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牲口們的聚餐
果然來了新人,正在收拾宿舍里僅剩的那張空床鋪。
“跟你們介紹一下,周小江。”董俊臣伸手示意,“顧棟你老鄉(xiāng)啊。”
顧棟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立馬來了句方言。
說的什么李丘澤他們肯定聽不懂,問題是張小江也聽不懂,一臉懵逼的表情。
一番了解后才知道,他雖然身份證上是溫市人,但家住在溫市最邊角,用他的話說,從他家到溫市市區(qū)要好幾個小時,到胡建卻只要半個小時。
屬于有著溫市戶口的胡建人。
這哥們兒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長著一張方塊臉,也不知道是雄性激素過剩,還是最近上火,臉上鼓了好幾個紅包。
穿一件火箭隊的無袖衫,下身是一件肥大的運動短褲,腳上踩著一雙李寧牌的籃球鞋,身材精瘦,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行李箱旁邊,有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一只斯伯丁籃球。
籃球少年?
這項運動李丘澤也挺內(nèi)行,算是他最喜歡的運動,沒有之一。
所以對這個周小江第一印象不錯,雖然他不像半個老鄉(xiāng)顧棟那么自來熟,目前話還不多,顯得有點冷酷。
“周小江你要不要先去吃飯,估計食堂還沒關門?!倍〕继嵝?。
周小江搖搖頭,從包里摸出一根面包棒,咬在嘴里繼續(xù)收拾東西,一副糙漢子做派。
“媽的,真羨慕你們啊,還能睡個午覺?!倍〕剂R罵咧咧地繼續(xù)值班去了。
話是這樣說,開學第一天誰能睡得著?
宿舍里五人牛皮吹得轟轟響,互相熟悉彼此,周小江這個比較慢熱的性子,也漸漸融入其中。
聊著聊著,聊到傷心往事上——怎么似水的年華,就淪落到讀技校的份上呢?
談起這個蔡書文很是失落,說自己高考時剛好得了重感冒,影響了發(fā)揮,不然普大還是能考上的。
“李丘澤你呢?”顧棟問。
“打架?!崩钋饾苫卮鸬醚院喴赓W。
顧棟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樣:“你這家伙給我的感覺,看著是很隨和,但身上透著股狠勁,反正我是不想招惹你。”
狗日的眼睛還挺毒。
李丘澤暫時不知道的是,顧棟家是搞實體店的,他打小就在店里混,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
“礦哥,你呢?”
“跟他一起打的?!?p> 顧棟拱了拱手,對他們的兄弟之情聊表敬意。
“那你又是怎么淪落至此的?”張桿反問。
“談戀愛?!?p> “我就猜到了?!睆垪U奸笑道,“你這家伙一看就是個老色批,一般談戀愛應該不至于開除,頂多通報批評一下,你該不會是做了什么禽獸不如事,播種成功了吧?”
“沒有?!鳖櫁潎@了口氣道,“我是和我們班英語老師談的?!?p> 張桿:“?。。 ?p> 周小江:“?。?!”
蔡書文:“!?。 ?p> 李丘澤:“……”
“你個狗日的,這事都被你干成了?”張桿一臉震撼,也有種說不出的艷羨。
李丘澤豎起一根大拇指:“我愿封你為情圣。”
蔡書文重重點頭,表示附和,讀高中談戀愛對他來說都是一件禁忌之事,這家伙倒好,連女老師都勾搭上了。
“你以后可別說咱倆是老鄉(xiāng)?!痹瓉碇苄〗@家伙還是有點冷幽默的。
顧棟對著幾人拱拱手:“承讓承讓?!?p> “不要碧蓮!”
“周小江,請說出你的偉大事跡?!?p> “我沒什么偉大的?!敝苄〗瓝u頭,“天生看書頭昏,高二就沒讀,去外面打工混了一年,混不下去就回來了?!?p> 倒確實樸實無華,不過要這么看的話,宿舍六人中還數(shù)他的社會閱歷最深,當然這只是論這輩子的說法。
這一聊就是一整個下午,大家的感情進步飛速,值得一提的是,周小江和顧棟一人多了個外號。
事情的起因是張桿嘴瓢了,喊“周小江”時,喊成來了“周小剛”,大家哈哈大笑之中,一致認為這個名字才比較符合他的氣質(zhì),所以“小剛小剛”也就這么叫起來了。
周小江很不服氣啊,名字是父母取的,你們說改就改?
尋思報復的過程中,將苗頭對準了顧棟。
顧棟顧棟,這名字念快了,像不像果凍果凍?
然后顧棟就多了個“果凍”的外號。
至于李丘澤,他這名字想故意嘴瓢都不太容易,大家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好主意,就暫且擱置了。
所以304寢室,現(xiàn)在除了李丘澤外,人手一個外號。
董俊臣叫小白。
張桿叫礦哥。
顧棟叫果凍。
蔡書文叫四眼妹妹。
周小江叫小剛。
太陽快要落山時,董俊臣回到宿舍,也是大為驚訝,沒想到幾人聊得這么嗨,“愛稱”都給安排上了。
這么說也沒毛病,與那些刻意侮辱人的外號不同,他們這些外號叫起來,主要是為了拉近關系和增進感情。
“李丘澤,飯點到了,是不是安排一下?”顧棟一直惦記著這事。
“安排啥?”董俊臣和周小江還不知道。
得知是組織大家一起去搓一頓,也都沒什么意見。
“要不要把其他寢室一塊喊上,去外面找個大排檔?”董俊臣建議,有點自己的小心思。
“行啊,不如把班主任也喊上。”李丘澤笑著點頭,同樣有點自己的心思。
他多少看出來了,技校和正規(guī)高校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班主任和輔導員終究不是一個崗位,管理上會更細致一些。
所以和班主任搞好關系非常有必要,以后少不了有事情要通過他。
“老陳?”董俊臣撓了撓頭,“他應該不會來吧?!?p> 他和陳建波打交道也沒幾天,雖然背地里“老陳老陳”這樣叫著。
“你喊下試試就知道。”
李丘澤對陳建波這個人還算不上了解,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站在理性的角度分析,應該會來。
別看他們在積極地和室友、同學搞好關系,現(xiàn)在最迫切想和他們搞好關系的,是陳建波才對。
只有現(xiàn)在搞好關系,才方便以后管理。
來這里上學的孩子,其中可不乏刺頭。
比如他們寢室,真正算得上良民的,只有小白同學和四眼妹妹。
對這種事董俊臣是很熱衷的,屁顛屁顛走了,先去各個寢室通知到位,意料之中的是,沒人說不去,態(tài)度很積極。
然后又打了通電話給老陳,沒想要陳建波非常愉快地答應了。
不多會兒,三樓樓梯口,產(chǎn)品造型班的各寢室男生集合在一起,目前人員還沒到齊,只有二十來人。
性格外向的學生立馬互相招呼起來,散煙的散煙,搭話的搭話。
顧棟忽然一拍大腿:“小白,咱們連班主任都喊上了,是不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董俊臣大概也有點懂他了,聳聳肩說:“我和老陳提過,老陳說暫時就不要叫了,女生那邊沒到幾個,言下之意是怕我們這幫牲口把人家姑娘嚇到,等以后什么時候人全到了再組織一次?!?p> “噢。”顧棟有點悻悻然。
這讓旁邊的張桿越發(fā)警惕,打定主意,到時候班里如果有看上眼的女生,立馬展開攻勢,絕不多等。
因為心里很清楚,他和顧棟這種風流倜儻的家伙比,毫無競爭優(yōu)勢。
這家伙從目前表露出的不要碧蓮的風范來看,絕對沒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思想覺悟,很可能一個都不是他的目標。
吃飯的地方是董俊臣找的,他在這邊讀了三年中專,已經(jīng)熟得不能再熟。
值得一提的是,學院的中專部和李丘澤他們的技校部是分開的,中間隔著一條街道,那邊自成一體,封閉式管理。
這樣也是很有必要的。
因為技校部的學生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中專部那邊十五六歲,上高中的年紀。
如果大家生活在一起,一旦發(fā)生不愉快的事情,那豈不是往死里欺負?
還有顧棟這種連老師都不放過的禽獸,你覺得他會放過中專部的小女生嗎?
一家大排檔。
不過每個地方的大排檔都不同,這邊的大排擋不在門外擺餐桌,有兩層用餐區(qū)域,進門就是選菜區(qū),沒有菜單。
蔬菜和肉食放在冰箱里,比較有特色的是鹵煮和冰鮮。
有塊區(qū)域全是鹵好的菜品,什么豬頭肉、豬腳、豬蹄髈、醬牛肉、鳳爪之類的。
冰鮮就是在臺子上鋪滿碎冰,今天剛捕撈的小網(wǎng)海鮮,按品類分布在上面進行保鮮,供客人挑選。
點菜可是個技術活,海鮮雖然好,但也要考慮價格問題,是不是每個同學都負擔得起,事先說好的,大家AA制。
其他同學先上了二樓,開了兩間鄰近的包廂,董俊臣拉著李丘澤和顧棟下來點菜。
潛意識里,他已經(jīng)將這倆人當成了和自己同一層面的人。
你還別說,三人站在一起確實挺搭,身高差不多,還各有各的帥氣。
“你倆覺得定個什么標準?”
“三十?”顧棟試探性地說,“咱們二十幾個人,一人三十,也有七百塊,點菜花個五百左右,剩下的當酒水費?!?p> 董俊臣下意識點頭:“可以,三十塊大家都負擔得起,應該不會有人有意見。李丘澤你覺得呢?”
滿以為他會給出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哪知這家伙聳聳肩道:“你們看著辦。”
那我叫你下來干嘛的?!
“就這樣吧。”董俊臣拍板道,“按人頭三十來算?!?p> 李丘澤不發(fā)表意見是因為,如果按人頭來算的話,肯定有人會不滿意,至少心里不滿意。
有些人壓根不喝酒,比如四眼妹妹,來的路上一些性格外向的同學起哄說必須不醉不歸時,他就一陣躊躇。
但他顯然也明白,這種活動又必須參加,否則會被孤立。
可如果不按人頭來算,第一次聚會就搞“區(qū)別對待”,也確實不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