu)秀，即便老實聽話，即便占著道理?？缮鐣P(guān)系復(fù)雜到大多數(shù)人只在乎你的出身。似乎莫語這樣的人一開始就輸在了人生的起跑線上。
人們眼中的成見，就像一座重重的大山，壓的你喘不過氣，任由你怎么努力翻越，它就在那里矗立著，等著你精疲力竭。
莫語明白，這座山，始終生長在人們心中。
冥冥之中，莫語感覺自己被無數(shù)從深淵生出的黑色觸手包裹著，任由其肆意拉扯著，往地下拖拽著自己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
……
虛無的黑暗中，有聲音傳來。
“如果可以變得強大，你是否敢于面對挑戰(zhàn)？”一個疾言厲色的聲音問。
“我敢?！?p> “如果可以改寫命運，你愿意付出什么？”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問。
“一切?！?p> “如果你發(fā)自內(nèi)心作出這個選擇，可愿對著自己的良知發(fā)誓？”一個詭異狡詐的聲音問。
“我發(fā)誓?！?p> 良久，一個沙啞至極的聲音響起。
“你受盡人間疾苦，體會人情淡薄。記住，今后當你面對光明時，不要忘記那蝕骨的灼燒感，這是你向吾獻出生命的覺悟！”
莫語死死的盯著虛空的黑暗，他的眼神冷漠至極，像冰封千年的積雪。
“吾愿借予你黑暗的力量！拿去吧，這力量是由世間最純粹的惡所凝聚，只有向死而生的人才配擁有！吾稱它為，真理之眼！”
話音落下，莫語的雙眼眼角流出了兩行血淚。他的雙瞳中原本棕色的虹膜像是被地獄的烈火焚燒著，鮮紅如炬的液體由眼底深處向外滲出，覆蓋在了瞳孔表面，然后擴散，繼而凝結(jié)，最終一個暗金色五芒星圖案如烙印般刻在瞳孔中。
莫語原本黑色的眼珠被鮮艷的紅色所取代，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四周的黑暗也隨之消散。
這就是真理之眼。
吾之所視，皆為真理。穿其毛骨，洞其人心；知其因果，曉其輪回；審其顏色，查其毫末；推其神機，算其微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