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這上百名來者不善的埋伏者便將余暉的車包圍了起來。
他們全都謹慎地與車輛保持著距離,因為誰也不清楚里面的情況究竟怎么樣。
水銀球里一片寂靜,聽不見任何聲響。既沒有拼命反抗的聲音,也沒有試圖求饒的聲音。安靜得甚至讓人懷疑里面的車輛和余暉本人是不是憑空消失了。
就在這時,只見白衣男子不慌不忙地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人群紛紛散開,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白衣男子走到距離水銀球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傲然地打量了跟前紋絲不動的水銀球一眼,抬起右手,手掌在半空中輕輕一揮。
頓時,原本光滑的水銀球表面就像是漣漪一般地震蕩起來。轉眼間,水銀球上便出現(xiàn)了無數規(guī)則的孔洞,每個孔洞都很小,正常成年人連一只手都伸不出來。
整個水銀球像是變成了一個球形的籠子,不過里面關著的既不是鳥也不是獸,而是一輛越野車。
車子的一側玻璃已經碎了,車身因為撞在山壁上而凹陷進去了一塊,車門也扭曲變形打不開了。
余暉坐在駕駛座上,雙手離開方向盤舉了起來,后背往座椅上一靠,笑了笑道:“我投降?!?p>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
正在這時,有人將滾落在的不遠處的那半截坐墊撿了回來。坐墊被人用繩子捆成了腦袋的形狀,上面還假模假樣地戴了帽子,一看就是刻意的偽裝。
只不過先前距離太遠,再加上又是在車里,所以看的不太清楚?,F(xiàn)在一看清楚了,就顯得格外的諷刺,好像在把人當猴耍。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手下人拿著的半個坐墊,眉頭皺得更深了。
少女沒在車上,這是他們事先沒有料到的。
對方既然能中途安排少女下車,而且還特意準備好了障眼法,顯然是有所防備??磥韺τ跁谶@個地方遭遇伏擊,對方心里也是有點數的。
意料之外的情況讓白衣男子心中生出了幾分警覺,向手下人吩咐道:“把這人給我?guī)Щ厝?。一定要盯緊他,別讓他耍什么花招?!?p> 看來這伙人是有備而來,很快便給余暉戴上了手銬和腳鐐。
可能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余暉倒是表現(xiàn)得非常老實。
眼看著余暉的手腳都被控制住了,白衣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朝自己的車輛隱藏的地點走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過頭來打量了余暉一眼,神情中閃過一絲帶著傲慢和惡意的光:
“對了,這家伙是個言靈師,別忘了把他的嘴堵上?!?p> 對方這伙人在這一點上顯然也是早有準備,只見他們拿出了一個像金屬頭盔一樣的東西,直接把余暉的整個腦袋套了進去。
這玩意把余暉的下巴牢牢地固定住了,根本張不開嘴。鼻子附近留的通氣孔很小,勉強夠他呼吸。如果他試圖用鼻子哼哼幾聲,或者劇烈掙扎,肯定馬上就會喘不上氣來。
眼前則是一片漆黑,根本沒打算讓他看見東西。
余暉搖了搖頭,不無諷刺地想道,好家伙,這比他在極陰之獄那時候的待遇還要“好”??!
隨即,他便感覺自己被人轉移到了一輛車上。幸好這次對方給他安排的是后座,不是后備箱。
很快,車子便發(fā)動了。黑暗之中,車子不知朝著哪個方向開了出去。
一路顛簸搖晃,余暉只能慶幸還好自己不暈車。不知過了多久,在余暉自己感覺起來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馬上就有人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搜了一遍,包括那本有著龍神殘念的小冊子。
對方搜到那本小冊子之后,馬上就把它拿走了。走之前例行公事地威脅了余暉幾句,讓他老實待在原處。
余暉猜想自己是被關在了某個地方。帳篷顯然是關不住人的,從周圍的聲音來看,他很可能是被帶到了一個小山洞里。
他嘗試著往周圍挪動了一下四肢,果然很快觸碰到了堅實的巖壁。他夸張地嘆了口氣,靠著巖壁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yǎng)神。雖然別人也看不出他到底是閉著眼睛,還是睜著。
另一邊,對方很快將從余暉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送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搜到什么了?”白衣男子問道。
“大部分都沒什么價值,不過這個東西倒是有點意思?!眮砣苏f著,拿出了那本小冊子,翻開了印著神秘圖騰的那一頁。
白衣男子一看,立刻就明白對方為什么這么說了。
這種圖騰他們雖然看不懂,但卻并不陌生。
沒錯,在之前那個崇拜龍神的族群留下來的廢墟里,他們也見過許多類似的圖騰。
雖然并不相同,但是風格非常相似,一看就知道源自同一脈。
在這一頁的前后,完全沒有任何與這個圖騰相關的東西。實際上,整本小冊子里的內容都與這種神秘圖騰毫無關系。
只有這一頁上,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這種神秘圖騰。
要不是這一頁嚴絲合縫地生在這本小冊子上,完全沒有被人再次加工過的痕跡,他簡直要懷疑這頁紙是被人硬塞進來的。
白衣男子叫來一個戴眼鏡的人,指著這圖騰,問道:“能破譯么?”
這個戴眼鏡的人露出有些凝重的神情,扶著眼鏡盯了半晌,搖頭道:“不行,現(xiàn)在我們手頭資料太少了,沒辦法破譯?!?p> 白衣男子便點了點頭,道:“行,那我們先把這些東西帶回城里,再慢慢調查?!?p> 他說著,又吩咐道:“把有圖騰的那一頁裁下來,單獨保存。以防萬一,記得拍照存檔?!?p> 一旁的手下人點了點頭,拿出了防塵袋,準備把這一頁有圖騰的紙單獨保存在里面。
只見他熟練地取出裁紙工具,準備把這一頁紙完整地裁下來。然而,就在他下第一刀的時候,突然整個人肌肉一繃,愣在了原地。
白衣男子看他呆呆地站著不動,也不裁手里的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質問道:“怎么了?”
對方緩了緩,慢慢抬起頭來,有些遲疑地說道:“這……這紙裁不動?。俊?p> 他說著,手上又比劃了幾遍。果然只見紙上完全沒有出現(xiàn)任何裂痕。
“什么?”白衣男子一驚,一個箭步走上去,奪過對方手中的裁紙刀,用力朝著紙頁根部一裁。
隨即,他也愣住了。
的確是剪不動。
準確的說,這種感覺并不像是遇上了什么金屬或者石塊之類堅硬的物體,而像是碰上了某種非常綿密柔軟的存在。
無論怎么用力,所有的力量都被無形地消解掉了,再鋒利的刀刃也沒有辦法割開這張紙頁分毫。
白衣男子不信邪地翻到下一頁,結果這頁紙很輕易地就被他用裁紙刀切成了兩半。
看來,不僅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神秘圖騰上有玄機,連這張紙似乎都有某種玄機。
白衣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對身旁的人道:“快,來拍幾張照片!”
一旁的人立刻用準備好的相機對準紙頁上的圖騰,選好角度拍了幾張清晰的照片。
然而,一翻照片,眾人立刻就傻眼了。
怎么會這樣?
明明在鏡頭里還看得清清楚楚的圖騰,在按下快門的瞬間,所有的圖像就憑空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噪點。
白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氣。
這種圖片他曾經見過。
沒錯,那天晚上從龍骨地傳回來的那些圖片,也幾乎全都是這樣的雪花噪點!
白衣男子的眼中突然涌現(xiàn)出了巨大的恐懼,和隱藏的狂喜。
他緩緩轉過頭,望向那本小冊子。
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念頭,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念頭。
龍骨地,崇拜龍神的族群留下的廢墟,神秘的圖騰。
有一個來自上古的身影,一直在這些零碎的線索背后若隱若現(xiàn)。
白衣男子緩緩地咽了下口水。
這個圖騰里……該不會真的有龍神的力量吧?
另一邊,余暉靜靜地在頭盔里睜開了眼睛。
在他的身軀周圍,無聲的風開始緩緩地流淌。
在這個小小的山洞的最深處,風不知是從何而來,開始在他的身邊匯聚。
他的衣角袖口輕輕地飄動著,無人注意。
言靈師確實是太罕見了,所以很多人并不了解他們。言靈師并不是用喉嚨來創(chuàng)造那些神奇的音節(jié),他們是將整個身軀作為容器,或者說是樂器,來傳遞某種頻率。
人聲,只不過是頻率的一種而已。
隨著一聲細微得幾乎不可聞的輕響,余暉頭上的頭盔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道筆直的裂紋,仿佛一道看不見的利刃將這個頭盔劈成了兩半。
緊接著,余暉身上的手銬腳鐐都這樣安靜而又干脆地斷裂開來。
外面的看守站在山洞外閑聊,沒人注意到這邊。如果他們知道里面這個人是從極陰之獄里越獄出來的,恐怕就不會這么掉以輕心了。
余暉輕輕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