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顏染身份
邰嬤嬤話音剛落,弋姝忙朝韓墨使了個眼色。拽著他袖角,鎮(zhèn)定地、慢慢地退了出去。
剛出房門,弋姝腳步便迅速變快。兩人急急跨過中間小院,眼見大門就在前側,韓墨終于忍不住道:“你真約了青彥?”
弋姝搖搖頭:“誆她呢。我私自下山,還大張旗鼓怕人不知怎的?”
韓墨面色一凝,知事態(tài)怕不是邰嬤嬤所說那樣。下意識地攬住弋姝小肩膀,將她護在身側往門外走去。
“公主?”
門口,一位年約三旬的男子正領著幾名兵士舉步而上,與兩人撞了個正面。
弋姝一愣。沒想到真是青彥!
再一瞧,方才那位名叫莊伯的老頭,正站在青彥身側比劃著,氣憤無比。
“青彥統(tǒng)領。”弋姝微微頷首。
“公主怎么在此?彥九怎么了?”青彥莫名地望著她,目光不由往院里探了探。
“彥九,已經(jīng)……”弋姝面色難看,突然覺著要說出那個“死”實在是艱難無比。
話音未落,身側的人早已一陣風似地闖了進去。
弋姝心道不妙,忙又拉起韓墨轉進院中。
“砰!”一聲巨響。
邰嬤嬤略顯臃腫的身型,如拋物線一般砸在弋姝腳邊。
一聲悶哼,邰嬤嬤嘴角霎時流出一道血跡。眼中,卻滿是不甘。
“齷齪老奴,竟敢在京中入戶行兇!”青彥怒斥著,義正凜然??蓽喩韰s輕顫著。嘴唇微微下撇,眉頭皺緊扭曲,非常不自然。
弋姝心頭一沉:青彥在悲傷。若他不知曉彥九身份,一個繡娘之死如何影響他至此!
下瞬,青彥一把揪起邰嬤嬤衣領,如拎老狗一般將她拖著往外走。
“青彥統(tǒng)領住手!”弋姝大驚。邰嬤嬤身形綿軟,毫無招架之力任由青彥拖著,怕是傷得不輕。
“公主今日也在現(xiàn)場,只怕也要隨青彥走一趟了?!鼻鄰╄F青著臉道。
“她是賀家賀莞郡主貼身嬤嬤?!边唤媛都鄙?p> “不管她是誰,敢在京畿行兇,本統(tǒng)領就有權捉拿!”
“王叔與賀家現(xiàn)都在寶隆寺,可否將她交由我?guī)Щ?,去寶隆寺聽候發(fā)落?”
這是她能想到的折中辦法。不為邰嬤嬤,是為顏染。若邰嬤嬤進了有司衙門,細細追查起來,定會牽扯出顏染詐死之事。到時只怕越發(fā)不可收拾。
“公主是在說笑嗎?”青彥神色森冷。瞥了眼身后癱軟的邰嬤嬤,一瞬間竟有著滔天恨意。
弋姝無奈。只得靠近幾步,湊到青彥身側輕道:“彥九使了易容術,邰嬤嬤知情?!?p> 果然,青彥身形一震。手,不由松了。
趁著青彥愣神之際,弋姝忙朝一旁的兵士使了個眼色,將邰嬤嬤抬了出去。
青彥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怔怔佇立著。好一會,終于步伐沉重朝著里屋走去。
弋姝望著他蕭索的背影,輕嘆了一聲,只得跟著進去。
床榻邊,青彥輕輕撫著彥九。將她凌亂散落的發(fā)一縷縷撩起,認真別在耳后。又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細細擦拭著她嘴角血跡。
“青彥……”弋姝蹲在他身側,聲音澀然。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
“方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青彥輕輕抬起彥九的手,沉聲道。
“彥九承認殺了賀菀郡主,邰嬤嬤一時激憤,錯手殺了她。”
弋姝眸光閃爍,還是改了些說辭。她聽得出青彥的隱忍與克制,可她不知道青彥知曉多少,也不知他是否能承受真相。
顏染殺賀菀,是奉命行事。
邰嬤嬤殺顏染,是另有內情。
“從她進府第一天,我就想過她會再走。可若知是今日結局……我又何必苦苦忍著……”青彥聲音有些哽咽。
“你早就知曉彥九是誰?”弋姝訝然。
她看得出青彥或許感知到彥九是顏染,可沒想到青彥居然第一次就認出了她!
可是,他既早猜出顏染詐死,難道不懷疑她身份有異?
青彥默然不語,只機械地擦著顏染身上血跡。手中錦帕血不一會便染成了觸目的紅色,可他卻無動于衷。
“她方才就是不想你認出,才承認殺了賀菀。不想?yún)s被邰嬤嬤搶先出手了?!边鬼?,心中越發(fā)堵得慌。
青彥身為衛(wèi)戍統(tǒng)領,若是明知顏染有異依舊護著,那便是壓上自己前程甚至整個侯府命運。這是怎樣深厚的感情,才會做出如此選擇!
她若不接此事,賀公子根本也不會拿其莫怎樣。她順手推舟接下,不過是由著胸中那一股子不平加上好奇罷了。
與顏染的身死、青彥的隱忍相比,她那點委屈算什么?
“對不起,我實在不知彥九就是……”
“澤兒還小,他母親,已經(jīng)為救公主染病去世?!鼻鄰┮凰彩諗科鹎榫w,站起身淡淡打斷她,“這位彥九姑娘,無論是何身份,都與澤兒無關,與侯府無關。還望公主擔待?!?p> 弋姝大駭,心情復雜地看著他!上一刻還情深似海,下一刻卻干凈利落撇清關系。果然男人心、海底針么?
細細一品,又不是滋味。
斯人已逝無法挽回,澤兒卻不能有個細作母親的!這是青彥不得不做的選擇。
“你知曉顏染夫人真實身份?”弋姝淡道,語氣卻是肯定的。
“她隱藏得很好?!鼻鄰┛嘈?,手中帕子不自覺一緊,“可她忘了,她每次繡祈字時,都多了一點;那是大燕的國姓?!?p> 弋姝臉色陡然一變,渾身僵直。雙眸死死盯著青彥錦帕上那血色浸染的“祈?!倍?。
仿佛一桶冰水,從頭澆到尾。
祈字多一點……大燕國姓……
她腦子里不斷回旋著這幾個字。至于后面青彥說的話,她全然沒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