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東海天靜寺
“你先瞧瞧這個。”
阿七阻止王鉞,用手指了指地面。
王鉞身下的地上,在靡靡細(xì)雨下已經(jīng)積了一潑水。
他知道屋中幾人此刻均在注視自己,但又清楚阿七此刻出言提醒一定關(guān)乎緊要,只好硬著頭皮用余光打量了自己身下的水面,幸好先前用手按壓太陽穴,此刻正好遮掩。
透過房頂?shù)钠贫?,水面中倒映出鉛灰色的濃厚云層。
云層下一張人臉正也悄悄朝外打量著——這人一張國字臉,單眼皮,留著清爽的短寸,身上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看上去像是剛下班的辦公室文員……
“我他x…”王鉞瞥見自己水中的倒影,方言在心中破口而出。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之前海伯平說“那和尚”,還真TM就是在叫自己!自己現(xiàn)在這幅打扮,正是前世在實驗室常穿工作裝的形象,先前在IPLC考核的夢里穿的也是這套。
“很奇特的現(xiàn)象,不是嗎?”
阿七在王鉞耳邊說到,“你醒來之前,我和五三用你的耳朵采集了些現(xiàn)場的音頻信息,你聽聽?”
沒等王鉞回答,便見阿七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個老式隨身聽來,咔嚓一聲按下播放鍵:
*雨聲*
“沙……沙……”
衛(wèi)承靖獨特的清越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管叔,你看今次成算如何?”
“我看八九不離十。還多虧了承靖你的小故事符,否則此次泊南道之行怕又要跑個空?!?p> “不必客氣。管叔,你可知故事主人安排的此處是哪里?”
“承靖你呀……”聽了幾句,王鉞知道這位應(yīng)該是管軼,“你向來成竹在胸方行事,泊南道這數(shù)十年來的卷宗怕不是都被你爛熟于心,又何必拿叔叔取笑?這三人在這久呆不得,待那釋子醒了,咱們就趕緊出發(fā)吧。”
沉默了半刻,衛(wèi)承靖又道:“管叔誤會了,我只是心中不安。眾人皆知,故事之主從不無的放矢,祂構(gòu)筑的一切都有其用意?!?p> “可祂也最愛戲耍聰明人,不到謎底揭曉,誰能猜的透?”管軼似乎是輕嘆了一聲,“承靖,管叔年長托大,尊師也應(yīng)教過你,在故事界中應(yīng)如何行事?”
“隨波逐流,隨遇而安;不動妄念,不入妄境?!?p> “正是。故事之主神通之大,不是我等可以揣度的。自貴派先祖師夢中受托,引我術(shù)道受此歷練,千年以降,多少驚才絕艷之輩沉淪在故事之中無法自拔?我輩入此界,只管按祂所言行事便可,收獲多少全憑天意,不可強(qiáng)求?!?p> “那和尚,你醒了吧?”
“沙……沙……”
啪。
聽到此處,隨身聽的播放鍵彈出,錄音戛然而止。
王鉞心中愕然。
短短幾句對話,信息量巨大。僅是其中所提到的數(shù)個名詞,他穿越半年有余,精心打聽之下竟也從未聽說。
腦中各類想法紛繁而至,王鉞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應(yīng)對。正尋思著,倒是海伯平又開口催道:“那和尚,還暈著呢?該你自報家門了!”
和尚……家門……對了!
王鉞突然靈光一現(xiàn),從容起身,學(xué)著前世影視劇里和尚的樣子,雙掌合十向屋中幾人行了一禮,諸人見了也分別回禮。
王鉞余光看了眼阿七,后者正捂嘴看著他笑。
得,以后又多一個黑歷史……顧不了那么多,見此招奏效,王鉞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苦笑搖頭,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接著又用手指了指東方,再橫過手掌上下翻動,這是比了個波浪的意思。
“閉口禪……小師傅是東海弟子?”
管軼見王鉞身上臉上都有污泥,顯然不到明凈正境,怕是個剛?cè)胄g(shù)道的新嫩,結(jié)合泊南道所在地界,一下便聯(lián)想到東海天靜寺。
在世俗口中,“四海”與“十家”齊名,江湖聲望僅在“三山五老”之后,這東海天靜寺便是其中之一。
其寺孤懸于東海之上,泊南道、泊北道及淮南道一帶的大??图易澹嘣笇⒆约矣刑熨Y的后輩送到寺里修習(xí),掛個俗家弟子。
王鉞雖不知道細(xì)節(jié),但平時也聽說過一點,此刻病急亂投醫(yī),先裝了再說。
見招數(shù)奏效,王鉞連忙又雙手合十,向管軼微微躬身示意,衛(wèi)承靖與崔玉嬌見狀也各自點頭,表示了然。
但此刻海伯平卻臉上訕訕,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平日里自居海義幫大少爺,又從小天資聰穎,更在十八歲時一躍登了天途,要說起來,那在淮南道地界也算數(shù)得著的青年才俊了,是以日常有些放縱。
剛才他見王鉞形象怪異,本事又不濟(jì),言語上便輕慢了些。
可這海義幫在淮南道上還算得上一股勢力,但要說和“四海”之一的千年古剎天靜寺比比手腕,那也過于不自量力了。
更何況要是溯源求根,這海義幫的初代幫主本就是天靜寺的俗家弟子出身,直到今日,海伯平的父親每逢中秋、春節(jié),都還要巴巴地上天靜寺拜訪呢。
海伯平本以為這次故事除去管、衛(wèi)二人便要以他為主角,沒成想剩下這兩個本領(lǐng)低微之人卻都來頭不小,心中難免尷尬。
王鉞此刻見眾人竟不懷疑,雖奇怪為何如此順利便糊弄了過去,但也樂得如此。
他哪知道,以術(shù)使身份之稀有尊貴,以天靜寺地位之崇高,平時哪會有真正的術(shù)使愿平白自貶身份,抑或是吃了狼心豹子膽敢冒充天靜寺的釋子呢?
更何況故事界中,只能以本來面目示人,若是冒名頂替,事后宣講出去,描摹了畫像,自有天靜寺的執(zhí)法僧來拿他,這天下再大也沒他的容身之所。
衛(wèi)承靖見諸人都自報了家門,微微笑道:“幾位師兄妹,此回故事乃是由我與管大人借小故事符發(fā)起,相逢即是緣分……”
“小故事符……”
“小故事符!”
崔玉嬌與海伯平相繼出聲,崔玉嬌還好,海伯平簡直算得上驚呼了——
他海義幫傳說也有這么一張故事符,得來甚是曲折;
傳說此符被他老爹鎖在內(nèi)室的機(jī)密之處,即便是他也沒見過;
傳說只要以信物為引,便可借此符請故事之主祂老人家在故事界構(gòu)筑一個過去真實存在的故事;
傳說此符不論是用來規(guī)避那每季一次的故事歷練,還是探索遺跡密地的密辛,皆有妙用。
總之對海伯平來說,此物即是傳說,其價值亦不可估量。
不過他既知這次是由管、衛(wèi)發(fā)起的故事,心下卻安穩(wěn)了許多,暗道僥幸——有這等高手帶著,這次的歷練怕不是白撿個便宜。
卻說這邊衛(wèi)承靖雖被海、崔二人打斷,卻不以為意,只是一雙杏眼掃了掃默不作聲的王鉞,便又繼續(xù)說道:“故事既是我們發(fā)起,按理說,應(yīng)先向幾位師兄妹講講這故事的背景和其中的利害?!?p> 衛(wèi)承靖邊說邊向門口走去,步伐中有一股獨特的韻律:“但此地靈炁污濁,似我與管大人已入行炁境則暫時無虞,你們?nèi)嗽偻舷氯ィ率且行悦畱n。”
說到這里,衛(wèi)承靖行至門口,吱嘎一聲推開了殘破的木門,“諸位,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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