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慧和心機(jī)
隨著車上的東西被卸了下來,李悅這才發(fā)現(xiàn),這次的賞賜五花八門。
銅錢足有上千貫、各種作物的種子,凡是目前扶余縣可能會用到的,幾乎是應(yīng)有盡有。
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物品,李悅向楊禮問道:“大爺,朝廷不讓種水稻、你又舍不得吃,我覺得咱們就種在塔虎城附近。”
“一來這里地處偏遠(yuǎn),估計朝廷也不會特意派人前來;二來即便是有人來這里巡察,我們也可以用契丹人的名義來勸導(dǎo)?!?p> 楊禮拍了拍李悅的肩膀,欣慰地說道:“從剛才那番話來看,你小子終究比豬強(qiáng)了許多?!?p> “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以一縣之長的身份考慮問題,全縣上千口人可都靠你吃飯了?!?p> 為了吃上大米、為了擺脫豬的稱號,李悅目露兇光,惡狠狠地低聲吼道:“從今天起,扶余縣地界上老子就是王法。誰敢砸老子的飯碗、老子TM就砸誰的鍋?!?p> 李悅、楊禮、方平,可以說是扶余縣的三巨頭,連夜研究、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
對于兵士和家屬,按照現(xiàn)有的土地分配制度,給予了最大限度的扶持。
全部的稻谷平均分配種植,其他作物的種子、牛馬由縣衙提供,等到秋收的時候,只需上交全部的稻谷抵稅。
這樣的舉動看似不近人情,可是所有人卻是紛紛叫好。
對于普通的農(nóng)民來說,省去了一筆最大的投入,同時又沒有了絕收的擔(dān)心,風(fēng)險全部由官府來承擔(dān),這樣的耕作方式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
完全不用擔(dān)心有人會偷奸?;?,雖說今年自家的糧食種的少了,可是收獲卻全部都是自己的。
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都會好好侍弄田地,今年如果風(fēng)調(diào)雨順,將會是最富裕的一年了。
不僅如此,塔虎寨中有著各種工匠,憑借現(xiàn)有的資源和人才,李悅琢磨著各種賺錢的東西。
眼下只有一個過季的火爐,不過到了冬季可以到富裕的州府實(shí)驗一下。
以火爐為例,李悅和方平商定,刨除必要的開支之后,獲得的利潤雙方七三分配。
這個時代的好處李悅終于體會到,自己只管出謀劃策,兵士們負(fù)責(zé)動手出力,這樣的方式竟然沒有一個人反對。
實(shí)際上,包括方平在內(nèi),兵士們也不是傻子,僅憑李悅的身份,就能給予塔虎寨很多的好處。
更不要說,在眾人的眼力,李悅的奇思妙想層出不窮,憑借著一些松油、幾只蟲子,就能換回來這么多的東西。
試問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破壞雙方現(xiàn)有的關(guān)系。
解決了稻谷的問題,重建塔虎寨也是迫在眉睫。
趁著天氣轉(zhuǎn)暖,契丹人也將會安心放牧,等塔虎城建成,將會成為扶余縣的第一道防線。
至于長山村,李悅準(zhǔn)備打造成第二道防線,現(xiàn)在和后世不同,松花江水系異常的發(fā)達(dá),蜘蛛網(wǎng)一樣密密麻麻,只需扼制幾處陸地關(guān)鍵點(diǎn),契丹人根本難以進(jìn)入腹地。
……
第二天,塔虎寨出現(xiàn)一只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上山村之后,僅僅剩下了二十余人。
讓李悅沒想到的是,剛剛進(jìn)入扶余縣城,便有人三三兩兩的圍了上來。
“楊老先生,昨天你說李公子當(dāng)咱們的縣令,這事是不是真的???”
“楊先生,昨天你帶回的牛和馬呢?你說今年官府幫著種地,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李悅沒想到,楊禮昨天特意在扶余縣里轉(zhuǎn)了一圈,把消息早早就放了出去,把所有人生生吊足了胃口。
“說句慚愧的話,老夫只是個跑腿和傳話的,今天咱們李大人上任,等下他會親口告訴大家的?!?p> “不過呢,大家都應(yīng)該知道。李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到底是怎么章程,還得看朝廷的旨意啊。”
李悅等人向縣衙走著,短短幾十丈的路程,竟然走了一盞茶的工夫,災(zāi)荒讓所有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今年,同樣寄托在李悅的身上。
如今站在縣衙門前,李悅的心情已然不同,內(nèi)心充滿了激動,面對一雙雙期盼的眼睛,同時也感受到無盡的壓力。
李悅深深鞠了一個躬,飽含誠懇地說道:“請諸位稍等片刻,等小弟換上官服、請出圣旨,完成冊封儀式之后,定然會和大家詳細(xì)交談一番?!?p> 這一段話,昨天學(xué)的磕磕巴巴,想不到今天竟然完整的表達(dá)出來,讓李悅深感納悶的同時,也暗暗有些得意。
看著對方還算完美的表現(xiàn),楊禮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官府很少給予他們尊重,李悅來這么一出,很容易就收買到了民心。
之所以要進(jìn)行冊封儀式,是讓百姓們知道、并且信服,李悅的官是因為之前的功勞,而并非是子承父業(yè)。
幾個人設(shè)想的不錯,騙騙普通的百姓罷了,卻是騙不了何皇后等人,尤其是聽說還要舉行冊封儀式,連侍女和侍衛(wèi)都笑得前仰后合。
“娘,這個李悅簡直就是個官迷,他也就是糊弄一下這些愚民啊。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哪會由皇帝親自冊封,恐怕就連圣旨都是假的吧。”
說到這里,李裕微微一愣,不禁悠悠地開口說道:“這個李悅真是膽大包天,居然也敢假傳圣旨。孩兒、孩兒自愧不如?!?p> 何皇后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兒子說道:“我兒今日能正視他人的優(yōu)點(diǎn),已經(jīng)是極大的進(jìn)步。那李悅的確讓人佩服,小小年紀(jì)能考慮如此周詳,或許是有人在背后輔佐才是?!?p> “不過,在此窮鄉(xiāng)僻壤倒是無妨,一旦傳到上官的耳朵里,恐怕會是帶來一場災(zāi)禍??!”
以何皇后的財勢,隨便拿出一個簪子都能買下整座客棧,自從來到這里,客棧的二樓儼然變成了行宮。
站在窗口處向遠(yuǎn)望去,正好看到李悅身著淺青色的官袍,面向著案幾點(diǎn)燃香燭。
儀式莊嚴(yán)而肅穆,李悅一絲不茍的按照步驟執(zhí)行著,與其說是一場儀式,不如說是李悅心態(tài)的一場蛻變。
上一世的他活得稀里糊涂,到了這里之后,雖然參與了許多事件,可是始終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對待世事。
如今身份的轉(zhuǎn)變,使得他完全融入到這個世界,看待問題的視角,也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縣衙門前人山人海,無論是本地的居民,還是外來的流民,紛紛注視著李悅,期待著他宣布消息。
一年之計在于春,對于百姓們來說,春天是播種希望的季節(jié)。
本地的居民希望獲知官府輔助農(nóng)耕,而流民則是希望找到一份活計,除了糊口以外,最好能積攢到足夠返鄉(xiāng)的盤纏。
“大家好,我是李悅。從今天起,我就是咱們縣城的縣令。與其說是父母官,不如說我是一只領(lǐng)頭羊,以后還需要大家同心協(xié)力,才能吃到豐美的鮮草,才能抵御兇狠的惡狼……”
李悅終于找到了狀態(tài),第一次演講居然就可以侃侃而談,聽得楊禮卻是氣急敗壞。
“昨天白教他說的那些話了,算是對牛彈琴了。你聽聽,他說的都是些什么?!?p> 方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楊禮為什么生氣。
“楊公,我覺得公子講得挺好。起碼我這個大老粗能聽的懂?!?p> 楊禮的眉頭微微舒展,一個縣令、一個讀書人,自降身份的和百姓稱兄道弟,實(shí)在是有失體統(tǒng)。
可是現(xiàn)在看來,效果卻是不錯。百姓們聽的兩眼放光,每個人都聚精會神。
尤其是針對流民,只有貴籍和良籍的舉措,讓一部分人頓時驚呼。
在唐國,除了以上兩種戶籍,還有商籍、賤籍、奴籍。
也就是說以上三種人,只要在扶余縣落戶,就可以擺脫原來的身份,再也不會因為這個受人歧視。
本地居民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對于流民來說,尤其本身在唐國便是良籍的百姓,在這里建立戶口,便意味著要放棄原有的身份和土地。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看還是算了。再怎么說這里也唐國的屬國,老子為了活命出來討生活,已經(jīng)是夠丟人了的了,要是在這里落戶,豈不是連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老哥說的沒錯,咱們可是唐人,得了渤海國的公驗,身份已經(jīng)是低人一等了,寧可餓死也不能干這種事啊?!?p> 李悅沒想到,唐人的骨子里竟然如此驕傲,面對如此大的誘惑,依然能守住自己的底限。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李悅卻也能理解了。
如果是自己流落在高麗、或者是倭國的境內(nèi),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既然不能做華夏人,死也做一個華夏鬼。
已經(jīng)有人開始登記,為了方便自己查看,同時也是為了以后打下基礎(chǔ)。
李雨珊身著男裝,坐在桌案前充當(dāng)主簿,用阿拉伯?dāng)?shù)字和簡體字,記錄下來每個人的信息。
年齡、性別、職業(yè),以及相貌特征……關(guān)于個人的一切,全部被詳細(xì)地記錄下來。
“小子,這樣文字你叫別人怎么認(rèn)?老夫自認(rèn)熟讀四書五經(jīng),可是這些字卻也只能認(rèn)識四五成罷了。”
李悅得意一笑,老楊頭終于有不如自己的地方了。
“大爺,你看?!?p> 說話的工夫,李悅拿出幾張寫滿小字的紙張,上面對應(yīng)著繁體字和相應(yīng)的簡體字。
不得不說,自己的妹妹簡直就是個天才,不過用了幾天的工夫,就掌握了大量的簡體字,為了防止寫錯,還特意把常用的字整理出來。
”在我看來,這樣的文字更加簡潔,書寫也更方便,相對來說教授起來也更容易,只要不是豬的話,應(yīng)該都能學(xué)會的?!?p> 楊禮看得連連點(diǎn)頭,也不知是佩服這樣的文字,還是欣賞李雨珊的字跡。
突然間,楊禮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抽李悅的頭,不過隨即清醒過來,手掌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小子,你敢罵老夫是豬,這個事我記下了。”
李悅嘿嘿一笑,看楊禮的樣子,這件事辦得讓他十分滿意。
僅僅看了一會,楊禮便已經(jīng)上手,開始幫忙記錄信息。
如此一來,雖然沒有人指揮,眾人也自行分成兩組,對應(yīng)著男女自行分別登記。
正如楊禮所料,過不多時就有人主動找了上來。
看對方的穿著雖然不算華貴,可也能看出是個富裕之家,尤其是孕婦一樣的肚子,加上一張肥頭大耳的胖臉,更是顯示出來人的身份。
“小的黃粱,拜見大人。小的是扶余縣里的商賈。關(guān)于那個戶籍,咱們本地的百姓是不是也可以進(jìn)行更改啊?”
李悅面色一寒,聲音清冷地說道:“你們這些商人,簡直就是無孔不鉆,本官沒時間考慮商籍改良籍的事情,眼下安撫流民才是頭等要務(wù)?!?p> 黃粱依舊滿臉微笑,對著李悅諂媚地說道:“大人身系百姓,實(shí)在是讓小人佩服。小人不懂公務(wù),卻能了解流民的疾苦,現(xiàn)在愿意獻(xiàn)上銅錢百貫,勞煩大人用以幫助流民吧?!?p> 李悅瞟了一眼對方,看來楊禮說的沒錯,這些商人是無利不起早,之前物資匱乏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站出來,現(xiàn)在有了好處了,腦袋削尖都要往里鉆。
“一百貫,你TM瞧不起誰呢??纯茨禽v馬車,車輪都陷到土里了?!?p> 被李悅噴了一臉的吐沫星子,黃粱依舊陪笑著,只是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無比。
……
忙了一陣,李雨珊的鼻子上出現(xiàn)了汗珠,也不知是人多累的,還是因為緊張。
在這個時代,女人地位空前提高,當(dāng)年武曌更是成為第一個女皇帝。
可是在百年之后,再次出現(xiàn)女子辦理公務(wù),讓眾人不禁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