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年舊事
后來卓欣妍安慰了下兩位姐姐,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到了晚上她們還硬把卓欣妍拉去主桌,和國師以及國師夫人一起吃飯。
卓欣妍心里那個緊張那個欲哭無淚,姐姐們,我知道你們是想趁我失憶,趕緊拉攏感情,可我面對嚴肅的國師大大,以及雖然溫和但是對她似乎有些疏離的夫人,我實在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
所以,能不能別給我夾菜了?。。▋?nèi)心小人掀桌)
這一頓飯是卓欣妍有史以來吃的最不舒服的飯,沒有之一。一等國師幾人放下筷子,她就借口上廁所快速溜了。
回到臥室,卓欣妍癱倒在床上,大大松了一口氣,而桃姨一直在偏房等著,見她回來,便默默打了洗臉水,漱口水過來。
“呼,桃姨,我以后可絕對不要和國師他們一起吃飯了,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他下一秒就罵我。你說,他怎么隨時一張嚴肅臉啊?”卓欣妍一邊起床洗臉擦手,一邊等著桃姨說話。結(jié)果她話說完半晌,桃姨都沒回話。
她放下毛巾,看向沉默的桃姨,疑惑道:“桃姨,你怎么了?”
桃姨閉了閉眼,嘆氣道:“我老了,我也不知道你是現(xiàn)在這模樣好,還是以前那樣好?!?p> 卓欣妍把毛巾放回盆里,心想不是吧不是吧,桃姨怎么突然這樣了?
見卓欣妍也沉默了,桃姨眼眶紅了些:“欣兒,說實話,桃姨還是更愿意看到你開心快樂的模樣?!?p> 我去,都叫我欣兒了!“桃姨……你在,說什么???我……我不太明白……”卓欣妍猶豫道。此刻她感受到了桃姨的心情似乎很悲痛,可她卻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直覺告訴她,桃姨一定知道原主為什么突然自閉的原因。此情此景,機會就在我眼前,那我肯定抓啊!
卓欣妍連忙將她扶到床邊坐下,細聲安慰,然后問道:“桃姨,為什么這樣說呢?”
桃姨自顧自地落了淚:“我現(xiàn)在就不太明白了,當初把你父母的事告訴你,是對,還是錯。”
卓欣妍無語半晌,心想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桃姨這欲說還休,搞得卓欣妍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趁著桃姨在旁邊自己糾結(jié),卓欣妍便把這幾天聽到的消息想了一遍,然后試探地問道:“桃姨,是因為我的家人嗎?是因為我的親生父母是叛黨嗎?”
桃姨這才開了口:“她們不是叛黨……當年你還那么小,我不該告訴你那種事。國師一家待你,其實都還不錯……”
“是啊,都還不錯,可我之前為什么封閉自己,再不見人了呢?”卓欣妍道。
“你大概是心里接受不了事實,所以整日郁郁寡歡,從那天起就再也不出門了……”桃姨又抓起卓欣妍的雙手,緊緊握住。說道:“欣兒,今日你與那些人相處得怎樣?”
卓欣妍任憑她握著,就坐一旁打算好好開解開解她,她這一問,卓欣妍想起了那大小姐和二小姐,便笑道:“國師大人很嚴肅,國師夫人似乎對我有些疏離,不過大小姐和二小姐,我很喜歡與她們二人相處?!?p> “是嗎……”桃姨若有所思,又繼續(xù)問:“欣兒,對于過去的事桃姨也不想瞞你……不過,桃姨想問你一件事?!?p> “桃姨你問吧。”
“你以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怎么會認識深宮里的公主的?”桃姨說完,緊緊盯著卓欣妍的眼睛不放。
卓欣妍聽了,瞳孔微震,半晌說不出話。
桃姨似乎從她的反應里得到了什么證實,眼里雖多了些難過,可面上還是強顏歡笑道:“無論怎樣,小姐都還是桃姨的小姐?!?p> “我……”卓欣妍有些局促不安。
“現(xiàn)在的小姐不是以前的小姐了,桃姨有些難過。可看著現(xiàn)在的小姐,樂觀開朗,活潑外向,卻又不禁有些開心,我想,如果沒有當初的事,小姐,真正的小姐長大后,就該是你這性格的吧?”
卓欣妍說不出話。
桃姨又道:“小姐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一直到我老了,我都還要照顧你。”這句話,似乎是對原來的“卓欣妍”說的,又似乎是對現(xiàn)在的卓欣妍說的。
卓欣妍點點頭:“桃姨,現(xiàn)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是一個嶄新的卓欣妍?!?p> 桃姨聽了這話,眼含淚水地望了卓欣妍許久,而后笑了,她說:“我和你說說以前的事?!?p> 卓欣妍點頭:“桃姨,說吧!我好好聽著。”
桃姨這才娓娓道來:“其實你的事,還得從頭說起。也就是,從你父母開始說……”
其實卓欣妍父親本來并不是什么大官,為什么最后會被皇帝下令滿門抄斬,且被世人痛罵為叛黨,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就是當今國師。是他主導的這一切!
卓欣妍的父親卓元正與國師柳清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謂是竹馬竹馬。兩人感情深厚,不料國師十歲那年被家人送去一處神秘地方學習,二人從此十二年未曾再見過面。
待國師回來,入了仕途,當了國師,當時當了小官的卓元正才知道國師回來了。并未多想,當即登門拜訪,兩人雖然十二年未見,卻感情依舊。
兩人經(jīng)常見面,就有人說閑話,于是二人各自成親,打破這胡言亂語。又有人說卓元正是為了往上爬,所以死皮賴臉的貼著柳清風,企圖讓他提攜。
國師柳清風聽不得這班人詆毀他兄弟,就出手教訓了一頓。那些人被教訓夠了,也就乖巧了。
本以為平淡的生活該開始了,可當某天晚上卓元正與柳清風在國師府內(nèi)望月飲酒時,國師突然說,他覺得他也可以當皇帝。
卓元正當即嚇得酒意都沒了,連忙問國師是不是醉了,怎么說胡話了?
國師卻笑了笑道:“那狗/日的皇帝見我豐神俊朗,要我去伺候他?!?p> 卓元正內(nèi)心大震:“什么?清風……皇上他,他當真這么說?”柳清風這人,長得白白凈凈,五官端正,又身形修長,也不怪那些人總愛說他和卓元正有一腿。
不過,有這個說法也還因為卓元正也長得十分俊俏,兩大美男經(jīng)常那個府里待一會兒,這個府里待一會兒,人們看了沒辦法不多想??善@兩人是兩大直男,他們?nèi)Ψ礁锎蠖嗑褪呛染屏奶?,卓元正還非要和國師學占卜一類,于是走動更多。
國師嗤笑,仰頭喝完一杯酒才道:“狗皇帝,沒有直說,明里暗里已經(jīng)暗示很多次了。”
“這,這怎么可能呢?皇上,不是有很多妃子了……”卓元正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尊崇的皇帝竟然看上了他的臣子,更何況他看上的還是國師!這簡直駭人聽聞。
“元正?!眹鴰熞浑p星眸,定定凝視著卓元正,道:“敢造反嗎?”
卓元正瞳孔皺縮,手里的杯子都沒拿穩(wěn),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怎么了?”國師大人垂眸,給自己空了的酒杯倒?jié)M了酒。
卓元正半晌才回答到:“清風,你認真的?”
國師輕笑:“你看我像是在說玩笑話嗎?”
卓元正咽了咽口水,又沉默了許久,最后才和國師道:“你敢,我就敢。要做什么,告訴我,我就去做。”
兩人深深對視許久,就此,一場大造反開始了。
這一場造反運動,他們的妻子都知道,雖然害怕,但也都是無條件支持的。柳清風在暗處排兵布陣,卓元正在明處廝殺亂斗,不到五年的時間,兩人還真造反成功了。
國師松了一口氣,正在兩人糾結(jié)誰當皇帝的時候,又有人起兵了,和他們不一樣,人家不是造反,是要斬殺亂臣賊子!一向精明的國師也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卓元正則未能守住剛剛奪來的權(quán)勢,他被對方給抓了。
此前國師一直處于暗處,所以除了卓元正沒人知道這場造反還有國師參與,甚至他還是最首要的人。世人還猜測他們倆是不是反目成仇了,畢竟國師出現(xiàn)在皇帝以及大臣面前時,都是義正言辭地批評卓元正。
卓元正被抓,國師自然憂心不已,正想辦法救人之時,信閣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卓元正有先見之明,在被抓之前就已經(jīng)給國師寫好了一封信。他與信閣約定,若是他此番失敗,便把這信送與國師。
國師打開后看了,上面說了很多他們倆的事,寫信的人在寫此信時,一定回憶了無數(shù)美好時光。不過這信寫到最后,卻讓人從美好回憶里墜入冰湖。
卓元正千方百計,寫了許多話,就是讓國師不要暴露,還說別救他。國師憤然撕碎了紙張,欲去救人,卻被自己妻子攔住了。
原來國師夫人也收到了卓元正的來信,出于私心,她自然會按照卓元正說的,阻止國師去救人。國師怎么可能依她,又要走,卻聽卓元正的妻子上門求見。
她是從后門請見的,等國師和國師夫人趕來,她連忙將手里的孩子塞給他們。
“妹妹你這是做什么?”國師夫人大驚。
卓元正的妻子直接跪下道:“如今元正被抓,想來我一家難逃一劫,我白秀蘭萬不能偷逃留夫君元正一人慘死,我決定留下,然欣妍還小,何其無辜,她才剛到這個世界四年,還未曾好好看過人世間。求清風哥,寧寧姐,護我兒,活下去。”
國師她們只能答應,國師夫人抱過睡著的卓欣妍,而國師則也向白秀蘭跪下,沉重的磕了一個頭。
兩人對跪著,白秀蘭默默受了,卓元正和她說過他們?yōu)槭裁丛旆吹脑?,說實話她一開始是極力勸阻的,可看卓元正義無反顧,便也站到他那邊了。到最后,成功了便是人上人,失敗了也不過是一死罷了。
要說此時沒有責怪國師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事到如今,責怪又有什么用呢?能夠不拉他們下水就行,好好護著她和元正的孩子長大,就行。
最后國師沒去救人,也沒暴露自己。其實他如果就那么去救人,救出人來的可能性太低。
所以,倒不如養(yǎng)精蓄悅,只等他日再為元正報仇,而這一次,必定將萬無一失!
“大致的,就是這樣了?!碧乙陶f完了,不禁看向卓欣妍,見她表情還好,便松了口氣。
卓欣妍則自己思考了許久,又問桃姨:“桃姨你怎么知道這些事的?”
桃姨便說:“我本來也不知道你們家的事,我只是一個貼身照顧你的仆人,可是有一天我收到了來自信閣的信,那信里詳細寫了這些事,我當時想,這信肯定不是給我的,便拿給了你,你自小聰明,已經(jīng)能識很多字了,一邊自己看一邊問我,便將那封信看完了,也理解完了。”
卓欣妍點點頭,又問桃姨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桃姨說戌時末。卓欣妍又問,此時往常國師睡了沒。
“啊?小姐,你問這個做什么?”桃姨大驚?!靶〗?,難道你要和國師說此事?這不太妥啊小姐……”
卓欣妍卻搖頭:“不,這事必須得和他說?!?p> 桃姨眼淚又出來了:“小姐,你要怎么與國師大人說這事呢?說你知道了事情真相,說他害死了你的父母嗎?”
卓欣妍拍了拍桃姨的肩膀:“為什么和他說?桃姨怎么不想想,為什么這么秘密的一件事,甚至說當初那一場月下飲酒的談話那信里都寫得這么清楚?寫信的人是誰,為什么知道這些事呢?”
桃姨邊哭邊嘆氣:“我也不知道寫信之人是誰啊,我后來拿著信去信閣問,可信閣的人說他們與寄信之人簽了保密協(xié)議,無法告知。”
卓欣妍起身,“擇日不如撞日,反正今日事情那么多了,不差這一件?!?p> 桃姨一臉懵:“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卓欣妍整理了下著裝,然后對她道:“去證實我的猜想?!闭f完又拉著桃姨,“桃姨,帶我去國師那兒?!?p> “什么?”桃姨停住腳步。
“這是……‘卓欣妍’和他的事,也是……我和他的事,我想與他聊一聊。”卓欣妍道。
桃姨想說什么,可看卓欣妍目光堅定,便無奈嘆氣,默默給她帶路。
一路來到國師的院子,問了仆人得知國師大人還沒有就寢,此刻還在書房,桃姨便又領著卓欣妍去了國師書房。
桃姨退到院子中間,表示自己不會偷聽他們的話。卓欣妍則敲了敲門。
然后聽到里面?zhèn)鱽韲鴰熎v的聲音問:“這么晚了,誰?。俊?p> 卓欣妍道:“卓欣妍?!?p> 里面靜了一會兒,國師才說:“進來?!弊啃厘氵M去了。
國師在那兒低頭寫著什么,卓欣妍在書房中間站著,右手藏在衣袖下,在她無意識的情況下,大拇指不停地在食指指腹畫圈圈。這是她緊張時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國師又揮著毛筆,寫下一豎字,而后看著字,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就開口道:“今日在外玩得怎樣?”說完,看了卓欣妍一眼,又繼續(xù)下筆。
卓欣妍想了想過來的目的,冷靜下來,就回道:“還行。”
國師放下毛筆,身子往后一靠,慵懶卻又優(yōu)雅地靠在椅子上,看向卓欣妍:“先坐吧。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