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這樣焦急,程木槿完全理解,只是她還來不及回答,程老爺子就又急著再問了。
“那打井咋打呀,你會打嗎?那可不是誰都能打的啊。咱這邊兒有河有水的,就連縣城里都沒有幾口井,那些打井的都跑到外邊四處轉(zhuǎn)悠著找活計去了,這一時半晌的,咱去哪里找人???”
東寧縣這邊雖然貧瘠,可是卻不缺水,是以縣城里雖是有十幾口井,可也都是為了供著縣城里的百姓們?nèi)粘3杂玫摹>瓦B縣衙門里,聽說也沒專門打了井,而是在外邊井里取水的。打井可是個手藝活,不是誰都能干的,這一時半晌的,上哪兒找人去???
程老爺子在小李村住著,最遠處也就是在縣城里當伙計,再遠處也沒去過,可別的不知曉,這都幾十年了,這些事兒還是曉得的,這一下子聽說真得打井,就又急眼了。
老爺子眼巴巴瞅著大孫女,這次真的快哭了。
這咋剛有點兒盼頭,咋就又出事了呢?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時候就聽他大孫女說話了:“嗯,這些書本里都講過的,打井也講過。祖父且放寬心,孫女縱是沒打過井,可也是曉得法子的。實在不成,咱們還可以叫著泥瓦匠一起商議著打,就像砌墻蓋屋子似的,那只要旁邊土不倒,立住了線,總是能成的。”
打井看著簡單,其實也是挺復(fù)雜的一件事。不光要看怎么挖怎么掘,挖多深才會出水。就是首先取水的地方,地質(zhì)地貌都是有要求的,哪里是隨便找一個地方挖下去就能立刻出水的?或是即便是立住了井,也出了水,卻又因土層松軟而某一日突然塌陷了?
這里面都是學問。
程木槿地質(zhì)水文這方面是專長,主要是沒實際打過井。
她會計算方法,以前也偶爾幫人畫過圖計算過,只是都是她設(shè)計好了,然后由專業(yè)人士實際操作的。
那這樣說來,她實際操作肯定是不行的,可即便是這樣,她因著好學,也一直跟在旁邊看著,積累了些許經(jīng)驗。是以,她覺得只要有一些這方面的人手實際操作,自己在旁邊把關(guān),打一口井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
這些事要是說起來就太過繁復(fù)了,說了程老爺子也未見得能聽懂,反而會更加慌張焦慮,是以她就不多說給他聽了。
果然,程老爺子一聽著他大孫女竟然連打井也知曉法子,這一顆心就定住了不少。
老爺子就哦哦哦地連連哦了好幾聲。
就忍不住又抬頭看了看天,然后又問程木槿,問她到底做不做得準?真能看得出這天時是要旱?那咋說呢,這都多少年了,他們這邊雖是旱過幾回,可也都是小打小鬧的,頂天兒就是水少點兒,還不到渴死人的地步。那村子里的李三爺爺每年春播前都要看一陣兒的,這也沒聽說村子里傳出啥話來啊,她會不會是瞅錯了???
程木槿知曉程老爺子的心思,他這就是實在是太焦急了,并不是不信自己,老爺子這就實在是怕這天干天旱鬧災(zāi)荒啊。
天災(zāi)猛如虎。
別說是如今,就是在以后,這樣的天災(zāi)鬧起來也是挺可怕的,程木槿完全理解老爺子的恐慌。
她其實本不想多解釋的,只是為了安撫老爺子,當下便也只得耐住性子,又解釋給老爺子聽。
程木槿告訴他,說這云也分好多種,各種云的樣子代表著各種不同的天時,有的云時長些,有的云時短些,她這會兒也是看的時候少,一時也拿不太準,這兩日還要再多看著些。只是,若是她沒看錯的話,大半是要旱的。
而且,是長時的旱。
最后一句話程木槿沒說,怕嚇著老人家。
可即便是這樣,程老爺子也是嚇得臉色發(fā)白。
啥?那這么說著那這就都是真的了?
程木槿說話本就慢聲細語,又頭頭是道,且還說了一些云層云雨等等的專有名詞,直把個程老爺子聽的云山霧罩的,那就更是信的不能再信了。
那他本來就信自家大孫女,再加上那些聽不懂的,可不就是完全信了?
程老爺子當下急的嘴皮子都哆嗦。
說起來,也真怨不得老爺子一驚一乍的不沉穩(wěn)。這天時可是大事啊,不敢亂說啊,那是真要弄出大事兒來的啊。
程木槿看老爺子這樣,還真怕他急出病來,不由有些后悔。
她剛剛太過大意了,低估了這時候人們對天災(zāi)的恐懼,拿她自己的一些想法想當然地以己度人了,她自己不怕不表示別人不怕啊。是以,老爺子適才那一問,她就順口說出來了,若是早知曉這樣,那她不提天時,只說她想打口井便宜使用,不就得了?真是一時大意失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