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作自受要不得
趕了一夜路,清水洗臉后,四目道長的精神尚可。
“師叔,這次路過,在義莊多歇幾天!
好久不見,很想你的!”
文才看起來憨頭憨腦的,這幾句話卻讓四目道長心里一下子熱乎了一團(tuán)。
喝了一口面前的白粥,四目道長笑道:
“看情況吧,這次送的這些個客人,遠(yuǎn)近路程各不相同,算下來時間也是挺緊的!”
九叔看他這副模樣,沒好氣道:
“每次跑活都搞得這么緊張,一點(diǎn)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你可得多注意一點(diǎn),指不定哪一次,就猝死在路上!”
九叔太直男了,一輩子不會說個關(guān)心人的拐彎話,聽得四目道長頓時火大。
懟道:
“林鳳嬌,你會不會說話!
我這剛到你這兒,就聽你這糙耳的話!
是不是想攆我,讓我快點(diǎn)走啊?!”
“你……!”
“林鳳嬌?!”文才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事情,一臉揶揄地看著師父陰沉的臉色。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平時看起來一本正經(jīng)的師父,竟然有這么一個女性化的名字。
怪不得,師父從來都不告訴他們師兄弟,自己的名字。原來,是難以啟齒啊!
一想到,名字與他真人之間那種反差,文才便忍不住想笑。
可目前場合又不允許,只能強(qiáng)忍著,“噗噗嗤嗤”從喉嚨里強(qiáng)憋著氣。
九叔察覺到文才的小動作,陰沉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怒道:
“有那么好笑么?!
要不要我?guī)湍阈Φ酶_心一些!”
“嘎!”
文才就像是被突然掐住喉嚨,搞怪的聲音戛然而止。
四目道長斜了一眼九叔,看著身邊面色惶恐的文才,故意吩咐道:
“文才,師叔我剛剛想起來,我的那些客人,還沒有吃東西。
你,去給他們上些香燭!”
文才一聽,如蒙大赦,“哎”了一聲應(yīng)下,轉(zhuǎn)身便往停尸房而去。
走到屋子門口,腳步還未踏出門檻之外,身后便響了九叔淡淡的聲音:
“慢著!”
文才聽著師父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僵硬地轉(zhuǎn)過身體,準(zhǔn)備著即將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
誰知九叔,卻出人意料道:
“剛剛你聽到有人叫林鳳嬌嗎?!”
文才聽著九叔輕輕地話語,突然間心靈福至,呆呆道:
“沒有,我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全忘了!”
九叔給了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
若是以后,師父要是從他人嘴里聽到這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別怪為師,把這賬算到你的頭上!”
文才一個激靈,連連點(diǎn)頭。
“去吧!”九叔揮揮手。
文才轉(zhuǎn)過身,走出門外,只覺得后背一身的白毛汗。
而額頭上的汗水,這才猛然涌出。
呼了一口氣,有袖子拭了拭額頭的汗珠,“哎呦,真是嚇?biāo)牢伊?!?p> 屋內(nèi),九叔正跟四目道長嘚瑟,“怎么樣,我調(diào)教出來的徒弟,就是聽話!”
四目道長則是不屑的笑了笑,以他對文才這個師侄的了解,甭管什么樣的話,在他嘴里,絕對存不?。?p> 斜了一眼正嘚瑟的九叔,“走著瞧!”
“哼!”
至于許牧,則是吃著早餐,看著九叔跟四目道長的小戲,相當(dāng)舒爽。
九叔雖然被許牧聽到了名字,可他一點(diǎn)也沒有要約束許牧的意思。
向來對他了解,知道許牧是個嘴巴嚴(yán)實(shí)的人。
不是聽到什么話,都喜歡往外撂的人。
卻說文才去了停尸房,嘴里嘟嘟囔囔,念叨著什么“原來是林鳳嬌,嘎嘎嘎!”
忙活著手里的活,時而嘿嘿哈哈的一陣傻笑。
秋生進(jìn)了義莊,便聽到停尸房里悉悉索索,不清不楚的古怪動靜。
腦門一炸,心里一驚,還以為是里面詐尸了。
好奇心一上來,壓著心里面的驚疑不定,探頭探腦,腳步輕易地朝著聲音處摸過去。
隔著窗戶的縫隙,看到是文才的時候,不自覺地心里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而怒氣升騰,這小子大清早的在停尸房弄出這瘆人的動靜,是要嚇?biāo)纻€人嗎?!
倏然直起腰身,便要進(jìn)去給他個教訓(xùn)。
剛走兩步,秋生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放緩了動作,輕手輕腳的來到文才身后。
文才這時候,正在給一個跳尸面前擺上白燭,準(zhǔn)備點(diǎn)火。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背后有什么動靜。
而秋生摸近后,才從那難聽的嘿笑中,聽到了“林鳳嬌”這三個字。
心中暗道:
文才這家伙,難道是認(rèn)識了一個叫“林鳳嬌”的女子,魂不守舍所致一直喃喃自語?!
想到這里,他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文才的肩膀,“嘿!
干嘛呢?!”
“啊~啊~~~?。 ?p> 文才大叫中,變形的聲調(diào),一下子拐了好幾個彎!
回頭一看是秋生,拍著胸口,后怕地生氣道:
“臥槽!
你干嘛,想嚇?biāo)廊税。浚?p> 走路無聲無息地不說,還搞這突然襲擊?!”
秋生一點(diǎn)也沒在意文才的氣勢洶洶,他的這個樣子見得多了,甭搭理,沒什么殺傷力。
笑呵呵地反問道:
“你在這里干嘛呢!
怎么多出來這么多的僵尸?!”
“什么僵尸,這是四目師叔帶過來的客人!”
“四目師叔來了?!”
秋生也是一臉驚訝,“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p> 文才撇撇嘴,“現(xiàn)在整個師父和許大哥,在屋里吃早餐呢!
而我呢,早飯沒吃上,還得給這些大老爺們上香燭,喂飽他們!”
秋生這才恍然,感情文才是被指派過來干活的!
心里還記著他剛才的嘟囔,便問道:
“你剛才說的那什么,林鳳嬌,是誰???!”
文才一個激靈,連連擺手,“別亂說,我可沒有說這三個字,一定是你自己聽錯了!”
文才連連否認(rèn),他可不敢承認(rèn),心里有些埋怨自己太不小心,竟然被秋生這家伙聽了去!
萬一這家伙在師父面前,說漏了嘴,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自己!
想到這里,他不禁滿頭大汗!
秋生看到他的這副樣子,心里更加肯定,這個名字后面的事情不一般!
一臉壞笑地看著他,不懷好意道:
“嘿嘿!
我的耳朵一向靈敏,絕對不會聽錯!
快快從實(shí)招來,說,林鳳嬌到底是哪個漂亮的小妞,竟然讓你神魂顛倒,就連干活的時候,還一直念叨!”
文才深深地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是最大的弱項(xiàng),一直以來,很容易出賣自己的真實(shí)想法,別人看穿。
他連忙低頭轉(zhuǎn)身,借著忙活的動作,避開秋生的逼問。
“哎呀,都說了,你聽錯了!
一直打聽個沒完沒了,煩人??!
閃一邊去,沒看到我還得招待四目師叔的客人嗎?!”
秋生一臉懷疑地轉(zhuǎn)到文才的正面,靠著一具僵尸的肩膀,就這么直直地盯著他。
文才被他看得相當(dāng)不自在,這要是平時,定然會直接嗆回去??尚睦镉惺拢傆X得底氣不足,害怕被人看出什么來。
在表情崩潰之前,連忙換了一個方向。
“欸?!”
秋生奸賊一笑,也跟著轉(zhuǎn)在文才的正面。
文才愣了一下,在轉(zhuǎn)。秋生依舊毫不猶豫地,跟著轉(zhuǎn)。
最后,實(shí)在受不了的文才,哭喪著個臉,“你到底想干嘛?!”
秋生得意一笑,“不是我想干嘛,而是你自己是不是有事情在瞞著我?!”
說著,搭在文才的肩膀上,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用一種誘惑的語氣說道:
“有些事裝在心里,很難受的!
不如說出來,也好讓自己放輕松些!
你說呢~!”
“我……!”
秋生見狀,眼中盡是得意,這效果不是出來了么,再加加油,說不定文才馬上就會說出來!
到底,林鳳嬌是誰呢?!
秋生眼中閃過一絲對答案的期待。
“我,我還是不能說!”
文才哭喪著個臉,肩膀挑開秋生的手臂,彎腰忙活。
摩挲著下巴,看著文才的背影,暗嘆,以前沒發(fā)現(xiàn),文才竟然這么有韌性!
既然不愿意說,索性給他來點(diǎn)小搗亂。搞得他焦頭爛額,看他說不說!
拇指入口中,截取一縷精氣,摸出一枚紙符,以手訣開靈。
文才沒有注意的這一時間之中,秋生便已為好幾位跳尸,替換下了他們額頭的紙符。
“叮鈴鈴!”
鎮(zhèn)魂鈴一響,那些個跳尸下垂的手臂,霎時振起。
正在忙碌的文才,聽到鎮(zhèn)魂鈴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秋生在搞什么鬼把戲。
轉(zhuǎn)過頭,便見四五個跳尸,朝他圍攻過來!
“臥槽!
你干什么?!”
慌不擇路的一個就地翻滾,躲過了幾只跳尸的圍攻。
秋生聞言,猙獰一笑,“干什么?!
當(dāng)然是要好好給你松松骨,看看到底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嘴硬!”
文才一聽,怒道:
“跟你說了,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這些可都是四目師叔的客人,真要是磕著碰著搞出了損傷,師叔一定會要你好看!”
“叮鈴鈴!”
秋生手里鎮(zhèn)魂鈴的動作就沒停,支使著幾只跳尸,繼續(xù)朝文才圍攻。
嘴里叫道:
“竟然你這么替四目師叔著想,不如還是痛快的交代出來,我便罷手!”
“不,行!”
文才前所未有地嘴硬,真是讓秋生始料不及。
可箭在弦上,已經(jīng)發(fā)了兩下,再搞幾下,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叮鈴鈴!”
跳尸不斷圍攻,文才則借助屋內(nèi)的擺設(shè),在狹小的室內(nèi)騰挪躲避!
兩人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
突然,文才大叫:
“你后面!”
秋生一個激靈,動作一滯,緩緩轉(zhuǎn)身向后望去。
可看清之后,想象中師父或者師叔生氣的臉面并未出現(xiàn)。
反倒是,剛剛處于驚濤駭浪中的文才得意一笑,“哈哈,被我唬住了吧!”
說著,便繞過呆立不動的僵尸,朝秋生沖了過來!
回過神來的秋生頓時咬牙切齒,“竟然敢騙我!”
“叮,叮,叮鈴鈴!”
手中的鎮(zhèn)魂鈴搖的頻率瞬間加快,控制的僵尸們速度猛然一疾,加速朝文才撲了過去!
“我擦!
你來真的?!”
文才倉皇躲避,哇哇大叫!
秋生不屑一笑,“你才知道?!”
銅鈴聲、打斗聲、叫罵聲,混合在一起。
導(dǎo)致他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香案供桌上,用來鎮(zhèn)魂的長明燈,因?yàn)榇蚨穾鸬臍饬?,將那豆大的火苗吹熄?p> 同一時刻,那些靠墻站立的行尸,突然睜開盡是白色的瞳孔,垂下的手臂開始僵直動作。
而被秋生控制的那些個跳尸,也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簡單控制。
所有的行尸正被本能驅(qū)動,朝著感應(yīng)到的人氣而去。
秋生正狂搖鎮(zhèn)魂鈴,對于身后的動靜一無所知。
倒是文才發(fā)現(xiàn)了他后面不正常的動靜,大叫著提醒他,“秋生,看你后面,后面!”
可先前才被文才誆騙了一次,這次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相信文才的話,扭頭朝后看。
秋生一臉哂笑,“后面?你還是別管我的后面。
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前面!”
一臉嘚瑟的笑意,讓正狼狽閃躲的文才,心里忍不住替他升起一道可惜。
行尸雖然行動不快,可停尸房的地方本就不是很大。
當(dāng)有手臂碰到秋生肩膀的時候,他竟隨口一句,“別鬧!”
顯然并未意識到,事情真的有些不對勁。
待到那手臂冰冰涼涼地朝著他的脖子合攏時,才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低頭瞄了一眼脖子上的冰涼,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雙毫無血色的手掌。
“啊~!
救命??!”
他這一叫不要緊,卻使得脖子上那雙手掌驟然收緊!
“咳~!咳~!”
呼吸一下子被壓迫的只剩下咳嗽!
更讓人恐懼的是,還有數(shù)只手掌,正爭先恐后朝他的脖子摸上來。
秋生一只手用力掰著脖子上的手掌,另一只手則在瘋狂的搖動著鎮(zhèn)魂鈴。
文才躲避行尸追殺時候,才發(fā)現(xiàn)長命燈不知何時熄滅。
便朝他大叫道:
“別費(fèi)那勁了,長命燈滅了!行尸都失去控制了!”
“呃~!呃~!”
秋生想說些什么,無奈喉嚨里發(fā)出的只有兩道模糊不清的“嚕嚕”聲。
文才眼見形勢不對,想要過來拯救秋生,卻被完全失控的行尸們追殺的險象環(huán)生。
到了此時,也不是逞能的時候。
文才扯起嗓子便叫了起來,“救命?。?p> 師父,救命?。 ?p> 吃完早飯,正喝著茶水消食的許牧,耳朵動了動,慢悠悠地對九叔說道:
“九叔,你那兩個徒弟,好像在停尸房出事了!
正大喊救命呢!”
敘話的兩人一聽,便收聲側(cè)耳傾聽,面色一變!
果然!
連忙起身,朝停尸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