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死亡降臨
……刀？
……這里為什么會有刀？
只見從余暉身前穿出的刀刃寬度超過了二十厘米，直接從他的胸口切到了腹部，鮮血瞬間浸透了衣服，甚至已經(jīng)流到了褲子上。
雖然尺寸有些大，但仍然過于尋常的武器。
雖然非常嚴(yán)重，但仍然過于符合常識的傷口。
熟悉的一切反而讓余暉一時間頭腦一片空白。
……是誰？
……是誰要殺他？
不等余暉反應(yīng)，對方就毫不留情地一下把貫穿余暉胸口的這柄鋒利的大刀抽了出去。
余暉頓時感覺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無法自控地癱倒了下去。
他竭力地用一只手撐住地面，勉強(qiáng)維持住了一個半跪在地的姿態(tài)，扭頭向身后望去。
鮮血如同急促奔流的小溪一般，從余暉胸腹部的巨大創(chuàng)口中滾滾涌出，轉(zhuǎn)眼間就在他腳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因疼痛和失血而模糊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個從未見過的高大女性。她身高足有三米，皮膚蒼白而又透明，臉頰邊和脖頸部可以看見清晰的青色血管脈絡(luò)。面無表情的臉上，一雙化石一般無悲無喜的灰白眼珠靜靜地俯視著這邊。
她的雙腳是如同動物蹄子一樣的形態(tài)，看起來就好像只用足尖或者前半個腳掌來站立一樣，給了這具高大的身軀一種不可思議的輕巧感。在她的身后，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全是白骨的尾巴。
她的手中，握著一柄一米多長，二三十厘米寬的大刀，鮮血正從刀尖不斷滴落下來。正是這柄大刀，方才險些一刀將余暉的肚子劈成兩半。
這是個余暉從未見過的人……不，他大概見過。
他的記憶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一閃而過的模糊背影，高大的身軀，長長的尾巴。
沒錯，他見過。
在從之前那個巨型白花根系深處空腔中的白色正方體建筑里掉下來的時候，他曾經(jīng)見過那樣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現(xiàn)在想來，如果那時候見到的當(dāng)真就是眼前這個渾身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高大女性，那么，對方恐怕早就已經(jīng)跟著他了，一直追著他來到了此處。
……為什么？
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她究竟是從哪里來的？究竟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取他的性命？
在這深不見底的地下，在這光怪陸離的空間里，一般人早就動搖退卻了。
即便是最堅決的殺手，也很難在經(jīng)歷了一路上各種匪夷所思、超乎想象的事情之后，仍然一根筋地只知道追殺自己的目標(biāo)。
很顯然，余暉忽視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對方垂下來的另一只手。
這是沒有握住刀柄的空手，比握住刀柄的那條手臂長了半個手掌左右。
仔細(xì)一看，原來這條手臂的胳膊肘的部位已經(jīng)脫落了下來，只剩一些皮肉掛著，整條手臂不自然地垂下。
斷裂處的皮肉如同被防腐處理過的標(biāo)本一樣蒼白而又干燥，沒有任何新鮮血肉存在的痕跡。
原來如此，這是一個死人。
難怪一路上所有的怪事、所有的異象，都無法讓她產(chǎn)生任何的動搖與退縮。
因為她只是一個軀殼。
突然，余暉只覺一道冰冷的光芒在眼前閃過，從這具高大的女性軀殼之中，飄出了一個冰藍(lán)色的身影。
這是一個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身影。
她通體冰藍(lán)，幾乎有些透明，連頭發(fā)和嘴唇都透著藍(lán)色，不知究竟是實體，還是幻影。
……是她！
是最初的時候，在華家的院子里，華珠從天而降的尸體旁見到的那個神秘女子！
是那個強(qiáng)行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軌跡的人！
余暉猛地瞪大了雙眼。
一時間，他連疼痛都忘了，連胸前汩汩涌出的鮮血都忘了，甚至連自己可能會死的這件事都忘了。
雖然就連抬起一只手的力氣都沒有，他卻好像要用眼神來拼盡全力地抓住對方。
……你是誰？！
你究竟是誰？！
冰藍(lán)色的女子看著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的淺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無聲地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然后，就這樣如同冰雪消融，如同迷霧飄散一般地，消失了。
余暉愣愣地看著對方消失的地方，下一秒，就像是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
不對勁。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傷口。
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如此巨大的貫穿胸腹部幾乎所有主要臟器的創(chuàng)口，他也可以暫時控制住傷勢，延長自己能夠獲得救治的時間。
可是現(xiàn)在別說是控制傷勢，他就連基本的生命活動都維持不下去了。
他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胸前的那道傷口，仿佛化作了無底的黑洞，吸走了他全部的溫暖與光明。
他明明躺在堅實的地板上，卻感覺自己仿佛在不斷地向下陷落。
向下，向下，掉進(jìn)那永無止盡的深淵。
“……余暉！”晨霜發(fā)出一聲驚呼，猛地沖到了余暉的跟前。
她撲通一聲跪在余暉面前的地板上，血泊瞬間就浸透了她的靴子：“……天吶！這個傷……”
屋里的其他人一邊神情緊張地注視著無言的高大女子，一邊擔(dān)憂地打量著倒在血泊中的余暉，顯然還不確定應(yīng)不應(yīng)該貿(mào)然上前。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傳來，原本握在那名高大女子手中的大刀從她的手掌中滑落下來，鋒利的刀尖頓時插進(jìn)了地板里，整個刀身像一塊板子一樣直立在地板上。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前一秒看起來還威壓逼人的高大女子為什么會突然松開了手中的武器。
只不過有人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個好機(jī)會。
“……快！”玫姐飛快地轉(zhuǎn)頭輕聲道，給一旁的另一個拾荒者使了個眼色。
對方立刻心領(lǐng)神會，便見兩人配合默契地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一人抱住余暉的身軀，一人抓起晨霜，把兩人帶離到了遠(yuǎn)離那名高大女子的房間角落。
玫姐往前一站，擋在余暉的身前，一邊緊盯著那名高大女子接下來可能的舉動，一邊對晨霜道：“我記得你好像說過自己學(xué)過醫(yī)吧？”
“……我、我、我就上了半年的課！……我還從來沒有救治過真人呢！”晨霜緊張得舌頭打結(ji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么。手上倒是已經(jīng)按照上學(xué)時的記憶揭開了余暉的上衣，準(zhǔn)備處理傷口。
說實話，她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是按照本能在行動，只能說幸好她的肌肉記憶比腦子靠譜。
就在這時，突然一旁的拾荒者中傳來一陣詫異的驚呼。
定睛望去，只見轉(zhuǎn)瞬之間，無數(shù)的裂紋已經(jīng)遍布在那名高大的女子的身軀各處。她的皮膚如同干涸的土地一般開裂變形，肌肉和骨骼如同風(fēng)化的石塊一般崩裂脫落。
轉(zhuǎn)眼之間，足足超過了三米的高大女子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捧沙土、一抹飛灰，化作了分子，化作了原子，消融在天地之中。
出乎意料的情景讓眾人都呆立在當(dāng)場，一時間完全忘記了言語。
然而就在這時，晨霜焦急得帶著哭腔的聲音一下子把眾人敲醒了過來：
“……怎么辦？這血完全止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