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的家鄉(xiāng)我做主
隨著三個太監(jiān)行刑完畢,百姓們發(fā)出震天的歡呼聲。
在二叔的帶領下,李悅隨他來到10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上,李文瀚夫婦的墓穴就坐落在這里。
香燭點燃、祭品擺放完畢,李悅滿懷真意的磕了幾個頭,像是面對面一樣,對夫婦二人安慰并且做下保證。
無論是出于占據(jù)了這具身體,還是出于自己的內心,李悅滿眼淚水的祭奠,既是對亡魂的安撫,也是對自己過去的告別。
遺憾的是再也沒有辦法侍奉雙親,也沒有辦法養(yǎng)育兒子成年,只能把這一切深深埋進心底。
“小悅,你也不要傷心了。相信大哥、大嫂知道這一切,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聽著二叔的勸慰,李悅坐在山坡上俯瞰的同時,一邊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是時候直面自己新的人生了。
松花江從天邊而來,在扶余縣城附近兜了大半個圓圈,像是逗弄對方一樣,在城外繼續(xù)向西,直到飛入天際。
看著火柴盒大小的縣城,李悅微微皺起眉頭,這里是生他養(yǎng)他的故鄉(xiāng),可是此時看上去卻是讓人感覺心酸。
“二叔,你有什么夢想?”
李文淵一愣,琢磨片刻道:“你二叔沒什么能耐,只希望多種些地、多打些糧,有錢之后到州城買些磚,最好能蓋個三間大瓦房,給兒女積攢些家業(yè),這輩子也就算沒白活了?!?p> 看著對方憧憬的樣子,李悅滿眼的羨慕,曾幾何時,自己也有同樣的夢想。
“我希望整個扶余縣都蓋成瓦房,縣城的城墻都圍上青磚,家家戶戶有糧有肉,老老少少不愁吃穿。”
聽著李悅的話,陪同來的方平、張子龍等人兩眼發(fā)光,像是真的看到了那樣的場景一樣。
“大哥,我覺得你行。京城來的太監(jiān)都不是你的對手,想要建城還不是簡單的事?!?p> 少年人的崇拜來的簡單,尤其是可以說動固執(zhí)的父親,對李雄來說,李悅無所不能。
李悅摸了摸李雄的頭,訕訕地說道:“大雄,別聽你大哥吹牛B了,我想在都犯愁怎么養(yǎng)活自己。走了,咱們去方大哥的軍營混吃混喝去。”
“大哥,什么是吹牛B?”
“呃,就是說大話的意思。”
收斂情緒,一切還得向前看,現(xiàn)在扶余縣沒有任何的官員,作為唯一和官府有聯(lián)系的方平,有義務也有責任向上級報告,馬上就要開始春耕,還要安排那些流民,這可不是某個人可以組織處理的。
回到縣城,李悅來到客棧,向何皇后表示感謝、并且辭行。
和之前相比,李悅在對方面前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不知不覺間說話都控制著,不敢再那么隨意。
出了客棧,那種情緒揮之不見,讓他頓時心生疑惑。
“不過是個漂亮女人而已,再怎么說我也是個讀書人,尊重婦女還是應該的?!?p> 李悅暗自安慰了自己一通,渾然沒感覺到對方的變化。
沒有了威脅,何皇后的情緒開始放松,面對著自己的子民,尤其是這個和兒子相仿的少年,那種母儀天下的氣質也顯露無疑。
……
相比而言,李雄像是天生的武夫,第一次坐在馬背上,沒有任何的緊張,只有控制不住的興奮,沒過多久甚至嫌棄馬匹的速度太慢,這讓方平看得打心底里喜歡。
李雨欣,柔柔弱弱的,典型的農(nóng)家孩子,除了自己的兩個哥哥,和誰說話都是低眉順目、滿臉通紅的樣子。
到了軍營,已然接近傍晚時分,廚子已經(jīng)開始做飯,盡管用的是相同的食材,李悅還是打算單獨給幾個孩子做。
“公、公子?!?p> 廚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喏喏地打著招呼。
“什么事,你說?!?p> 李悅一邊忙活著,一邊回道。
“那個,咱們的調料、鹽之類的東西,至少還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你看……”
李悅微微一愣,頓時明白過來。
現(xiàn)在不比以后,這些東西可以隨意買到,尤其是鹽,算得是朝廷的重要收入來源。
之前李悅把粗鹽提煉,去除了許多的雜質,口感好了許多,可是從視覺和重量上來說,鹽也少了許多。
“廚子大哥,你說這種細鹽如果拿出去販賣,可以賣到多少錢呢?”
廚子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讀書人看不起商人,更不會談論商事,這位李公子卻是與眾不同。
“回公子的話,咱們塔虎寨的鹽都是朝廷統(tǒng)一下發(fā)。只是因為要從東面的海邊運來太不容易,所以每半年才會送來一次?!?p> 李悅知道,渤海國的國土包含了朝鮮半島的大部分,從海邊的鹽場到這里一千多里地,以現(xiàn)在的運輸能力,恐怕用馬車也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種官鹽的價格是50文一斗,如果說是公子制成這些細鹽,小的覺得賣到500文一斗。”
對于這個現(xiàn)在的度量衡,李悅有大概的認識,簡單換算一下的話,他半個月的工資,只能買10幾斤的精鹽。
“這點東西就得花掉半個月的工資?”
想到這里李悅脫口而出,眼前似乎是看到一條發(fā)財?shù)拇舐贰?p> “工資?公子,販賣私鹽是犯法的,是要被殺頭的?!?p> 李悅嘿嘿一笑:“知道、知道,咱們不賣,自己吃還不行嗎?”
“這個……倒是沒聽說不行??墒窃蹅兏浇緵]有海,也沒有鹽礦,否則哪還用從那么運來了?!?p> 記憶中,從塔虎寨向西,有一大片的鹽堿地,如果從那里提煉食鹽,還不就是費點柴火的事嘛。
和弟弟妹妹們吃過飯,制鹽的念頭也一直沒散,可惜身邊沒有幫手,心念一動,決定向幾個孩子下手。
“今天大哥交你們幾個識字,哪怕是以后給人家當個賬房,也能養(yǎng)活自己不是?!?p> 一聽到這話,李雄的臉一下就垮了,本來是打算來這騎馬射箭的,哪知道要受這樣的罪。
“大哥,你看我的手,拿個刀槍的還行,哪怕是鋤頭我都不怕,毛筆那么細的一根桿,老弟實在犯難啊?!?p> 沒等李悅說話,一向溫柔的李雨珊訓斥道:“難不成你就當一輩子的大老粗,挺大個子不識字,說出去都叫人笑話,李賀比小都認識上百個字了,要不你向他叫哥,我就同意你不用識字?!?p> 沒看出來,妹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也不知道剛才做飯的時候,屋子發(fā)生了什么的事情。
“學就學嘛,我又沒說不學。兇的像個瘋婆子,看以后誰敢娶你?!?p> 李雄嘴里嘟囔著,極不情愿的坐了下來,渾身不自在的像是準備上邢一樣。
相比其他三個孩子,一個個都很是興奮,如此親情洋溢的場面,讓李悅也是一陣陣的心暖。
“今天大哥不教你們難的,咱們從數(shù)字開始?!?p> 房間的地面本來就是泥土,隨意蹭了幾下,上面的浮土就變得平整了。
李悅用一根樹枝,從0——9寫出十個阿拉伯數(shù)字,一邊教著讀法、一邊教著寫法。
幾個孩子整齊的聲音,傳出了房間、在軍營中回蕩,讓一些兵士豎起了耳朵,臉上現(xiàn)出羨慕和向往的神色。
并非是所有人都不想讀書,只是因為家里的大人也不識字,加上小縣城也沒有私塾,使得讀書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李悅感覺已經(jīng)是口干舌燥,終于結束了課程。
李雨珊一臉興奮的樣子,大哥給她的驚喜一件接著一件,這樣的學問父親也不曾教過。
李悅心中暗暗羞愧,這個妹妹如果是在前世,一定是學霸級的存在,不僅學的最快,就連字體也比自己的蟑螂爬強百倍。
“你小子忙完了。出來,老夫找你有事。”
門外站著楊禮和方平,一直等到李悅結束,這才開口說話。
“大爺,你找我啥事?”
楊禮仔細打量著李悅,像是不認識一樣。
“到底哪個是真正的你?是剛才教書的,還是現(xiàn)在這個不懂禮數(shù)的?”
李悅一愣,嬉皮笑臉地回道:“大爺,瞧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跟你不外道嘛,再怎么說我也是個讀書人啊?!?p> 楊禮白了他一眼道:“剛才你教的那些,也是之前看到的?”
看著楊禮期盼的神色,李悅有些不忍,自己說了一個天大的謊言,看來還得繼續(xù)騙下去才是。
“沒錯。這些東西只是最簡單的東西,不過要是所有人都掌握了,以后大家可就方便了?!?p> 有后世的教學經(jīng)驗作證,這句話李悅說的非常有底氣。
“嗯,不錯。你有這份心就行,老夫還擔心你藏著掖著呢?!?p> 楊禮說完,臉上一紅,看得李悅一陣陣的發(fā)愣。
“老夫問你,對于塔虎寨,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李悅有些發(fā)蒙,自己一個暫住的,有看法也不能說啊,哪個客人去別人家做客,還嫌棄人家家里的。
“沒,一點都沒有?!?p> 啪的一聲,后腦勺上挨了一巴掌。
“老夫讓你說就說,你小子別不識抬舉。難道說你是屬毛驢子的不成,非得抽你一頓不行?!?p> 李悅揉了揉腦袋,氣鼓鼓地說:“那我可說了,到時你可別愿我說的難聽?!?p> “首先,這個寨子就不合格,顯你們趁木料啊,房子還用木頭建,契丹人放一把火就把你們全燒了?!?p> 話音落下,方平臉上大變,似乎是想象到了那樣的場景一樣。
同樣,楊禮的臉色也不好看,隨即訓斥道:“你小子說的輕松,哪來的那么多磚,你小子會變?。看蠹一镞B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力氣干活?”
李悅翻了個白眼:“守著一塊寶地不會用,這個地方能餓著都是笑話。咱們附近有木頭、有水,自己建個磚廠不行嗎?”
似乎是思想的限制,在李悅看來理所應當?shù)氖虑?,可是對楊禮和方平卻是感覺匪夷所思。
不過好在二人都不是頑固之人,聽了李悅的設想,紛紛產(chǎn)生了憧憬。
“你小子嘴巴是臭了一些,可是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如果真的建成你說的那樣,這一個塔虎寨就能抵擋契丹人的千軍萬馬。”
楊禮面對微笑,向遠處的小山一指:“你給老夫說說,那里你打算怎么安排?!?p> 李悅眼睛猛然一亮,對二人問道:“大爺、方大哥,你看那個村子像什么?”
兩個人看了半天,怎么看都不過是一座不算太高、橫向躺臥的小山,看不出有什么獨特的地方。
“莫非你覺得那是一個側臥的美人?老夫眼拙,實在是看不出了。”
李悅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現(xiàn)出揶揄的神色,開口大聲喊道:“臥槽,大爺??床怀鰜戆?,你是人老心不老,居然能看出是美人來?!?p> 雖然不知道“臥槽”的含義,可是從李悅的表情和話語,楊禮哪還不明白自己被嘲笑了,頓時老臉羞得通紅,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喊叫聲引得眾人紛紛圍觀,更是讓楊禮說不出話來,用咳嗽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方平微笑著,一邊拍著楊禮的后背,一邊開口說道:“李公子,你快說吧,看看把楊公氣什么樣了?!?p> 李悅收斂笑容,正色道:“我覺得那里應該取名長山。之所以用這個名字,就是因為那座山是筆直細長?!?p> “張子龍。以后再向人報號的時候,你就可以說是長山張子龍了。怎么樣,是不是既響亮、又霸氣?!?p> 張子龍聽了哈哈大笑,口中不停地道謝,看樣子對于這個稱呼很是滿意。
楊禮咳嗽的劇烈,好久才平息下來,指著李悅的鼻子吼道:“你小子也配叫讀書人,哪怕叫做筆架山,老夫也佩服你有幾分學識,想不到還不如一個村野匹夫。長山,虧你也說得出口?!?p> 李悅不為所動,說是惡趣味也好,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內心,長山這個名字叫定了,畢竟后世那里就是長山鎮(zhèn)。
“小子,我來問你。你說的長山村以東還有一個村子,前些日子新建了一座廟宇,以你的取名方法,那里是不是應該叫做新廟啊?”
這下李悅眼睛瞪得更大了,上前拉住楊禮的手使勁搖晃起來。
“大爺,啥都不說了,你真是懂我。從今天起,那個村子就叫新廟村了,誰要是敢亂叫,別說我跟誰急。”
也不知是楊禮是被搖的,還是被氣的,整個人站都站不穩(wěn)了,好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小子,馬上給我滾一邊去,今天要是再聽你一句話,非得把老夫給氣死不成。滾、滾……”
滾就滾,反正這兩個地方的命名權是我的了。
我的家鄉(xiāng)我做主,這兩個名字至少會承載千年的傳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